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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恩,陳先生。”
女助理點點頭這才長鬆了口氣,將手上的文件拿好後,她就先準備去會議室等著陳京墨了。
可是等她從老闆的辦公室出來,剛走了幾步來到電梯口準備去樓下時,一打開電梯她就被電梯裡有個灰白色頭髮,戴著副特別誇張的墨鏡,此刻正半靠在電梯裡抱著一大捧玫瑰花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誒,您……您是來找陳先生的嗎?”
面前男人的長相有種說不出的特別,女助理看他一眼便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就感覺這人渾身上下都帶著種非常男性化的性感和邪氣。
而在樓下前台那兒剛用陳先生和自己的合照成功嚇到人,這才能夠順利跑上來的鄭常山也在懶散地抬起眼睛看了眼面前的女助理後,勾起嘴唇笑著點了點頭。
“對,請問他現在在辦公室嗎?”
“在的,您直接過去就好……不過您有預約嗎?”
嘴角帶著笑得體地答了一句,既然能從前台那邊上來目測應該就是認識陳先生的,可是這女助理心裡總覺得打扮成這浮誇樣,還捧著束玫瑰花的男人來找自家那位那正正經經,一副老幹部做派的老闆顯得有點奇怪,加上林橋現在不在,她也沒法找人確認,便這麼沒忍住問了。
而聽他這麼說,鄭常山當下也抬起了眼睛,可還沒等他來得及張嘴說上些什麼,準備好去樓下開會的陳京墨就正好從辦公室出來和鄭常山打上照面了。
“啊,陳先生……”
女助理見狀趕緊讓開了一步,陳京墨表情複雜地盯著這般打扮的鄭常山,一時半會兒除了看他倒也忘了說話了。
而慢悠悠從電梯裡走出來的鄭某人倒是先是把花硬塞進了陳京墨的手裡,在頂著女助理驚恐的眼神下忍不住笑了起來後,他壓低聲音一臉神經兮兮地開口道,“還喜歡嗎,寶貝兒?”
邊上的女助理已經尷尬地想直接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了,陳京墨表情僵硬了一下,半響才稍稍調整了下自己明顯不太自然的神色。
而在皺著眉示意邊上的圍觀群眾不要大驚小怪後,陳京墨把那捧相當惡俗沒創意的玫瑰花拿好接著才無言以對地看了一眼鄭常山。
“你最近是不是又沒吃藥。”
一聽這話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鄭常山已經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了卻還是沒忍住路上故意買了束花來討陳先生的罵了。
而臭不要臉的坦然接受了自家陳先生對他品味的鄙視和譴責後,鄭常山低下頭注意到陳京墨明顯一副要出去的樣子,當下便挑了挑眉問了一句。
“在忙嗎?”
“要開個會。”
簡短地回答了一下,陳京墨儘管自從看見他這副風騷樣之後就一直有些心猿意馬,但明顯還是把工作放在了比較重要的位置上的。
而鄭常山聽了當下也點點頭表示理解,只是在陳京墨把辦公室鑰匙給他又讓他自己去那裡等時,拿著這串鑰匙的鄭常山忽然就沖他暗示性的笑了笑。
這個笑容里的意思太直白了,都不用他開口,陳京墨都能猜到他這是什麼意思,可邊上還有女助理看著,以陳京墨的臉皮又實在做不出當著別人的面就亂來的事。
加上之前他們倆那破事沒解決,陳京墨就一點都不想再繼續這麼縱容他。
可在下一秒,就在邊上干站著的女助理幾乎就快要暈倒在地的眼神注視下,一直沒吭聲的鄭常山就忽然和條蛇一樣的伸手勾住陳京墨的脖子,接著也不管他面無表情,對自己置之不理的冷漠樣子就相當主動且卑微的吻了吻他抿著的嘴唇。
“別拒絕我,陳先生,你不看著我的時候要比殺了我還讓我難受。”
刻意壓得很低,輕的只能讓他一個人聽見的聲音湊在他的耳邊響起,鄭常山的嗓子帶著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沙啞顫抖,也讓陳京墨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酸澀。
可眼看著鄭常山一副與平時完全不同的奇怪樣子,他的這顆心都跟著一起酸脹了起來,而當下用手稍稍推開了些他後,低著頭的陳京墨臉色漲紅地轉過臉看了眼早已經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的女助理,半響才強做鎮定地開口道,“去把會議調整到明天上午,還有,待會兒不要讓任何人上來。”
……
鄭常山臉色泛紅的仰躺在陳京墨平時總是用來的辦公的實木桌子上,上頭原本擺著的東西眼下被亂七八糟丟了一地,而他正喘著氣躺在上頭,除了件被拉到胸口上方顯得皺巴巴的上衣,全身上下再沒有一點累贅的東西。
此刻他的兩條腿被陳京墨的手分開著落在桌沿,穿著身鐵灰色的西服,一根連頭髮絲都沒有亂的陳先生則面無表情地站在辦公桌前,用明顯他慣用的某種消毒劑消毒過後的手指在沉默地探索著。
一時間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只有微妙的,讓人臉紅心跳的水聲,而興致盎然的眯著眼睛一邊抽菸一邊欣賞了一會兒他臉上的這種認真又嚴肅的可愛表情後,鄭常山和個神經病一樣的悶笑了起來,接著帶著點不易察覺地顫音,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開口評價道,“真溫柔,和上回一點都不一樣。”
“……”
聽到這話明顯想起了點不太高興的事,想到那天晚上面前這傢伙用那種可惡的嘴臉那般刺激自己,陳京墨就不悅地沉下了臉。
而在將冰涼的手指緩緩地抽出,眼看著鄭常山欲求不滿般的看向他後,陳京墨面無表情的抬起自己濕漉漉的手掌奚落般的拍了拍他的臉頰,接著淡淡地沖他開口道,“聽話的人有聽話的待遇,不聽話的人有不聽話的待遇。”
一聽這話就笑了,鄭常山知道自己那天那一時腦抽的行為估計是真的傷到陳先生了,可他這心裡裝著千般萬般的無可奈何,除了用這樣的方式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了結這一切。
而這般想著,他也不說話只用小腿慢吞吞地勾住他的腰,接著伸出自己的舌頭尖捧著陳京墨的手掌上討好般地舔了舔。
“這也是在玩玩嗎?”
