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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東見他終於消停了也鬆了口氣,這心裡一時間其實也有些頹唐無奈。如今他只能將全部的賭注都落到了自己今天要見的這個叫做沈平秋的商人身上了,放在以前,從來只有這些商人巴結自己的份,哪裡用得著他大老遠的求這麼一次見面,而說到這沈平秋,其實也算個近些年商圈政圈都混的相當了不得的奇人。
這麼些年了,沒人知道他具體是怎麼發家的,反正自打他的名字開始在上流社會走動開始,人人便知道這是位相當厲害的人物。
聽說他手底下光是不動產便有將近十億,如今將自己的觸角伸到各地,更是混的風生水起,哪裡都吃得開。
而如果說硬是要那沈平秋和陳京墨比較的話,一直行事相對正派的陳京墨在有些方面還真不上沈平秋面子光,只是從前李明東一直聽說他走的路子比較偏,據說本人私底下還相當迷信,沒事喜歡搞些邪門歪道的,所以從前李明東只顧著一心巴結著陳京墨也沒和這人有過什麼接觸。
可現在陳京墨那邊明顯不能指望了,看這Y市的局勢自己的敗局也似乎註定了,鄭駿被自己打壓了這麼年終於狠狠地將他甩在了後頭,而打拼了幾十年始終不甘心就此一敗塗地的李明東就在這樣的機緣巧合下找上了沈平秋,可更讓他意外的是,和他素不相識的沈平秋非但沒有拒絕,反而相當好說話的將他約在了天香樓內說是要詳談一番。
對於這樣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情況,李明東也不是沒有提防,只是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任何一個平時算不上機會的機會他都不願去放棄,而這般想著,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泄露手卻在微微發抖的李明東的呼吸就有些亂了,而幾乎在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身後的包廂門就這樣開了。
“久等了啊,李書記。”
溫淺淡和的聲音在耳邊邊響起的時候,李明東下意識地就抬起了頭,眼見一個穿著身白色唐裝的儒雅男子領著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從珠簾後走了出來,他當下便站起身拉扯了董晨君一把接著帶著笑的來了句沈先生好,聞言的沈平秋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搖搖頭道,“李書記不要這麼客氣,沈某才是久仰您的大名,一直找不到機會結交啊……唉,這位是……”
“啊喲,沈先生好,在下……在下董晨君,您叫我一聲小董就好了……”
沒什麼文化還硬是裝的文縐縐地和沈平秋打了個招呼,董晨君這張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青白嘴唇眼窩泛灰三角眼盯著人的模樣怎麼看怎麼都顯得陰狠且歹毒,可此刻他這般諂媚地低三下四著說話,卻恰恰取悅了沈平秋這比鄭常山也好不到哪裡去的變態。
而在坐下抬手接過身旁耍禾穀遞給自己的大紅袍嘗了一口後,沈平秋帶著點欣賞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這賊眉鼠眼董晨君,接著忍不住沖李明東揚聲讚嘆道,“哎呀,董先生這樣的貌相真是人中龍鳳,看這眉眼便知道日後定是要成大事的人,我生平最欣賞不過這樣的人,能與二位結交真是再高興不過了,只不過我最近也聽說了些李書記的一些難處,眼下不妨和我仔細說說,看看我能不能略盡些綿力呢?”
這話一說李明東當下就露出了唏噓感動的神情,只是這流於表面的感激有幾分真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沈平秋見狀也不說話,就含著笑聽著李明東將Y市接下來的形勢和他與鄭駿的恩怨說了一番,等著談話進行了一會兒時間,半響他才眯起眼睛緩緩開口道,“鄭駿市長如今占據上風,您要貿貿然壓過他恐怕是有些為難,只是這明的沒辦法了,做些暗處的手腳也未嘗不可,自古英雄人物總是死的比較悽慘,反倒是那梟雄各個稱霸,活的灑脫,李書記,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這番話讓李明東一時間沒有開口,他這人雖然從前也因為局勢做過些不入流的事,但是能被老鄭當個對手其實心裡也是有些底線在的。
可是如今這番悽慘境地再不尋個出路他就只能坐等敗局了,而在將自己的手掌猛然握緊後,神色如鷹般銳利的李明東抬起自己雖老卻不見一絲衰老渾濁的清明眼睛不動聲色地笑笑道,“那是自然,我平生最欣賞不過的人物就是曹孟德了,沈先生看來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聽見李明東這麼說,沈平秋當下就笑了,一瞬間只見他將自己手邊的紫砂茶壺拎了起來給李明東和董晨君給倒了杯茶水,而在拿起自己的杯盞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後,他緩緩的開口道,“李書記這般慡快我就放心了,來,沈某就以茶代酒,先敬二位一杯。”
沈平秋都開口這麼說了,面前這兩人那敢拒絕,直接便一臉惶恐地接過了各自的茶盅又趕緊張嘴喝了,而在眼看著李明東和董晨君喝下這兩杯茶後,含笑的沈平秋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接著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歪歪頭開口道,“不過我聽李書記您剛剛那般形容鄭駿家的情況,似乎對他家很是了解,可是您與他關係並不算親近,是否有旁人在一直幫助著您呢?”
