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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想法來的很突然,鄭常山除卻童年時曾被巨門所折磨這一生都再未有過敗績,因為極度好勝遺留下來後的偏執和自負,也因為厭惡表現自己的軟弱,所以即使面對他深愛的陳京墨,他也不想以這種病態的,不堪一擊的面目示人。
畢竟……在籠子裡像是狗一樣的遭遇,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腦子裡亂糟糟地想著些有的沒的,一向精力旺盛的鄭常山就這麼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等陳先生下樓發現他這樣又略顯無奈地把他給抱回了樓上後,在極端的寒意和黑暗中已經很久沒有有過自己的夢境的鄭常山就這樣很忽然的做了個夢。
夢裡他被一個人在不斷落下雷電的大雨中殺死,他千年的神魂被打到魂飛魄散,在廉貞的面前就這樣徹底隕落。
而殺死他的那個人從頭到尾只用陰冷且嘲諷的眼睛在高處死死地看著他,一直到將他爛肉一般的屍體的肋骨都全數踩碎後,他才帶著一臉勝利者的笑意地輕輕開口道,“貪狼星,這次……總該是你認輸了吧?”
……
“司天,你確定還有兩天,殺死貪狼星最好的時間就要來了?”
站在自己私宅內的海棠花樹下撫弄著一串佛珠,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僧苦練若有所思地這般開口問了一句,他身後的那個帶著單片眼鏡,模樣生的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聞言也立刻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
“的確,按入秋以來的星象來說,貪狼星府的生死大劫就在這幾天了,廉貞星原本在他左側,是為守衛貪狼的夫妻宮一說,可是因為廉貞隕落已久,貪狼淪為孤星左右無所依靠,一旦生辰之日到來就不堪一擊,而只要按我們的計劃所說除了這貪狼星,巨門星從前被貪狼星遮蔽的光芒就能再次升起……”
預想中的計劃和這個時機來的非常巧妙,僧苦練聞言只笑了笑轉頭示意司天鑒繼續下去查看便放他走了,等司天鑒離去的影子都不見了,他這才側過頭望著靠坐在海棠花樹後面的似笑非笑的巨門壓低聲音道,“都聽見了?心中可還滿意啊,巨門閣下。”
“……還算你有些本事,不過你怎麼確定貪狼到時候一定會中招呢?”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貪狼是這世上最冷酷的人,卻也是這世上最脆弱的人,他的冷酷和他的脆弱毫無矛盾,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脆弱,就連他的摯愛廉貞都觸不到他心底最後的這點地方,可偏執地只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保護別人的人才是最傻的,這世上的事情又怎麼會總是如他的意呢……”
“哼,又開始了,真期待你早日見到那位你恨不得天天掛在嘴邊的貪狼啊……”
顯得相當厭惡的扯了扯嘴角,巨門星打從剛剛一直就在邊上偷聽著,當聽到巨門被貪狼所遮蔽的光芒能再次升起時他的心間不可否認地就升起了一層狂喜。
畢竟在他的眼裡,任何的金錢財富都抵不上報復貪狼星,將貪狼星和廉貞狠狠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可是眼看著僧苦練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和他念叨著貪狼如何如何。他這心裡總有些不太對勁,而親眼看見他這幅被權勢沖暈了頭腦,卻還是記得吃自己醋的蠢樣子,僧苦練忍不住促狹的笑了笑,難得的也沒有去言語嘲諷他幾句,只轉身就說要回樓上換衣服,看樣子是要準備出門去了。
“又要裝模作樣的上山吃齋禮佛了?你不是早就不是和尚了嗎?這世上還有隨隨便便殺人的和尚?”
一見他這般舉動,這段時間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的巨門就冷笑著來了一句,要不是之前早就對僧苦練的為人有所了解,又親眼看到他將那好不容易逃回來以示忠誠的馭獸官掐死,他還真以為這動不動就上法華山那座他從來沒去過的破廟拜佛的苦練大師是位積德行善的真高僧了呢。
“我拜的是我心中的佛,你又怎麼會懂呢。”
頭也不回的這般回了一句,僧苦練的聲音裡帶著點異樣的笑意,似乎是在笑巨門痴傻愚鈍又像是在笑著其他什麼別的東西。
而一直到他走了,懶得去理這怪人巨門也負手站在海棠花樹下出了會兒神,許久他才抬頭望著滿樹的繁花相當愜意地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語道,“貪狼星,這次……總該是你認輸了吧?”
