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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儘管社會地位有所下滑,相比起其他行主來說也依舊算不上什麼體面職業,可是光是他能延續至今並沒有,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掃廁行主的故事大體是這樣了,不過如果細究起來,其實我國這公共廁所的起源應該是從先秦開始的。
祿星司對掃廁這一行業的具體時間劃分有時候也難以確定,因為秦朝那時候還不管這叫公共廁所,而叫沃頭。
據《祿星司傳統職業跨越五千年長河的白皮書》中記載,一個姓劉名入山的老漢便是那先秦時期存在的世界上第一位的守廁人,那時紙還沒有發明,劉老漢便在山上砍竹削塊用來充作如今廁紙的作用,只不過那時沃頭這種廁所因為六國統一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始皇帝的承認和普及,所以一直到唐朝裴明禮這個人出現後,掃廁這個行業才真正的成為了我國傳統人間仕途中的一個行當。
如今這些往事就連掃廁行主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只不過自打半年前祿星司換了個新祿星,他倒覺得自己的工作氛圍好像莫名好了不少。
因為這位新祿星除了說話有點酷炫行為有點日天之外,其實一直是都有在推行提高他們這些下九流行當的行主的地位,弱化如今存在人間仕途中的職業歧視的利民政策。
而讓掃廁行主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他正在港口幾個公共廁所附近轉悠視察工作時,居然會正好讓他撞上這位他本以為至少三百年內都遇不到的祿星,而更關鍵的是,被幾個人押著也不說話祿星現在看起來就好像有什麼危險的樣子。
正義感十足的掃廁行主見狀自然當時就跟了上去,畢竟撇開祿星是他頂頭上司的關係,光是看到人被這麼非法控制著作為一個神君他也不能視而不見,所以一路上這麼悄悄地跟在後頭,最後還真讓他跟著董晨君這些人一起到了閘北車床廠外頭。
而等注意到劊子手急急忙忙地離開廠房後,掃廁行主便趕緊偷偷地溜進來準備把他家祿星給救出來了。
“對,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祿星……我剛剛還以為你是有什麼危險了來著,原來是這麼回事,嗚嗚我還把我的皮老虎給帶來了你看看……嗚嗚祿星,你嚇死我了都……”
長得就一副傻乎乎的樣子,腦袋上扎著個髮髻,穿著身灰布短打的掃廁裴這般哭喪著臉說著還真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把看上去就很有威懾力的皮老虎。
而被嚴嚴實實捆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的鄭常山看他這麼質樸好騙的模樣也沒有和平時那樣直接打擊他,只無聊地半掛在鐵鎖上幼稚地晃來晃去,半響才顯得神經兮兮地沖他開口道,“哦,沒事,不過你既然來了,待會兒出去就幫我把那個劊子手給收拾了吧。”
“啥……劊子手?誒,等等,劊子手!是那個專門砍人腦袋的劊子手嗎!可我我我……我只會掃廁所啊祿星!我不會打架呀……QAQ!!”
扛著個皮老虎的掃廁行主開始看上去很挺茫然的樣子,等回過神來搞清楚劊子手到底是個什麼行當之後,掃廁裴直接就嚇白了臉,連手裡的皮老虎都差點拿不穩了,而鄭常山聞言立馬陰陽怪氣地看了他一眼,見掃廁行主眼淚都嚇的快掉出來了才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後開口道,“開個玩笑,幹嘛這麼當真,給我趕緊躲到邊上躲好,有人要過來了。”
鄭常山這明顯跑偏了的幽默感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能懂了,掃廁行主聞言也不敢和他抱怨你瞎開什麼玩笑這有什麼好笑的,戰戰兢兢地扛著皮老虎就趕緊躲到鄭常山後面的一個廢舊車床里去了。
而大概等了幾分鐘,果不其然就有幾個急匆匆的腳步聲走了進來,只等那劊子手一闖進來和面無表情的鄭常山對視了一眼,這面目冷峻的劊子手先是將放在自己耳邊的電話拿開些卻並未掛斷,放到一邊的廢棄車床上放好,接著抿了抿唇這才冷冷一笑道,“看來我們都小看你了,居然算準了董晨君那個白痴會打電話給你家人這麼快就讓你那個市長爹找到這兒來了,只不過你們顯然也低估了我老闆,他並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人……不過你既然知道貪狼星的存在,那肯定並非普通人也曉得我老闆的作風,他現在正在電話那頭聽著,讓我先砍掉你一隻手留下來給鄭駿市長做見面禮再把你帶過去見他……”
——“鄭大少,你說我是先砍你的左手好還是先砍你的右手好?”
這話說完劊子手的嗓子眼便發出了一陣陰冷恐怖的笑聲,相比起那些被逼無奈才同巨門星一塊在人間作惡的叛逃行主,骨子裡他就一直是個弒殺成性的人。
所以與其說他是將劊子手當做自己的職業,倒不如說在長久的這樣一次次殺人的過程中,他已經迷戀上了砍去他人四肢頭顱的快感,而這樣邪惡瘋狂的稟性自然與那巨門星的行為處事不謀而和,於是打從劊子手跟著巨門星開始,他就一直對自己的老闆沈平秋表達出了絕對的忠誠和狂熱。
“劊子手,剛收到的消息,你那邊的地點已經暴露了,帶著人趕緊離開……不過走之前把那個鄭家公子的手給砍掉一隻,能知道那條惡狗的一定也是祿星司的下賤貨色,等我見了他再詳細詢問,寄主,莫要留情。”
一邊在家中用著晚餐一邊和劊子手打著電話,在用餐刀切開面前帶著血漿的肉排後,沈平秋先是嫌惡地露出了點想嘔吐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餐刀上的血。
收到他命令的劊子手自然第一時間應下就往管押這鄭常山的地方去了,而在這邊安心等待的沈平秋只將手機開著公放略帶著點期待的心情聽著,接著便開始皺著眉大口地吞食著面前不斷往外滲血的肉來。
他從那高高在上的北斗之位已經落入人間很久了,相比起貪狼那個將自己心甘情願送入牢獄中的蠢貨,他在最後關頭吃掉了混著廉貞雙眼和無數珍稀糙藥的靈藥,自此便獲得了很多人終身都想擁有的不死不滅。
這種方法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在之後的千年間需要不斷地去吃更多的生肉才能維持住身體不會枯萎衰敗,而這樣詭異的飲食方式在如今這個時代自然是遮掩不住,很快就讓不少人或多或少地知道了這沈平秋有些怪異和神叨的作風。
“你既然知道貪狼星的存在,那肯定並非普通人也曉得我老闆的作風,他現在正在電話那頭聽著,他讓我先砍掉你一隻手留下來給鄭駿市長做見面禮再把你帶過去見他……鄭大少,你說我是先砍你的左手好還是先砍你的右手好?”
