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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駿:“臭小子!這是個什麼東西!你讓我怎麼拿回去!”
鄭常山:“您大孫女,叫翠花,帶回去讓阿姨先幫我放在院子裡養著吧,她平時愛吃肉湯拌飯,謝謝您了啊,爸。”
鄭駿:“……”
鄭翠花:“嘎嘎!”
……
狹小的會議室內,十幾年工齡的吊扇在屋頂上飛快地轉著,王儒海鎮長和最近暫時回到鎮政府工作的張副鎮長在最上頭坐著,小圓桌邊上則分別圍坐著橋水鎮2016屆半數的在職人員。
有關於兩周前鄭常山在鎮政府被流氓毆打受傷這件事在幾天前出現了重大轉機,先是有一名嫌疑人迫於壓力供出了曹鑫茂外甥王樂文的名字,接著又有人匿名舉報了扶貧班主任曹鑫茂長期利用職權挪用扶貧資金的重要證據。
而就在這當口,曹鑫茂居然喝醉酒在鎮上的某處髮廊里被掃黃大隊逮了個正著,而從拘留所里狼狽地走出來的時候,心裡已經清楚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的曹鑫茂看著還敢沖自己哭哭啼啼的外甥先是給了他兩個耳刮子終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免職通知和開除黨員的安排來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快,因為剛巧就是全國反腐宣傳周,所以上頭的視為市政府也對這件事給予了很大的關注,市委書記李明東更是親自打電話詢問了鄭常山目前的傷情並表示一定要嚴肅處理諸如曹鑫茂之流的體制內蛀蟲。
眼下這場公示大會也不過是走個過場,不過自從曹鑫茂和王樂文被逮起來之後,巴掌大的橋水鎮鎮政府立馬風向就不動了。
任誰都想猜猜這次會是誰頂替上曹鑫茂的位置,畢竟這位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算是鎮政府的四把手,掌握了那麼點資源,只要腦子不笨的往後都能有機會往上爬,而關於這具體人選的猜測,雖說鄭常山才來這兒工作不到半年,可是卻無遺是所有人眼中最可能的人選。
楊斌自己心裡其實也是這麼猜的,自打那天很偶然地知道鄭常山他爹居然就是Y市市長鄭駿之後,他上班撞見鄭常山都沒有往常那般輕鬆隨意了。
而儘管心裡說了千萬個別太較真,可是想到自己在這兒苦巴巴混了四五年了,說不定還不上人家鄭大公子一句話頂用,楊斌就有些心酸,只是再一想到自己和鄭常山這麼些日子的交情也不是假的,楊斌最終也沒去幹些讓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的齷齪行為,只在今天開會之前有些酸溜溜地沖鄭常山來了一句。
“升官了的人可要請客啊,你可還欠著我一萬塊錢呢,你個小氣鬼別以為我都忘了……”
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挑了挑眉,鄭常山知道心裡有疙瘩,卻也沒有去揭穿他這點小心思,他對楊斌和發小魏芳耀的感情一樣,雖然時常愛逗弄幾句但是打從心底還是當個朋友的,而這般想著,鄭常山就乾脆什麼也沒說,只望著他笑著道,“行,那就說好了啊,升官的請客?”
這話弄得楊斌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他不明白鄭常山這是什麼意思,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疑惑,而等他們一起走進會議室,又聽著王儒海鎮長一通長達三小時的批評總結和個人反思後,楊斌最終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對他本人而言不亞於一道炸雷般的消息。
“經組織上慎重考慮,決定將楊斌同志任命為橋水鎮扶貧辦辦公室主任,接管之前曹鑫茂同志的一切工作,也希望大家在未來的日子能夠支持和理解楊斌的工作,來,給楊斌鼓鼓掌。”
楊斌:“……”
本以為自己至少四五年之後內都不可能攤上這樣的好事,一時間楊斌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看著鄭常山和其他人一塊給自己鼓掌,差點眼淚都掉下來了,而一直到和鄭常山回了樓下的辦公室,捧著一這紙通知的楊斌還是半天回過神來,半才響使勁捶了鄭常山一下才大罵道,“糙!裝什麼裝!肯定早就知道對不對!”
“誒,我怎麼可能知道呢,楊主任太看得起我了。”
鄭常山這般說著低聲笑了起來,臉上難得真心實意的帶上了點笑意,他和官宦行主的那番談交談斌一輩子都不可能得知,而從打從來到橋水鎮上班的第一天起,他對楊斌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只要目睹過這邊土地長達幾十年的貧窮所造成的無知和落後,就該知道這裡終究是要改變的。
貪狼星曾目睹人間戰亂頻繁最為混亂的時代,自然也知道當今這太平時局來的究竟有多不容易,而無論是這個鎮子上的鎮長王儒海亦或是曹鑫茂似乎都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去改變,只有楊斌這人,在每每和他走訪那些貧困家庭時會對他時而帶著點個人情緒的說出這樣的話。
“唉,我老家以前也是這樣一個窮地方,比溪澗村還差點,就在咱們祖國最南邊的一個村里,小的不能再小,咱們這個國家雖說比過去好多了,但還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村子,裡頭的人你說他可憐確實可憐,說他可恨有的也確實可恨,但是這其實是需要去改變的,因為貧窮和落後會拖垮一代又一代人,我比誰都清楚餓的一天只能吃一頓的滋味,也知道那些沒讀書的孩子長大了會遭受怎樣的命運,所以雖然當初知道扶貧辦辛苦,分配的時候我也就來了,我就想著我幹這行不是為了我個人,而是……怎麼說呢,我的個人追求決定了我天生就應該從事職業……所以我雖然經常嘴上抱怨啊,但是我和你說我一點都不後悔……”
——“老鄭,你說我說的還有些道理吧,哈哈?”
