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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兒啊下午四點多就關門了,在門口可以買個講解器,是那位著名演員王剛老師給咱們配的音,這到一個地方就給介紹一個宮殿,現在正好兩點半,咱們走到延禧宮那兒也差不多啦……”
從前也沒來過這齣了名的博物館,蕭南燭邊走邊聽著視線卻不斷落在那些泛黃古舊的建築上,且不說鎏金重彩分外奪人眼球,光是那腳底下的磚石走到都透著股歲月積澱下的古樸厚重,而似乎是注意到蕭南燭若有所思的眼神,這一口京片子的羅嘉笑了笑接著開口道,
“咱們這兒入了夜啊照理是不讓人呆的,就算是保安和工作人員都不能逗留,但既然歷師您是專業的,我就和您直說了啊……這自打建國後我們這博物館就沒消停過,每個宮殿每個景點這或多或少的出過事情,可是咱國家這國情您知道啊,天朝知道咱們這兒搞封建迷信肯定第一個不買帳啊,所以我們這不就只能私下找各種高人收拾這些東西嘛這是……”
這般說著忍不住尷尬地笑了笑,蕭南燭打從門口售票處進來之後便已經見識了千奇百怪的邪門東西,這會兒聽到這話自然也不算驚訝。且不說那午門底下一紮堆代表著死亡的邪祟有多滲人吧,這每一個宮殿裡或多或少帶著的那些他都完全沒辦法處理的仇恨痛苦戰火殘留就讓他暗自心驚,而偏偏羅嘉倒是對這些挺淡定的,在前頭領著路還給他介紹起這各個景點相關的詭異傳聞起來。
什麼神武門走道上成群的殭屍太監啊,珍妃井邊上拍的白衣女人啊,宮牆上被很多人目擊到的神秘生物啊,羅嘉這上下嘴皮子一翻倒是把什麼都說的繪聲繪色的,不過在說完之後他還總不忘加上句貼心註解,搞得蕭南燭一陣好笑的同時也順勢開口了。
“誒,我說你是德雲社出身的吧,朋友?不過這麼多邪門事情發生,你們這還能這麼熱鬧也不容易,聽說是都找大師給解決的差不多了?那怎麼延禧宮那些汝窯的事你就找上我了啊?”
這般問著蕭南燭順手給自己點了只煙,這初春的b市還是挺冷的,凍得人耳朵都麻,而聽見他這麼問,這羅嘉也是無奈,壓低著聲音站在這兩邊朱紅色的城牆下神色詭異地開口道,
“這要是鬼怪之類的我們就去香山紅葉寺那邊找專門的師傅了啊,可是延禧宮之前是出了名的太平,聽說是前頭有位娘娘信佛,沒沾上其他不好的東西,所以我們才故意把那價值連城的汝窯給放那兒展出了,畢竟那一個和我爸漱口杯一樣的缽子就六千萬美金呢,咱們想買回來人大英博物館都不樂意,可這展出了沒多久,那延禧宮就開始鬧騰上了,我們裝的攝像頭什麼都沒拍到,就看見那缽子和自己長了腿似的給摔了,這大師也找了卻說看不出有什麼妖魔鬼怪,還是看您說的那個老黃曆上的知識,我們這兒才知道說原來易碎物品不能雙日展出會惹禍,可是這現在改日期也沒用了,那東西還纏著那些寶貝瓶子呢,我們這也是毫無頭緒啊……”
羅嘉的話讓蕭南燭挑了挑眉,他心裡知道羅嘉嘴裡說的正是那歲歲平安,所以當下也沒有立刻表態,畢竟這玩意兒說他是邪祟吧倒也不至於,放在正月裡面還算是句人們經常掛嘴邊的吉祥話,可是這倒霉玩意兒就是分不清好孬,時不時的就要竄到這類珍寶博物館裡面去搗亂,偏偏這東西生來就帶著人形要抓還怪不好抓的,而既然這趟來了,他總得幫人家把這事好好收尾之後才好意思談具體的收費問題。