劊子手說話的聲音不斷地傳進沈平秋的耳朵里,聞言的沈平秋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似乎有些期待待會兒會從電話里傳出來怎樣絕望恐怖的大哭聲。
可是等了半天沈平秋卻沒有等到任何意義上的哀求聲,反而是一個比劊子手還要陰森百倍的聲音在怪異地笑著,那精神病人發病一樣扭曲的笑聲笑得沈平秋整個人胃口都沒了。
“既然要動手,就不要那麼多廢話了……廢物。”
這個聲音聽上去明明很是陌生,可沈平秋手上切割生肉的動作下意識地停。
他總覺得這語調有些莫名的熟悉,當下他疑心便起了,側過耳朵就開始仔細聽那邊的動靜。
可是除了最開始的對話,劊子手和那個開始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有粗重且令人不安的呼吸聲在電話里傳來,而伴著一陣鎖鏈被拉動拖在遞上的刺耳聲響過來,劊子手先是大吼一聲舉起刀刃,緊接著一聲重物落在地上的巨響和大喊同時響了起來。
“啊……啊!!啊……啊!!!”
男人痛苦嘶叫的聲音像是暴雨天的驚雷一般活生生把邊上的耍禾穀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沈平秋面色如常地拿著電話聽著,卻大概猜到應該是那鄭駿市長的兒子已經被劊子手砍去一隻手了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可就在他拿起電話又呵斥了一句身邊沒用的耍禾穀後,沈平秋含笑著擦擦自己的手剛開口問了一句。
“怎麼樣,劊子手?砍掉他的手了嗎?”
“巨……巨……巨門……星……救我……”
劊子手斷斷續續的破碎聲音在電話里傳來就像是被斬斷了的絲弦,隔著並不清晰的嘈雜聲音沈平秋還是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出於危機意識,他陰沉下臉色剛想要直接掛斷電話,那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扔在地上踢開了還發出了打了個滾兒的聲音,緊接著那最初說話的男人用一種恐怖且扭曲,幾乎讓巨門星熟悉到面色發白的聲音笑著對他開口道,“砍是砍了,不過掉的可是您忠心耿耿的屬下的腦袋,巨門天尊,哦,不,是沈先生,您還滿意嗎?”
“貪狼……貪狼……是你!!竟然是你!!”
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還猜不到在電話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沈平秋也真對不住他和貪狼曾交鋒千年的深厚‘交情’了,與這惡狗的仇怨讓巨門星當下就控制不住咬牙切齒地大喊大叫起來。
一聽他這跳樑小丑一般的聲音,滿手是血此刻正沒骨頭一般靠坐在廢舊車床上的鄭常山也滿懷惡意地勾起嘴角,先是享受一般舔弄著自己的嘴唇的血跡接著才慢吞吞回道,“為何不能是我呢?如果今天出現在這裡是你,此刻我腳下踩得應該就是你的腦袋了吧?”
鄭常山這話說得一股陰森森的血腥氣,被他輕視的口氣弄的瞬間臉色慘白的巨門星半天才回過神來冷笑出聲,只將手裡的刀子惡狠狠地扎進面前的餐桌上,這才陰沉著臉似笑非笑地回答,“貪狼星君就莫要再說大話了,你還真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誰都怕你的貪狼將軍嗎?別人不了解你,我卻了解你,你這個痴情種當年絕對捨不得讓那瞎了眼的廉貞就這樣隕落,那你為了讓他能夠轉世勢必就要賠上你自己,讓我來猜猜貪狼將軍,你眼下這具凡人的肉身是怎麼來的?如今是不是也已經在那魂飛魄散,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沈平秋這一張巧嘴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讓他落於劣勢,從前在神界時便是這樣,到了這下界似乎也還是如此。
而這招似乎對從前的貪狼和如今的鄭常山都沒什麼大用處,因為這瘋了幾千年到如今也沒有絲毫好轉的瘋子壓根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自顧自地用狂妄詭異的笑聲大聲地嘲笑著他,一直到沈平秋怒不可遏地大罵了一句你笑什麼,他才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語氣緩緩開口道,“是,你猜對了,不過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你就能奈何我嗎?我這條命早就是廉貞的了,他想要我便捧到他的面前全部都給他……只不過都那麼多年了,你靠的還是你這張能言善辯的狗嘴……”
“儘管好好等著吧,巨門……除非你現在就自我了斷,只要你還在我的手心裡,我就一定會抓住你,我會拔掉你的舌頭,讓你嘗盡痛苦,再把你撕成一塊一塊的拿去餵狗,而不管你的命有多大,有多少手段,我死之前,也必要將你的頭顱送到廉貞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