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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正拿著塊搓衣板和一杯牛奶站在走廊上,手上的這塊搓衣板還是他從洗手間裡找了半天才找出來的,而見自己親爹用一種明顯看著精神病病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頭髮還帶著點濕,穿著身睡衣的鄭常山也挺無奈地勾著嘴角笑了笑,接著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搓衣板這才壓低聲音慢慢悠悠地道,“沒什麼,您別操心了,搓衣板用完我會放回去的,我先去睡了,您和阿姨早點休息。”
這麼說完,鄭常山直接拿著那塊詭異的搓衣板就回自己房間去了,趴在門邊上的老鄭目送著他離開卻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件事透著蹊蹺。
而等鄭常山回了房間又關上門,他先是看了眼坐在床邊上明顯在等著他的陳京墨,接著揉了揉自己的眉鋒露出了點挫敗的神情,最後卻還是把搓衣板放到床邊上,自己挺自覺的先上去跪好了,又把手裡的牛奶放在了床頭柜上。
“喝完牛奶洗個澡吧,我已經通知林橋明天早上來接你上班……看,你要的搓衣板,現在能原諒我了嗎,陳先生?”
實打實用膝蓋跪在搓衣板上的白毛看上去一臉誠懇的樣子,仰著臉帶著笑的模樣一瞬間好像有條滑不溜秋的大尾巴在後面搖來搖去,鄭常山那張並不能算的上明麗精緻臉永遠都是這樣帶著點男人之間不自知的勾引人的味道,而陳京墨面無表情地盯著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不爭氣的臉紅了。
只是或許是上次分手時的遺留的怒火使得陳京墨現在看到他的這張臉就有些止不住生氣,所以見鄭常山難得這麼老實的給自己道歉,陳先生卻還是有些緩不過來。
而見狀的某人也跟著笑了,只覺得面前這個和自己生悶氣的陳先生透著股說不出的可愛,是那種就算盯著他看一輩子,兩輩子,十輩子都會覺得喜歡的不得了的可愛,所以當下他就腦子一抽,接著張嘴就胡說八道了。
“唉,你不原諒我也沒事……可是我不能跪太久啊,萬一把孩子跪掉了怎麼辦。”
“孩子?!”
一聽鄭常山這麼說陳京墨的表情都跟著緊張了,鄭常山看他這一喝多了就回變得特別好騙的傻樣子差點沒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而在使勁繃著臉忍住笑後,鄭常山這雷人的要死的神經病立刻就點點頭,接著用手指了指自己平坦結實的腹肌就一本正經地張嘴胡謅道,“陳先生,你都忘了嗎?那天你雖然把我睡完就走了啊,但是我們已經有了愛情的結晶了,這可是你的親生孩子啊,都四五天了,你可一定要對我負責啊,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陳群結對怎麼樣?”
陳京墨:“……”
也不知道是在嫌棄孩子的名字還是嫌棄鄭常山這個人,總之陳京墨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震驚之後就開始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他似乎是完全沒想到以自己和鄭常山的性別居然還能弄出個孩子來,一時間又是感慨又是擔心,眼神複雜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而邊上憋的就差沒倒在地上笑死的鄭常山等了半天,就聽到陳京墨有些緊張侷促地開口問他道,“那我們會結婚嗎?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我什麼都不知道……恩,陳群結對就陳群結隊吧。”
看上去似乎很艱難地接受了孩子的另一個父親起的這個坑爹的名字,陳先生這種天然去雕飾的純情有時候還真挺讓人獸性大發的。
到這裡鄭常山要是還能繼續忍就不是男人了,所以當下他就撐著床沿站起來,先是壓在陳京墨的身上把他狠狠地摁在了自己的床上,接著俯下身用自己濕潤的舌頭順著陳京墨的唇角一路往下便舔弄了起來。
“那為了慶祝咱們有成群結隊了不如就接個吻吧?啊……被我發現了……我的陳先生今天原來是牛奶做的。”
鄭常山低啞的聲音說著便帶著股熱氣撒在了陳京墨通紅髮抖的耳朵上,這種身體上的熟悉感讓陳京墨直接便有了最明顯的反應,可是他的心裡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而感覺到他的這種排斥和不自在,鄭常山笑了笑卻沒有再和從前那樣再繼續做些什麼,只隨意翻了個身躺倒到陳京墨的身側含笑著望了望他的眼睛,接著撩開遮著自己眼睛的灰白色額發翹起嘴角道,“唉,要是你能什麼都想起來就好了,這樣即使我求著你,你肯定也不會願意多看我一眼,哪裡用得著我像現在這樣違心去對你……”
“想起什麼?”
