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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孩子的生日眼看著也快到了,等鄭常山具體從Y市回來再準備也來不及了,而趁著晚上鄭小山在小房間裡安心的睡了,陳京墨和鄭常山這兩人便把衣服換了又摸著黑就扛著鐵鍬拎著桶的一起去了自家後山。
因為當初將楊川市的住處選擇在這裡之前就已經請專家考察過這一帶,所以即使在晚上出來倒也不會有什么小型猛獸之類的在這邊行走。
反倒是扛著鐵鍬,叼著煙的鄭常山像是天生有一種食肉動物的恐怖氣場一樣把一群夜間出來覓食的小型食糙動物嚇得在糙叢裡面瑟瑟發抖,而走在他邊上的陳京墨見狀一時間都些無言以對了。
“這是什麼樹啊?”
嘴裡嫌棄著來了一句,鄭常山把鄭小山種的那棵歪脖子樹剩下的根給粗暴挖出來,又往那挖好的坑裡面埋了棵陳先生特意從市里植物園裡特意買回來的成年樹種。
而聞言的陳京墨只幫著他把這棵樹給小心扶正,接著用手掌將樹根上面的土護住,挑挑眉淡淡來了一句道,“蘋果啊,小山不是喜歡吃蘋果嗎?”
一聽他這話就怪裡怪氣的眯起眼睛,之前生怕自己陳先生弄髒手的鄭常山幾乎包攬了剛剛一切種樹的累活,此刻聽見他這話便故意做作的轉過頭撇了撇嘴道,“等蘋果樹得好多年結果呢……我還愛吃梨呢,你怎麼不種梨樹。”
“那下回給你買片梨樹林。”
回答的相當乾脆的陳京墨想也沒想的便回了一句,看這口氣果然還是土豪習氣改不掉,而一聽他這話的鄭常山也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半響才顯得特別浮誇的站直身體大聲地衝著面前的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林子讚嘆道,“哇——我老公對我可真好,這難道就是——嫁入豪門的幸福感覺嗎?”
“……神經病。”
聞言陳京墨無奈地勾著嘴角罵了一句,大半夜的這倆用心良苦的大人一邊給腳底下那棵樹灑水填土還能一搭沒一搭地秀恩愛也是夠可以的,而正當他們快將這棵樹給徹底種好時,陳京墨卻像是什麼想起什麼似的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趟回去你會去看看蔣夫人和鄭老嗎?”
說到回Y市的問題上,陳京墨很突然地問了這麼一句,聞言恰好低著頭的鄭常山只意味不明眨了眨眼睛卻沒有回答。
而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心裡對於之前的事有所遲疑,如今這情況也不好面對只是凡人的蔣芸和鄭駿,所以本身相當了解他性格的陳京墨也沒有硬逼著他答應自己,只皺著眉頭摸了摸他的手掌心這才略顯擔憂地開口道,“貪狼,那到底是你在人間的緣分,你當初不在了他們也很傷心,我清楚的明白他們對你的感情,在他們的眼裡,無論你究竟是誰,都只是他們的兒子這麼簡單。”
“……我明白的。”
抬起眼睛笑著這般略顯無奈地答了一句,鄭常山這個人雖然平時看著挺出格偏激的,但是在很多時候他和陳京墨的想法卻也是不謀而和的。
先前他剛回到人間時便已經囑託了一些在Y市的行主們代為照看老鄭夫婦,眼下既然都要過家門了,就算他從前壓根不是個孝順兒子,也時候該去見見這兩位對他有生養之恩的親人。
畢竟他對老鄭和蔣芸的感情不比他對廉貞的少,那些在他神魂未歸位時的記憶他也全數的記得,對於他而言,老鄭和蔣芸就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莽撞不孝這才傷了所有的心。
這般想著,這段時間頭髮長了不少,已經能被自己陳先生按著扎個像模像樣的小揪的鄭常山隨手拍了拍自己髒兮兮手掌又乾脆站了起來。
而在用促狹且曖昧的視線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陳京墨後,腦子裡一向沒什么正經東西的他忍不住湊到陳京墨跟前沖他笑笑道,“不是都應該叫爸媽了嗎,怎麼還整天鄭老蔣夫人的……聽你這意思是不想對我負責了是嗎?陳先生?”
……
夜色中的Y市,雲霧隱藏了月亮的光亮,披著件衣服的蔣芸推開書房的門想看看自己的丈夫鄭駿什麼時候結束工作,卻在進門時看到那個白髮蒼蒼的男人正拿著張相框在看。
那個相框一直擺在老鄭的書房裡,這麼多年都沒有挪過位置,裡面擺的照片不是老鄭升上市長時照的那張,也不是他順利做上省委書記時照的那張。
這個男人沒有和其他政客們一樣將自己人生最春風得意時候的相片擺在象徵著自己事業的辦公桌上,而在這張桌上,十幾年如一日擺著的便只有一張屬於鄭駿已經死去的兒子鄭常山的相片。
照片拍攝於鄭常山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那天是鄭駿和蔣芸親自送他去的那所市重點高中,因為鄭常山那次是完全靠自己的實力考上的那所學校,所以從頭到尾老鄭都顯得非常興奮,甚至難得主動提議想和這個混帳兒子在這所優秀的學校門口合一張影。
可是鄭常山果斷地拒絕了,那副陰陽怪氣的臭著臉,完全不把他當親爹的表情可把老鄭氣得夠嗆,可過了半響他還是忍著一肚子從蔣芸的手裡接過相機,又對著站在學校門口的那個臭小子來了這麼一句。
“臭小子,以為你老子稀罕和你拍,給你爹笑一笑,進了高中就是大人了,還在給誰擺臉色看呢!”