第七十八章 舌頭
“京墨哥,你跟著我再來一遍啊,你都這麼厲害了怎麼連首歌都學不會呢……”
略顯頭疼地撐著下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本正經地看著面前的陳京墨,鄭小山名義上雖然是讓陳京墨上來給他來補習作業了,其實他們倆暗戳戳的背著鄭常山卻是另有一番謀劃。
畢竟要不是陳京墨和他提,他還真不知道自家大哥原來快過生日了,以前他們兩一塊過的時候這個壞傢伙都沒有和他提起過生日這種東西,他模模糊糊的印象里雖然記得好像不是最近,但既然陳京墨都說是了,一直覺得自己記性不太好的鄭小山也沒敢質疑。
只不過這全家人一起過個生日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陳京墨居然連最簡單的生日快樂歌都不會唱這倒有些讓小山同學大跌眼鏡了。
而聞言皺起眉翻開了一下自己手上劃著名各種重點的五線譜,一身棉質家居服,因為在家裡所以連眼鏡都沒帶的陳先生先是沉默的思索了一會兒,接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我唱的真的有這麼不好麼。”
“還好,就是聽不出來是生日快樂歌哈哈。”
其實不太想打擊陳京墨,但是看他居然還沒有認清現實,鄭小山也只能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臉色不太自然的陳先生聽見這話眉頭皺的更緊了,自覺在這種事上沒做好所以顯得很是慚愧。
而見狀的小山同學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放在腳邊翻了一半的語文書抬腳踢開些,接著才抬起頭一臉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
鄭小山:“京墨哥你就放心吧,我哥他才不會因為你五音不全就始亂終棄的,他都人老珠黃了,有你這樣的一表人才不嫌棄他,他就應該乖乖就範了……”
陳京墨:“……”
這個語文表達能力在作為家長的陳先生聽來實在是有些傷耳朵,把掉在地上語文書給強行塞回鄭小山手裡又讓他把第三十八頁的課後成語給抄了二十遍後,陳先生也不顧苦苦乞求的鄭小山就下了樓。
等走到樓下客廳的時候,陳京墨卻發現剛剛還顯得精神奕奕的鄭常山居然一反常態的在沙發上睡著了。
幾乎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傢伙難安靜無聲的睡臉的陳先生過了半響忽然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指尖落在鄭常山的脖頸的幾寸之外,蜷在沙發上睡著了的男人卻一點知覺都沒有,看他困得連明顯眼皮都睜不開了的樣子,這從他一向警惕的個人習慣來說這肯定是不對勁的。
而聯繫到這位鄭先生長久以來都不太老實的本性,已經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陳京墨也沒有驚動他,只把手摟著他的脊背和腰又把他給穩穩地抱回樓上去睡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鄭常山這一覺卻睡得很沉,陳京墨給鄭小山準備晚飯的時候他還是沒任何動靜,陳京墨開始還以為他是因為生辰之日的神魂虛弱才造成的這種身體異常。
可是等他發現快到晚上九點的時候鄭常山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時,饒是一向淡定的陳京墨也有些慌了。
“常山……常山!你怎麼了?”
連聲呼喚了著鄭常山的名字,陳京墨見他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的樣子,後背都開始泛起了一層讓他都忍不住毛骨悚然的寒涼。
而以手指狠掐他人中確認他真的已經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陷入了深度昏迷後,臉色陰沉的陳京墨當下也急了,剛想直接站起來打電話讓林橋把賈方找來,可是等他想清楚這明顯並不是因為身體原因才造成的昏迷後,他堪堪要站起來的動作又僵持住了。
“這個混蛋……”
聲音帶著點顫抖的彎腰將渾身冰冷,聲息微弱的鄭常山輕輕抱了起來,從他放在兜里摸出手機上大概猜測了一番,臉色都有些陰沉的陳京墨又準確找到了一個備註為10086的號碼。
而儘管知道現在救人最重要卻還是忍不住表情有些微妙的陳京墨想了想還是乾脆的把這個電話撥了過去。
在稍等了幾秒後,傳說中的10086果然接了,可那聲音聽得溫和秀氣的年輕男人一張嘴就是——
祿存:“貪狼大人,您有何事啊?我和武曲正吃火鍋呢,你吃晚飯了嗎?”
陳京墨:“祿存?”
祿存:“咦?咦咦咦?”
陳京墨:“我是廉貞,你現在方便幫我把歲星給我找來嗎,貪狼他很不對勁,我有事要找他問個清楚——”
祿存:“啊啊啊!!!廉貞君!!廉貞君是你嗎!!!你在給我打電話!!!啊啊啊武曲你知道嗎廉貞君給我打電話了!!!對!!是廉貞君!!!!!!!什麼哪個廉貞君!!就是我的偶像廉貞君啊!!就是他!!!真的是他!!!!”
陳京墨:“……”
祿存:“咳咳……對不起廉貞君……您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_(:з)∠)_”
陳京墨:“……”
一時情緒激動的祿存雖然給陳京墨的第一印象就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在具體行動力上還是很可靠的,大半夜的從神界到人間其實並不方便,但是一把年紀睡得也早的老歲星還是沒一會兒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仔細算起來也有千年沒見了,和陳京墨算是舊識的老歲星借了具普通的拾荒老人的軀殼走進陳京墨家家門的時候手上還拎著個顯得髒兮兮的蛇皮袋,而也沒那麼多講究的陳京墨倒是也沒注意這些,和他匆忙打過招呼後又把他帶到了依舊沒有任何甦醒跡象的鄭常山身邊。
“他到底怎麼了。”
“唔……照理來說不至於這樣,可看現在這個跡象,貪狼星的星象著實有些兇險啊……他前幾天有表現出什麼異常的症狀嗎?”
“他和我說……他什麼事都沒有。”
口氣很差地這般來了一句,要是鄭常山這會兒還清醒著,估計又得被他們家氣的要動手的廉貞君罰著頭頂榴槤跪搓衣板了。
而見狀頓時也有些無奈的老歲星忍不住捋了捋自己的鬍鬚,等站直身體後才沖面前顯得心事重重的陳京墨緩緩開口道,“廉貞君不要動怒啊,貪狼星也是關心則亂,神魂不穩所帶來的問題,您尚未完全歸位肯定是記不太清楚了……他現在這樣應該只是睡著了,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醒了,只是這神魂不穩會伴著劇烈的疼痛,貪狼星嘴上說沒事,但那種能讓有些星官們直接就此隕落的痛苦又豈是幾句話可以形容的呢……我只聽說越是命格兇險的星辰,遭遇這誕生之日的時候便愈發痛苦,那附在皮肉里的痛癢會讓很多星官忍不住用利器砍斷自己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