一臉茫然的陳京墨看上去似乎聽不太懂鄭常山在說什麼,鄭常山也沒有立刻去回答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些髒臭難聞,不堪負重的記憶留給他一人就好,他也從來沒有指望廉貞能想起,而半響他才搖搖頭輕輕開口道,“沒什麼,像我這種混蛋,你還是永遠都別想起我才好。”
這口氣聽上去和平時的鄭常山很不一樣,也許也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流露出一點自己內心最真實想法了。
所以連酒醉的陳京墨都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而注意到他還想開口再問些什麼的鄭常山只用自己的牙齒湊上去輕輕咬了咬陳京墨的喉結,接著便將自己的手順著陳京墨的褲子一路伸了進去。
鄭常山:“真的想知道嗎?和我上床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陳京墨:“不想,給我去搓衣板跪好。”
鄭常山:“哦ORZ”
第四十三章 眼睛
陳京墨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真實的夢,夢裡他被一群面容猙獰恐怖,爭先恐後的人團團圍著,他的手腳因為力氣不夠不能動彈,那些人噁心的嘴臉則就在他的眼前晃悠,他甚至能叫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字,可是卻就是無力反抗。
而似乎是為了要爭出一個先後來,其中一個高冠黃衣的男子最先撲過來奪過了地上的一個玉簪,接著狠狠地舉了起來對著他的眼睛就扎了下來。
被挖去雙眼的疼痛感實在是太過真實清晰了,陳京墨從頭到尾都沒有喊叫出聲,就那樣發著抖也不說話地跪倒在遞上任由著這些他曾經的同僚友人們將自己的眼睛摳出來獻給了上頭那個還在怒罵著什麼的瘋子。
而在抬起手用掌心勉強捂住自己血肉模糊已經凹陷下去的醜陋眼眶後,臉色煞白的陳京墨摸索著想要勉強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壓根什麼都做不到。
“唉……這幅悽慘的模樣可真是適合你啊廉貞,來,給廉貞君的脖子套上繩索,我這將他牽出去給貪狼那個畜生看看。”
明明看不清說話這人的面目,陳京墨卻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幾乎要嘔吐出來的噁心感覺,可是失去眼睛的他已然是奄奄一息的狀態,任何人再對他做任何事似乎都輕而易舉,所以他就這樣無法反抗地被當成了一隻狗一樣的套上了繩索,接著又被用力地拖拽著一點點地爬出了這個偌大的宮殿。
這中間有很大一部分時間他都因為過於疼痛而失去了基本的知覺,一直到再次甦醒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一個讓他感到有種格外熟悉的氣息的人的懷中了,而當他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什麼都看不見的陳京墨忽然就像是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
“廉貞……廉貞……”
嘶啞顫抖的聲音聽上去實在有些耳熟,明明應該是這世上最不會後悔的狂妄之人,這種時候這帶著點哭腔的狼狽模樣倒有些讓人不敢相信了。
而陳京墨聽他這麼傷心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也跟著有點酸澀難言,而在用自己的手一點點摩挲過這人傷痕累累,布滿了瘡疤的面頰骨後,他帶著點遲疑且艱難的口吻輕輕問道,“貪狼,是你嗎?”
這話一說出口,那擁著他的人便僵硬住了身體,他們的身邊充斥著濃重無法散去的血腥味道,可似乎只要在彼此的身邊便就已經足夠。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些,貪狼似乎想說些什麼,可除了壓抑的呼吸聲他明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而沒有聽到他任何回應的陳京墨見狀也在長長的嘆了口氣後顯得相當遲緩開口道,“從前就想和你說些話,但是你不願聽我說話的樣子,我也就始終沒能開口……”
“我們是同一星夜出生的,似乎生來我們的命便註定維繫在了一起,幼年時你受盡折磨,我明明知道卻始終沒辦法救你,於我而那言便是終身難以彌補的過錯,所以無論那之後我為你做了些什麼,現在的我又是何般下場,你都不需要為此而愧疚或是難過,那都並不是你的錯……”
“畢竟,沒有貪狼星的照耀,廉貞便永遠只是顆無親無故的孤星而已。”
這般說著,稍稍停頓下來的陳京墨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種強烈的,預感到自己即將隕落的失重感讓他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也讓擁著他的貪狼跟著慌亂無措了起來。
可在用力地握緊他帶著滑膩血液的的手掌,向來少言寡語的廉貞君,也在感受到自己用注視了一輩子的貪狼正離自己很近很近後長鬆了一口氣,接著便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地說出了他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貪狼星府後桃花樹上的喜鵲,別再害怕他們了,我給他們在別處築了新巢,你走過的時候就再也不會看見他們了……不過,有時候……他們靠近你並不是想要傷害你,也許是因為他們實在是有些喜歡貪狼你……”
“這一點,我也一樣,你可……明白?”
……
又一次從宿醉中醒來,這一次陳京墨依舊沒有太過不舒服的感覺。
昨晚的一場無法避免的應酬讓壓根連一滴酒都不能沾的陳先生又一次喝多了,林橋在開車送他回家的路上他忽然就說了一句他想去鄭常山家。
當時林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是看陳先生一副面無表情地認真盯著他的樣子他也不能有什麼意見,結果路上原本還有點自己行為判斷能力的陳京墨等下了車趕走林橋後就開始酒精上頭,等好不容易找到鄭常山他家又進了門就什麼東西都記不得了。
眼下身底下那張桃粉色的床就算是閉著眼睛猜也知道是誰的,陳京墨皺著眉先是找到了自己的眼鏡帶上接著便緩慢地走了下來。
等站起來環視了圈房間四周各種帶著明顯個人風格的裝潢擺設後,他終於確信這就是鄭常山的房間了,而在猛然間想到什麼一般低頭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陳京墨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聽到有個懶散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別看了,連內褲都是我的。”
陳京墨:“……”
靠在洗手間門邊上說話的鄭常山渾身上下就穿了條牛仔褲,上身赤裸頭髮半乾的樣子看上去應該是剛洗了個澡。
見陳京墨用複雜的眼神看向自己,他赤著腳踩過地上的毛又毯往床邊的沙發椅上靠坐了下來,想了想他從桌上的那包已經拆了煙里摸了一根給自己點上,接著夾在手指上就沖陳京墨眯著眼睛吐了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