……
伴隨著楊斌的新官上任,鄭常山在一天後也迎來了自己的安排,只不過相比起楊斌的春風得意,他等來的卻是一份停職查看信。
而有關於他今後的具體職位安排,上頭也始終沒有任何音訊,搞得楊斌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帶著鄭常山他爸上門抓包他和陳京墨那事才把鄭常山害成這樣的了,心裡內疚的不行。
“你和那天那個……就那個男的,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爸不會因為這事把你怎麼樣吧?而且這男的怎麼這幾天都見不到人了啊,不會是因為你爸的事和你掰了吧?”
趁著那天下班的功夫特意跑他家問了鄭常山,楊斌這幾天也沒見鄭常山和陳京墨有再見面的跡象,便忍不住來看看情況,他也算是那種各方面挺保守的直男了,但可能是因為鄭常山這人給他的印象一直比較的出格,所以他老覺得他找了個男的怎麼了好像也不是特別讓人接受不了的事,而聽他這麼說,鄭常山倒是詭異地笑了笑,轉而壓低著聲音一副變態兮兮的開口道,“你覺得還能是怎麼回事啊,你未成年人啊,斌斌。”
這話搞得至今還是個單身處男的楊斌尷尬的瞪了他一眼,鄭常山知道他是真擔心自己便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後,還是開口解釋道,“老鄭那邊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這幾天我可能就要離開回Y市去了,至於陳先生不來找我……”
這話沒說完,鄭常山臉上便浮現出了些許異樣的笑意,畢竟他家這位陳先生的脾氣有時候叫一句陳大小姐也不為過,不然也不會這麼些天了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他。
而最明顯不過的就是自從那天被他爸白天的話弄得不高興的陳先生從那天開始和鄭常山的交談就一直維持鄭常山發三條他回一個字這樣的頻率上。
【我是你爸爸】:
老公,你睡了嗎(@^_^@)?
【我是你爸爸】:
老公,我剛洗完澡,明天就要回單位上班去了,老鄭已經走了。
【我是你爸爸】:
老公,你現在穿著內褲嗎→_→?
【沉默】:
……
【我是你爸爸】:
啊啊啊!!老公!你終於理我了!我好想你啊老公\(^o^)/~【沉默】:
你……給我正常點。
可惜,以陳京墨的性格顯然永遠奈何不了堪稱精神污染一般不要臉的鄭常山的,所以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只要一碰上鄭常山就沒什麼原則可言的陳京墨就把自己原本的那點顧慮遲疑完全拋在了腦後。
而這樣的情況,在咱們中國的老話里其實本身就有一句相當形象的形容,而這句話就叫做……
——爛鍋配爛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這大半夜的咱們這是去哪兒啊,陳先生?”
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仰著頭緩慢抽著煙,鄭常山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那張時常說著下流話的嘴正含著細長的香菸濾嘴。
陳京墨難得沒帶上林橋自己開車來見了鄭常山,說起來他平時最討厭煙味,因為自律的生活方式也沒有抽菸的習慣,可是當鄭常山提出要抽菸的時候他也沒說什麼只任由這混蛋這麼幹了,而等車燈掃過路邊的稻田,陳京墨面無表情地開著車,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望了他一眼開口道,“明天我要回總公司主持今年的董事會,大概需要離開兩周的時間。”
“哦?所以這是臨別的最後一次了是嗎?哎呀,陳先生,跑怎麼遠你不會是準備和人家野戰吧?”
“……”
永遠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理會他的陳京墨果斷地選擇了沉默,鄭常山見他不搭理自己自討沒趣地勾勾嘴角,轉而將若有所思地視線投向窗外,時不時地在車內舒緩動人的車載CD聲中和陳京墨說上幾句話,只不過當視線落到夜色中若隱若現的那座山頭後,鄭常山想了想忽然就笑了起來,而他身邊陳京墨也隨即將有些疑問的視線投向了他。
“我當初頭一回過來,楊斌就和我說這是個不知道哪個土老闆買下的山頭,我剛剛看到忽然就又想起來了。”
並不知道如今這座山已經有了一個全新名字的鄭常山帶著笑緩緩地開口,陳京墨聞言默默地記下了楊斌對自己的詆毀,同時心裡也有了些異樣的情緒,而就在他將車緩緩開進溪澗村附近的一條路又在一處老樹下停車後,他先是將車前燈打開,接著轉過頭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鄭常山。
“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聽見這話,鄭常山下意識地抬起頭,到此刻他還是不太明白自家陳先生這究竟是在要做什麼,而就在下一秒,原本荒蕪黑暗的荒山上忽然就亮起了點點銀白色的光亮,而伴隨著這些零星的光亮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這宛如千年星河一般璀璨雍容的美景就映照進了鄭常山猛然收縮的眼底。
“溪澗村的荒山上不僅有銅糙,另外還生長著一種會在夜間發光,遠遠看上去就像星星在發光的花,我十八歲的時候來鄉下住的時候偶然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忘不掉了,所以相比起它的商業價值,這座山對我的實際意義在這裡,現在……我也想讓你知道。”
淡淡的這般開口,陳京墨單薄鏡片後的那雙眼睛也在微微閃爍著,他是個天生沒有太多浪漫想法的人,能給鄭常山的似乎也只有這獨屬於自己孤寂童年裡的微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