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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是誰啊?除夕啊!他昨天曠工了大半天,今天當然得來加班啊,春節,你和他不熟嗎?沒道理吧?”

    春節:“…………”

    ……

    春節還小的時候,他便很喜歡除夕。

    那個時候的除夕還是個氣度非凡的神君,和往後森冷可怖的他相比,彼時的他一身紅衣金甲,意氣風發的好似天上來的神兵。這幅威風的模樣讓同還是孩子的大年和小年羨慕得要命,他們發自內心的敬佩了不起的除夕,每每趁他無事時,這小哥倆就會一起跑到屬於除夕君的那一頁年曆中去玩,而每一次這位笑起來好似灼眼驕陽的除夕叔都會興致盎然地招待他們,不但會給他們各種好吃的小糕點,連說話的語氣都暖和讓人打心眼裡的喜歡他。

    “你們這兩個小傢伙,怎麼又跑我這兒來了?”

    “誒,你們別怕阿年啊,對,他不咬人的,來,小年來摸摸他的鬃,他還是個稚子,和你們一樣才三千歲呢!”

    “我說大小年,可不許再喚我除夕叔了,我的年紀明明只夠做你們的兄長……”

    記憶里的那個紅衣男人笑起來的樣子似乎有些模糊不清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除夕就變得不一樣了,春節每每回想起這其中的往事來都會覺得心裡發苦,可是無論他再怎麼不甘心,他和小年都明白,他們所喜歡的那個除夕叔都回不來了。

    陰森孤僻的除夕取代了原來的除夕,不是從前那個對誰都好,愛熱鬧喜歡小孩子和動物的他,殘留在他身體裡的只是個隨時都有可能殺死任何人的暴戾靈魂。即使春節自己剛開始的時候也無法接受,但是當他親眼目睹了除夕是如何行殺伐之事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勇氣主動見過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除夕君了。

    記憶深處,渾身浴血好似夜叉凶煞一般的紅衣男人仰著頭粗重的喘息著,他顫抖著蜷縮在自己的歷紙邊緣,泛白的手腕上滿是猙獰傷口,濃重的血腥味讓人聞著就忍不住作嘔,那雙滿是血跡的手掌抓著半張邪祟的臉頰,這就是他之前瘋了一般的去殺戮的證據,此刻他慘白的臉上再無一點血色,身旁的年獸早已哀鳴著躲得遠遠的,而當怕得渾身發抖的春節試圖去走近些看看除夕時,他只看見一滴血自除夕艷紅的眼眶裡落下,緊接著看也不看他的除夕君便用一種讓他眼睛發酸的聲音顫抖著道,

    “滾……否則……我就立刻殺了你。”

    第22章 春節

    午時剛過,原本還休憩在年曆中的除夕便醒了,他泛紅的眼角殘餘著些許的倦意,但因為下午要加班所以他還是要準備起身。由於生病,這一上午他都在昏沉沉的睡著,而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在自己當值的那晚又不慎沾染了一身邪祟病氣。

    尋常人類連藥都不用吃就可以自愈的小感冒,卻讓身為神明的他一回到年曆中就立刻病倒了。除了相依為伴多年的年獸,沒有任何人來關心他或是探望他,只把他留在這痛苦折磨的邊緣獨自承受,畢竟在他人看來,強大到可以屠盡一切的除夕君壓根不需要這些東西,受傷的野獸到底是野獸,沒有人會願意去給野獸多餘的同情,而等渾身燙的難受的除夕仰躺在他的這一方孤寂的天地時,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下班前發生在他和蕭南燭之間的那段對話。

    “歷師,你能……和我也說一句除夕快樂嗎?”