這般冷淡地問著,陳京墨的臉上明顯帶著點審視,而見鄭常山也不回答自己只用這種折磨自己也折磨他的方式來迴避他的問題,陳京墨先是皺起眉將他禁錮在自己的懷裡,接著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那天晚上,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
沉默不言的灰色眼睛一動不動的,鄭常山定定地看著陳京墨,那張向來不忌於展現出各種豐富情緒的臉上此刻什麼表情都沒有。
而陳京墨見他也不回答自己,只用手掌一點點的摸索過他深刻的眉眼,接著帶著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無奈和悵然緩緩開口道,“我昨天去做了檢查,我可能很快就要徹底看不見了。”
一聽這話鄭常山的背脊就僵硬住了,他下意識地想抬起手去觸碰陳京墨的眼睛,可是陳京墨卻攔住了他的手。
而見這一直顯得沒心沒肺的傢伙明顯有些神色變化,向來不善言辭的陳京墨只隔著薄薄的鏡片望著他,將自己複雜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些這才復又開口道,“這種事我沒有必要隱瞞你,當時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想告訴你。因為在我心裡,你是不一樣的,我在乎你,我珍惜你,所以我應該讓你知道我的身體情況……”
“你和我一樣,甚至很多時候比我還要強勢,你不需要我對你有什麼過多的照顧,但我不想這麼隱瞞你,因為這就是我應該對你負的責任。”
“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繼續這種關係,但我把選擇的機會交給你,我不自作主張替你做任何的安排,你有權利去自己做出這個選擇,你想要玩玩,我也不逼迫你,畢竟開始的時候……對這段感情認真就只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這話說出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陳京墨原本想從他嘴裡聽到些真心話可是等了半天鄭常山卻什麼也沒有開口。
這讓他原本就因為眼部疾病惡化而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再也無法提起一絲對鄭常山還真的在乎自己的信心。
而這般想著,陳京墨便再也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心思,只沉默著將鄭常山的衣物從地上撿了起來,接著又遞給了他。
“晚上我還有事,可能沒時間奉陪了,如果下次鄭先生又無聊想要找個玩伴的話……也請別再折磨我這樣一個快成瞎子的人了。”
話音落下,鄭常山慘白一片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固了,半響他顯得很是古怪站了起來,又開始非常緩慢地穿起了衣服,陳京墨見狀乾脆背過身對著他,閉著眼睛一時間也不想去看他。
可就在他兀自出著神,只等鄭常山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他先是感覺到鄭常山從後面靠近了自己,而還沒等陳京墨轉過頭做出什麼反應,有一隻手很是忽然的就擊中了他的後頸。
並不算太重的力道,卻已經足夠讓平時並不經常運動的陳先生陷入短暫的昏迷,鄭常山面無表情地從後面抱住他,先是垂下眼睛看了看他,接著忽然像是個精神病人一樣眼神恐怖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本來想把你騙出去再這麼做的,看來現在是不需要了。”
這話說完他便將睡著了的陳京墨放在一邊的沙發上,陳京墨剛剛對女助理說的話讓這裡至少一小時內都不會有任何人的出現。
而想到這兒,鄭常山就面無表情地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平時可能用於辦公的裁紙刀,先是用自己的手指將上面的灰燼一點點地擦拭乾淨,接著又帶著點笑緩緩的拿起來對準了自己灰白色的眼睛。
蝴蝶鏡分兩塊,一塊在陳京墨的眼睛裡,一塊則在鄭常山的眼睛裡。
這是唯一能聯繫他們,並讓鄭常山找到他的線索,所以自三千年前他就一直帶在身邊。
如今廉貞失去的那隻眼睛就在他的手裡,他只需要再給陳京墨一隻完好的眼睛,便可以讓他一生都不再有失明的可能。
而對於鄭常山而言,能將廉貞曾經為他而失去的東西親手還給他,就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樁心愿了。
這般想著,那把裁紙刀就猛地落下扎進了他睜開著的眼睛裡,親自體會了一把廉貞當日之苦的鄭常山顫抖著將蝴蝶鏡從自己的眼眶摳出來,又捧在手掌上和那顆廉政失而復得的眼睛放在了一起。
暖色的光暈里,白色的蝶翼與紅色的蝶翼簇擁在了一起。
而低頭顯得極為艱難地看了眼面容沉靜,仿佛睡著了的陳先生,眼眶血肉模糊鄭常山先是忍不住失笑出聲,半響才俯下身在陳京墨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當日傷在你身上之痛,如今我統統還你,以後就再沒有我這樣壞的人來傷你的心了……”
——“陳先生,再見了,趕快……忘了我吧。
……
鄭常山下樓的時候又看到那個害羞的女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