這般想著,蕭南燭站在那近在咫尺的延禧宮宮門外便慢吞吞地吐了口煙,羅嘉看他這神情也知道這事應該有戲,可等蕭南燭打算轉過身找找自家歷神談談這事該怎麼辦的時候,便發現本還跟在他後面的花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蹲到宮牆邊一株不知名的野花邊上開始拿著他的手機開始準備自拍了。
“花朝,你幹嘛呢……”
疑惑地皺起眉,蕭南燭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沒忍住喊了一句,聞言的花朝似是被嚇了一跳,見羅嘉和蕭南燭都站在台階上不明所以地盯著自己,這本還顯得過分沉默的男人趕忙把手機一收,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道,
“多少年沒見這般顏色好看的野花了,便忍不住與這佳人合影留戀一張……這宮殿內的福氣果然是不錯,不錯……o(*////▽////*)q”
蕭南燭:“…………”
羅嘉:“…………”
第45章 花朝
入夜,b市博物館內,延禧宮外的銀杏樹落了一地泛黃的葉,宮牆上的露水透著銀白的光。素有清淡含蓄之稱的汝窯青瓷展已經伴隨著遊客們的相繼離開而結束,工作人員們也陸續下班,而此刻這偌大的宮殿之內就只有兩個一前一後的身影還有自由四處走動的權利了。
“您好,接下來為您介紹的是午門,此處乃通往前方正殿的必經之路……”
耳機里是王剛老師字正腔圓的科普介紹,帶著講解器的蕭南燭叼著煙這般往前走著,神色間倒是沒啥起伏。
白天的時候他和花朝節就已經大抵把這整個博物館的地界都走過了,但那時候整個宮殿內人氣旺盛,他就算瞪著眼睛看著那些瓶子一整天也抓不到任何不對勁的東西。所以在簡單地和羅嘉看了一會兒地形之後,心裡大概也有點數的蕭南燭接著踩踩點的名頭同花朝一起到那出了名的御花園去看了會兒花。
他的初衷本來是好的,畢竟都出了趟差也不能虧待花朝節,於是就此不幸淪為攝影師的蕭南燭就這樣一臉命苦地陪著花朝在御花園每個品種的花面前都拍起了照片,而眼看著鏡頭裡那個傻乎乎比著剪刀手和愛心手的神君,頓覺老臉都被他丟盡了蕭南燭真是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歷師,看來你還是不懂這花的美好呀,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唉,不過我真是好些年沒能看見這麼多嬌艷的花了,真是不錯不錯……”
神情感慨地這般嘆著氣,因為是個惜花愛花的神明,所以花朝節自然也不會因為自己喜歡花就去亂折那些柔弱的花枝,不過如今這科學技術發達了他能用手機留住這些花盛開的樣子了,他自然也是心頭喜悅,而聽他這麼說,叼著煙靠在一邊欄杆上,一副普通遊客打扮的蕭南燭也是無奈地一笑,接著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了一般忽然沖花朝節開口道,
“行,我不懂……不過話說起來啊,你自己是什麼花神所以什麼花都喜歡,那你知道除夕君他喜歡什麼花嗎?”