    “嗯?行啊,除夕快樂,除夕幸福,除夕健康,除夕……嗯,你讓我仔細想想詞啊哈哈……”

    男人帶著點玩笑意味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年輕的歷師顯然並不吝嗇於向歷神們給予自己的溫柔,對於每一位歷神都是一視同仁的包容和善意。這般在心裡地想著,紅衣的男人一直以來並沒有波動的眼神忽然動了動,好一會兒他才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眼角,而守著他邊上的年獸一聽見他甦醒的動靜也趕緊進來湊近他,見他沒事也興奮的搖了搖尾巴,無奈的除夕在隨手揉了揉他柔軟漂亮的毛髮後,卻忽然劇烈的咳嗽出一口黑色的邪祟。

    因為一晝夜的休息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微弱病氣已經幾近消散了,不會耽誤工作這也讓除夕徹底放心下來,他這個樣子他也習慣了,但凡有一點風吹糙動都要惹上麻煩,而在將放置在手邊的玄色毛領大氅裹住自己十分畏寒的身體後,本還面無表情的除夕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看了一眼腳邊的年獸。

    “大年在?”

    冷淡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遲疑,聞言的年獸飛快地點了點頭,卻讓他的主人立刻擰起了眉。或許是心裡到底對其他歷神總是懷著一份無法言說的複雜心情,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無可避免的交集他下意識地有些畏避,畢竟那些歷神個個見到他都是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更別提什么正常相處了,而在看了看時辰後,稍稍在心裡猶豫了一下的除夕最終還是帶著年獸準時出來加班了。

    ……

    此刻另一邊的蕭南燭已經和曹胖子如約見上了面,因為讓春節在這種場合現身也不方便,所以他便讓這小子乾脆躲在自己的錢包夾里,自己則和曹衝進了這位於市區金水灣的夜場會所。

    這家叫芳菲的會所在本市也算有名氣,21年開的,這麼多年了辦的也算大,聽說也是揮金如土的地方,但凡是有點社會地位的男人總愛來這兒喝喝酒,談談事。蕭南燭這幅窮酸的打扮看著也不像來這種地方的,不過因為牛氣哄哄的曹沖在前面領著,所以也沒人攔著,視線所及,會所外面還是正常的雅座,但等那穿著正經職業裝,卻目測不超過二十歲的漂亮服務生領著他們上了五樓之後,叼著煙,面無表情的蕭南燭一走進那最裡面的大包間,就被裡面亂七八糟的混亂場面給弄得挑了挑眉。

    “曹沖!快過來坐!喲!這就是蕭老弟啊!來來來!久仰久仰啊!!可算是見上面了哈哈!”

    本還仰躺在酒紅色沙發上喝酒唱K的高大男人左右手各摟著個小姑娘,在他旁邊還坐了好些個和他一樣德行的男人,身邊有男有女,但個個模樣上成,看著就yín亂的很。蕭南燭一進來,這些人就立馬把視線齊齊地落在了曹沖和他身上,而等那明顯說得上話的高大男人迎上來和蕭南燭打招呼後,蕭南燭把嘴裡的菸頭一捏,接著不冷不熱地笑了笑回道,

    “張先生好啊。”

    “誒,叫什麼張先生啊!和曹胖子一樣叫我張弛吧!快,樂樂啊,給蕭老弟倒杯酒!來!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事!”

    張弛的話音落下,有個坐在沙發邊上穿著襯衫牛仔褲的清秀男孩就順勢站了起來,昏暗的燈光打在他單薄的身體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張乾淨的,帶著露骨討好意味的臉,曹沖在邊上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顯然之前也看出了蕭南燭的某些癖好,還特意和有求於他的張弛說了說,見狀的蕭南燭也不表態,由著那顯得有些生澀的男孩把他領到了沙發邊上坐著,而等包間的其餘不相干人等都被張弛都請了出去,只留下曹沖,蕭南燭和那幾個陪酒的公主少爺後,一副大爺模樣的張弛這才笑容滿面地拍拍掌心道,