口是心非的老鄭便這樣有了自家兒子的一張寶貴的照片,此後他再沒有時間和機會去和家人留下過任何合照。
一直到他親自以白髮人的身份送自己的兒子入土為安時,年邁的老鄭抱著的也是這張被發大,印成黑白的,屬於自己兒子十七歲時候的照片。
而如今三年都快過去了,儘管老鄭從來不主動說起,蔣芸卻依舊能感覺到鄭駿對鄭常山的那份惦記和不舍,而當此刻和眼睛明顯泛著點紅的鄭駿對上眼後,鬢角斑白的蔣芸只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給他披上外套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又想常山了嗎。”
“恩。”
聲音沉沉地這般回答了一句,老鄭將相框擦拭好放了回去又若有所思地出了會兒神,而在疲憊地長長嘆了口氣後,這個如今依舊擁有顯赫地位和政治成就的老人用微弱到她差點沒聽清楚的聲音小聲開口道,“我最近老是在想,當初是不是就是我害的他,我讓他別回來了,他就真的再也沒回來……以前他在外頭再晚回來,都會給我們打一個電話,所以現在一到晚上我就想著常山過會兒會給我們打電話了,可是沒有,真的再也沒有電話了……常山也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神情平淡地這般說著,老鄭的眼裡沒有一絲淚水,蔣芸的眼睛卻紅了,她將自己的手掌落到老鄭的肩膀上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可是半響卻什麼也沒說出口,而這般說完兀自沉默了一會兒的鄭駿只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才復又開口道,“沒事的,我挺得住,我鄭駿從前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還有什麼能打倒我的呢……只是人年紀大了,總會開始惦記以前的事,我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起以前在鄉下教常山游泳時候的事,也會想到他三歲那年生水痘咱們倆背著他在鄉里到處借錢打疫苗的事……結果一眨眼的,我們就這麼老了,常山也長大了……”
這般說著,老鄭的聲音戛然而止,外頭的窗戶隱約伴著冷風不斷地發出抖動,蔣芸也似乎感覺到了他不太對勁的情緒,而半響老鄭的手背上卻是忽然落下了兩滴冰涼的水漬,而緊接著這個老人顫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你看,我又給我忘了……我家常山是真的走了,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第七十一章 司天
Y市政府辦公廳外,一個面容顯得格外焦慮,身著樸素襯衫西褲的中年人正拎著公文包緩步走出來。
此刻正是晚間八九點的時候,照理說政府辦公廳內已經沒有多少人還在了,可是這位如今擔任Y市財政部正部長的男人卻還是勤勤懇懇的加班到了這個時候。
這幾年這位姓錢的部長勢頭一直不錯,聽說私下裡有省委那邊的關照,所以自然在Y市也混的越發順利起來。
可是在外人看來順風順水的錢部長心頭卻一直有個抹不開的陰影,而就在他這天如往常一般走進自己的座駕,想讓坐在前頭的司機開車回家時,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氣息。
“好久不見啊,錢先生。”
拖長了的男人聲音顯得很是溫和,疲憊的錢部長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了前面的駕駛座便看到了一個時常出現在他噩夢裡的男人,而當下便因此慘白了臉色,這位已經擔任了三年政府重要位置的中年人顫抖著嘴唇,半響才一臉畏懼地開口道,“沈……沈老闆?你原來沒有死……這……當初你不是……”
“怎麼,你是盼著我死是嗎?”
一聽這錢部長這麼說就冷冷地笑了起來,沈平秋今天照例是打扮的人模狗樣的,看穿衣做派也是一點不減他當初的奢侈造作,而見這三年前還是個因為貪污偷帳被開除的會計的錢部長害怕的連連搖頭的樣子,沈平秋只輕蔑地扯了扯嘴角,接著意味不明地撫弄了自己手指上的扳指道,“老錢,你可別忘了,當初這個飯碗可是我給你的,你靠著它飛黃騰達成了人上人,如今……是不是該給我點回報了啊?”
“是……沈老闆,您想要什麼!您告訴我!錢某這些年一直沒有忘記您的恩情,只要您開口……”
沒忍住就結結巴巴地大聲喊了起來,錢部長眼見沈平秋的笑容在黑暗的車廂里顯得詭異且陰森,一時間心裡也有些打鼓。
而當若有所思地從後視鏡看了眼這個愚蠢的以為能用金錢就擺脫自己控制的凡人,心思一向狡詐的沈平秋只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原本我以為就你的人品,頂多幾個月就會又因為手腳不乾淨而再次砸了自己的飯碗,誰知道居然還真讓你渾水摸魚的混出了名堂,還有了現在這個地位,只不過你這當初做會計就改不掉的小偷小拿的毛病還是在,就算平時裝的再像回事,這不又讓別人惦記上要拆你的台了嗎……”
一聽他這麼說就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這個神神叨叨的沈平秋居然會這麼了解自己的情況,說到底沒什麼膽氣的錢部長也忍不住有些傻眼。
因為這段時間,他的確正因為挪用了政府的部分款項而在接受上面的具體調差,這也正是他為什麼會加班到這麼晚的原因所在,可是現在該找的人都找遍了,剛剛他還是接到了上頭他一直巴結著的領導的電話,說是他這次貪污的數目確鑿,真要是定罪恐怕就是直接蹲十年的大牢的命。
這般想著,害怕的臉都白了,這些日子因為這事差點沒愁白了半邊頭髮的錢部長像是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糙一般望著沈平秋,接著一臉窩囊樣的便開口道,“沈老闆……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真的不想坐牢,我也不知道那筆帳怎麼會被人給舉報的,我明明上下都已經打點好了,從前遇上大災百來萬的拿也沒事,怎麼這次才二十萬就讓人舉報了呢……我害怕啊沈老闆,求求您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