問這話時蕭南燭的表情有些掩不住好奇,他是真的挺想從花朝節這邊套點話的,畢竟他實在是不知道除夕那個陰沉彆扭的個性會喜歡些什麼東西,雖說送花這種事對兩個男人有些女氣,不過能探探花朝的口風也是好的,更何況他自己私心裡是覺得他家除夕比世上的任何花都好看,什麼牡丹蘭花都比不上他分毫,而一聽他這麼說花朝節也是一愣,在有些疑惑地看了下表情顯得有點奇怪的蕭南燭一眼後,這位一直以來都還挺溫和儒雅的歷神帶著幾分隨便地開口道,
“除夕啊,那大概是喜歡豬籠糙吧,他的喜好一向異於常人,喜歡仙人球都有可能……”
因為是幾千年的好友了,所以講話壓根就不留情面,除夕同花朝雖然不大見面,卻是實打實的關係好,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膽量去詆毀性格可怕的除夕君的,而花朝這話一講出來蕭南燭便也忍不住笑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花朝這句除夕一向喜好異於常人有點傷他的自尊,畢竟他也算是除夕看上的,難不成還和豬籠糙仙人球之類的一樣了嗎……
這般想著,臉色就有點不好了,花朝打從剛剛起就覺得歷師有點怪怪的,此刻更是確信了這個想法,他是不知道這有了喜歡對象的男人就是愛想東想西的,而就在他們結束下午的行程,終於迎來夜晚後,這麼大老遠來一趟的蕭南燭總算是要開始正正經經地開始忙工作了。
入夜了一向是抓邪祟的最好時間,因為邪祟本身就屬陰,所以自然得挑避著光的時候來,可尋常人的氣運壓根不適合呆在這大半夜的b士博物館,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只能讓蕭南燭一個人過來。羅嘉那傢伙倒是挺放心他的,給他留了個特殊通行證就自己樂呵呵下班了,而此時當蕭南燭和花朝節再重新進來一趟時,他們倆明顯感覺到這整個宮殿內的氛圍都和白天不一樣了。
早在建國前就有大師傅留下這入夜後紅牆宮殿內都不得留活人的忠告,所以甭管這麼多年是有什麼特殊情況,這b市博物館都是準時準點的關門。因為博物館前頭有偉人的福澤鎮著,後面就是著名的福地景山公園,所以這b市博物院如今也不像剛遭浩劫那會兒似的透著股衰敗之氣。
不過那些滯留在這裡的邪祟倒是這麼多年也沒消散,雖然不至於鬧出大亂子但一到入夜那肯定也要出來鬧騰一番,如今蕭南燭摸著黑進來自然是因為要抓那在延禧宮內的惹事的歲歲平安,此刻他要是想走到那裡邊去勢必就要經過前頭那被各種邪祟包圍著的各大宮殿,而就在他想著這一路註定不大太平的時候,蕭南燭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邊滾落了一個拖著長辮子還圓溜溜淌著血的東西。
穿著囚服麻布衣服的無頭邪祟跪在地上黑燈瞎火地找著自己的頭顱,偏偏午門口也沒給這些被帝王一聲令下就砍了頭的倒霉蛋一盞燈火,所以這一到了晚上他們就容易把這放沒安穩的腦袋給丟了。這說起來也算是午門的特色地標了,但凡是各類宮廷電視劇里就愛扯一句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如今這真親眼見著了,蕭南燭神色如常倒是也沒什麼特別感想。
因為他們還要急著進去干正事所以也沒空耽誤時間,等穿過邊上的景仁宮之後延禧宮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羅嘉說過館內的監控錄像顯示八點後展館就會出現奇怪的聲響,如今已經接近八點了想來一會兒這歲歲平安便要來了,而望著面前的這樹古有鎮宅之說的佛樹銀杏,蕭南燭轉過頭看了眼一身落紅布衣的花朝節,還是沒忍住開口說了一句道,
“你待會兒進去動作快點啊,儘量別碰到那些瓶子,這摔一個我們都賠不起,就看你的了……”
“誒,曉得了。”
這般低聲應了一句,花朝君如今已經恢復了一身年曆神君的打扮,與這古樸的宮殿倒是很是相稱,他身上因為一下午都牲畜於那前頭的御花園之中,所以那股本來很淺淡的花香味都濃郁了不少。那身落紅一般殘破的衣裳因為他氣色的好轉變得鮮艷了不少,原本他一直掩在袖口的雙手此刻正攏在了身前,蕭南燭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不過等他們倆緩緩走進這不大不小的展廳後,蕭南燭還是不自覺地被陳列在玻璃柜子里的一件件天青色的瓷器給吸引住了,而在將視線落在最打頭的那隻泛著豆青色光澤,瓶身有著零星鎏金色彩的瓷器上後,蕭南燭便看到了一邊的介紹卡上寫著一行秀氣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