    “行了,這次可算清淨了,其實我也不愛這種應酬的場合,但有時候啊,就是身不由己……

    張弛這幅虛頭巴腦的模樣讓蕭南燭笑了笑,從進了這屋子之後他就一直沒什麼表情,所以看上去就不是太好相處的人。或許是空氣中到處亂竄的邪祟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儘管身邊這小帥哥一直在似有若無地勾引他,清心寡欲了好幾年的蕭南燭還是提不起什麼興致,再加上今天本來就是為了工作的,他也不想為了點色心就耽誤事,所以在張弛感慨完那些屁話之後,他還是沒忍住有些不耐煩的出言打斷道,

    “濱江路大橋工程的事我可以給你搞定,元宵之前趕緊選一個動土的日子,等驚蟄之後有些藏在那底下的東西就要醒了,到時候可就由不得張先生了。”

    蕭南燭的這話讓張弛嬉皮笑臉的神色一下子收斂了起來,他之前的那番試探其實也有探探蕭南燭深淺的意思,但看他這麼慡快就給了自己答案,這人反倒有些意外地笑起來道,

    “喲,倒是我無知了,那蕭老弟能告訴我那底下藏著的,讓我不安生半年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嗎?”

    “蟲,蛇,甚至是……總之什麼都有可能。”

    這般回答著,蕭南燭故意沒將話說完,把故弄玄虛做了足套,偏偏這張弛這種人還就吃這套,所以一時間表情都和之前散漫態度不太一樣了。畢竟之前那事是他壓在心底大半年的心結,找了那麼多所謂的高人大師卻統統說沒有任何問題,搞得他焦頭爛額之餘只能四處求人,而見狀的蕭南燭知道他總算是樂意聽自己好好說話了,便也沒再做之前那副不通事理的樣子,只把那一直在自己腿上黏糊亂蹭的男孩的手指把玩著捏了捏,接著眯起眼睛一臉玩味補充道,

    “老曹和我說過您的情況,也和我提了您那一整個春夏都沒有消停的工程,聽說是找了不少道上的師傅來看過,都沒什麼用處是吧?那我看問題也不是出在什麼邪魔歪道上了,那東西好抓,有點本事的人都能收拾掉,可是您想想,還會有什麼東西是一入冬就鑽到土裡沒影子的啊?四時變化,春去秋來,現在和過去不同了,有些東西根本就不隨這節氣規律來,不過您現在趕緊找我是對的,畢竟過了驚蟄這節氣,到了龍頭節指不定那玩意兒就愈發的鬧騰了,張先生您還要發財,您耽誤不起……”

    ——“我說對吧?”

    第23章 春節

    濱江路大橋工程,本市政府和最大企業聯合投資的一個項目,最初的目的是想建造一座橫跨濱江的地標性大橋,可最終工程遲遲無法完工不算還惹上了天大的麻煩事。這先是橋柱子怎麼也打不下去,後來又接二連三的發生工人被莫名襲擊的詭異事故,張弛作為投資人叫苦不迭,可是這個項目攸關他與上面領導的關係,所以他也沒法就此甩手不管。如今這破事也拖了一年多了,他有心想找個根治的方法,可是卻始終沒個方向,正巧年尾的飯局上他從曹沖那兒聽說了蕭南燭這號人,而等大致了解了這人的業務範圍後,本不怎麼相信這種東西的張弛懷著幾分病急亂投醫的心思就這麼把人給叫來了。

    真見著面,看著人,張弛倒是對蕭南燭這人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看法,畢竟他本以為這會是個和之前那些大師傅一樣的下三流人物,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實打實的本事,他那項目擱置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也和曹沖提過一些,但是鮮少有人知道他那工地不是鬧的什麼神神鬼鬼,反而是一大波怎麼也趕不走的蛇蟲鼠蟻和一條藏在濱江底下的大東西。

    蟲害這種東西的繁殖率很高,踩死了一波還就來一波,他們公司方面為此找了專門的蟲類處理專家可是都無從下手,但是這一群蟲子顯然耽誤不了什麼真正的大事,因為最麻煩的就是那條到現在都沒人能說清楚到底是什麼的……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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