“果然沒什麼事能瞞得過沈先生您啊……”
一聽這話就也跟著大笑了起來,在邊上半天沒插上話的董晨君見可算有自己說話的餘地趕忙就很沒禮貌地插了進來,而在無視自己姐夫那明顯不悅的眼神後,董晨君也沒搭理直接諂媚沖沈平秋一笑道,“早半年前我就買通了鄭駿那小子身邊的那個姓張的秘書,那人跟在鄭駿邊上多年了,算是個用得上的親信,要不是當初他孩子因為得了絕症自己老婆又抵不住我給的誘惑拿了我的錢,我和我姐夫怎麼會知道鄭駿家裡那麼多事呢?不過最近因為我沒怎麼找他,他也不怎麼敢聯繫我們了,但他拿了我錢的證據在那裡,只要我找他,他肯定還是得幫著咱們……”
“好啊,真是再好不過了,董先生果然聰明,我果然最愛和聰明人打交道了,聰明,相當聰明……”
一番彼此都懂的笑聲之後,沈平秋區區幾句話就將李明東和董晨君拉到自己的這邊,而既然已經知曉了他們這邊的情況,沈平秋也沒藏著掖著,直接便沖面前的李明東個董晨君開口道,“市政府如今有一處我已經布下的局,到時候只需要您那邊的那位張秘書配合好,半個月後就能將如今看似已經無可撼動的鄭市長拉下馬來,那時他一敗塗地您自然便可以趁機回春,只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不妨先給那鄭市長和他的家人一點額外的驚喜,我方才可是聽他家中現在是有個身體一直不太好的夫人是嗎?”
“對……對,那您是打算如何行事啊?”
董晨君這一肚子壞水的傢伙一聽沈平秋這麼說其實就已經大概明白他想幹什麼了,但是鑑於要給足這大靠山的面子所以他連忙便裝著不明白的開口問了一句,而聽見這話,沈平秋只眯著眼睛沖一直站在珠簾後面沒有動彈的有個寬胖高壯的影子笑了笑,在思索著了一會兒後,他壓低聲音冷冷的吩咐道,“劊子手,聽見了沒有?三天內,去幫我一個人的命來。”
第三十八章 馴服
沈平秋從天香樓出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有輛車在等著他了,走在前頭的耍禾穀為他恭敬地提前打開車門,而他也順勢彎下腰姿態優雅地坐進了車裡。
等車窗緩緩關上遮住外頭刺眼的光亮,他將剛剛還掛著臉上的那張溫和俊雅的神情像是脫掉面具一般褪去,接著便帶著些冷淡嘲諷的笑意沖坐在前頭開車的耍禾穀道,“這些蠢鈍無知的凡人,看著便讓人生厭,自以為我會不計報酬的幫他們,這世間哪來的這般划算的買賣……像這李明東就是一個,真是白長了腦子蠢不自知,比那看著刻板卻難對付的鄭駿市長可是好控制上百倍,不過有時候就是要找這樣的人才可以更好的助我成就大業啊,太過聰明通透的人總是有些礙眼的……”
這般說著,巨門星低垂下來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若有所思,他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人似的忽然就笑了起來,而在用手掩住自己唇角的陰冷後,他又帶著點欣賞口氣自言自語道,“說起來貪狼這隻瘋狗如今倒是警惕機靈了不少,他這些日子雖然四處尋我不得,但是我竟也找不出他如今在人間的身份究竟是何人……”
“要是放在從前,以他那樣按耐不住自己脾氣的性子見到那被fèng了嘴的補遮郎,肯定早就喊打喊殺的跑到我面前來要奪我的性命了,可是這次他居然能忍上這麼久,就等著我主動找上他也是難得……不過太過容易贏的遊戲總顯得無趣,這樣的對手才夠有趣,著實有趣啊哈哈……”
聽他這麼說,耍禾穀抿了抿唇也沒敢搭腔,巨門星從某種程度來說就喜歡自己這麼自言自語地謀劃大事,他要是真隨便插嘴才會惹怒他,而關於那天巨門星殺死補遮郎夫妻時他就在旁邊站著,要說沒有觸動那肯定是假的。
同為叛逃行主,他一直敬重傘翁和琴婆和善親切的為人,若不是真無法在人間繼續生存下去,那補遮和補衫的老手藝也沒法延續,這對老夫婦也不會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在巨門星這樣的人手底下謀生。
只可惜如今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了巨門星想要引出那貪狼星的替死鬼,而想到補遮郎和補衫女當時因為過於疼痛而沖自己發出的遲緩衰老的哀求聲,到底心裡還存著的良知的耍禾穀的眼神就有些閃躲猶豫起來。
說實話,打從他跟在巨門身邊起,他就整天提心弔膽的,這一是因為自己到底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叛逃行主,說不定哪天就得伏誅,二也是因為自己這個新東家實在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人前滿口仗義人後歹毒陰狠,指不定哪天就要拿他這個手下人開刀。
也正是懷揣著這樣的顧慮,所以在那天補遮郎被殺後,他才會又回到他們的住處並往他已經被fèng嚴實的嘴裡塞上了那樣一個以作提示的紙團,而想到自己今後一旦被巨門星發現說不定就要比補遮郎他們還要悽慘百倍的結局,耍禾穀就有些心底發涼,臉色也因為心情陰鬱地暗沉了下來。
可他這邊正胡思亂想著下意識的一抬頭,便見那沈平秋正從後視鏡里用一種仿佛洞察一切的詭異眼神盯著他,眼見他有些驚慌不定地低下頭繼續開車,半響才勾了勾嘴角道,“怎麼?難不成心裡不舒服了?禾穀,你不會是是怪我將補遮郎殺了吧?或者是怪我將你那幾隻不聽話的小鳥雀給處置了?”
說完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沈平秋這麼說著將自己似笑非笑的視線落在了耍禾穀如今已經無一隻鳥雀停留的肩頭,聽口氣卻明顯並不在意耍禾穀對自己的看法。
而見耍禾穀一副被觸到軟肋的痛苦神情,他顯得極其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接著緩緩開口教訓道,“不過是幾隻灰雀而已,等明天你自己再去挑選幾隻,你想要什麼難道我這個做老闆的還能不給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