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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傘則是模樣光鮮了許多,破損處像是自動修復似的,現在撐在頭頂上,不會襯得樂飄飄像個風塵異人,俗稱乞丐了。
跟三個師傅仔細研究過,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既然送給徒弟了,自己又煉製了其他武器,倒也沒心疼,更沒有收回。
“小車車,你先到後園去,我把這些親手做的滷雞給燕大人送去,然後就去幫你梳毛好不好?”到皇宮後,她一邊跳下鬼車的背,一邊哄著說。
鬼車有很多小孩子的習性,哄著它比嚇唬它有用。而且,它的速度愈發快了。
果然,鬼車雖然有點不樂意,但還是乖順的飛離了。這傢伙占有欲很強,連她對飛廉好一點都會生氣。要不是樂飄飄之前餵它吃了好多它喜歡的桂花糕,它也未必這麼聽話。
此時雪大,雖然走風雪長廊進去,路會遠些,但正常人都會那麼走。可是樂飄飄突然玩心大盛,乾脆直接穿過花園,還特意踩雪厚的地方,聽著羊皮小短靴的靴低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開心得輕聲笑起來。
也恰在此時,她修行後異常敏感的神經感覺到了目光的流連,驀然向來處看去。
只見百里布負手站在廊下,似乎望著飄雪,卻又好像是特意在那裡等她似的。
第35章皇家相親
一年了,他們再次面對面。
百里布穿著明黃色袍子,前胸繡杏黃色五爪金龍,兩肩則是行龍,腰系鐵紅色玉帶,前鑲血玉,側面宮絛繫著白玉龍佩,足蹬黑色長靴。因為頭髮沒有留長,無法束冠,只勒一條黑色繡金龍的抹額。
大秦皇室,在七國中最是尊貴驕傲,卻是以樸素無華著稱。皇帝勵精圖治,宮內只有十幾位嬪妃,不大肆修建行宮,也沒有豪華出巡,百官禁絕奢侈攀比。說到底,大秦國除了征戰四方,軍費開支特別巨大,皇室中還真沒有奢靡之風。
當今太子殿下也是一樣,衣著雖然貴重,但從不走華麗路線,行事坐臥就像軍旅中人。而由於本身的氣質和長相,百里布走到哪裡都是奪目的,只是他今年周身華貴,搭配著他目光中固有的深邃與高華之氣,令每天與絕頂帥哥為伍的樂飄飄,心臟也忽地漏跳一拍。
第一次見到他,也是漫天大雪之中,那飛絮般的雪片造成了奇異的視覺效果,令他看起來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那麼虛幻,卻又如此真實。周身寒意逼人,但又是風雪中的唯一溫暖。就好像……他是踏雪而來,雪融後就會消失不見。
“參見殿下。”愣了又好幾秒,樂飄飄才彎身施禮。
百里布嗯了聲,又打量了下樂飄飄。
從很遠處就看到她了,只有她這種奇怪的女人才會在大雪天裡,在雪地上走來走去,還開心成那個樣子吧?她沒穿蓑衣,也沒戴斗笠,而是打著一把半新不舊的淡金色油紙傘,傘面上似繪了些美人,但看不太真切。
但傘下,卻確實是個美麗的姑娘。
身穿桃紅色琵琶襟短襦,衣擺和袖口領口都fèng著白色毛毛,下系同色的繡玉色折枝堆花襦裙,腳下羊皮小蠻靴。頭髮梳成側髻,除了那根標誌性的紅羽,還斜插一枝翠玉蝴蝶釵,除此外並無首飾,只胸前一個寶相花玲瓏長命鎖。尺寸有點大,伴著金子的俗艷,若在別人身上就有點傻氣,但佩在她身上卻變得很是俏皮。
這種時節,百花枯萎的花園中,風寒雪冷,可她就像一朵盛放的小花,並不艷麗,卻是視線的唯一,想不注意都難,肆意隨性,自由行走,那冬意都似被逼退了,溫暖撲面而來。
這一年不是沒有看見過她,但不屑於理會。畢竟,他是大秦國的太子,而她不過是個無知的村姑,有什麼理由與她交談?
想至此,情不自禁的張開左手,快速的瞄過去。給她種上守約砂時,沒想到他的掌心留了疤痕。平時,那樣小的傷口是不會留下痕跡的。
這個臭丫頭,處處透著邪門。就連他的鬼車和飛廉也都很喜歡她,僅次於他這個主人。
“殿下,您有何吩咐?”見百里布不說話,樂飄飄小聲提醒。
在雪地里行走很好玩,站著凍成冰棍就沒什麼意思了。敢情他站在迴廊下面,也太不拿普通人當回事了。鳥僕人怎麼了?也有人權的。
百里布輕輕咳嗽了下,掩飾尷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見了這丫頭就有點失神。
“從明日起,你不用再進宮了。”他冷著臉說。
樂飄飄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哇卡卡,傳說中的年假來啦!
心裡美著,表面上卻得忍,低著頭,以儘量平靜的聲音問,“那年後,民女何時再來?”
“年後也不用來了。”
不用……來了?!樂飄飄本是低頭垂目的,聞言卻猛然抬頭,瞪大眼睛,直視百里布。
“怎麼?不高興?你不是不喜歡往來皇宮嗎?”百里布微微冷笑。
是不喜歡。能擺脫了這份鳥僕人的工作,她也很願意。但是……但是……人非糙木,孰能無情?家裡養只小貓小狗都會產生感情,何況人性化的靈寵?現在熱辣辣的讓她再也不見鬼車和飛廉,她這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割捨不掉。
“殿下,那能不能偶爾……偶爾來讓民女看看它們?”樂飄飄鼻子有點發酸。
“不能!”
聽到百里布斷然拒絕,樂飄飄握緊了包在灰布小棉手套中的雙手。那是二師傅鳳九親手替她做的,上面由她畫了花樣子,村花紫墨繡出了栩栩如生的鬼車和飛廉像。手心部分,則是大吉和大利的卡通造型。
冷血、無情、殘酷、沒人味兒!她心裡罵著,突如其來的分離,害她的眼睛有些濕意。從此就見不到了嗎?鬼車和飛廉雖然一個凶一個跩,可是對她很好的。
“為什麼不能?這樣對它們的情緒也是不利的。”咬著牙,樂飄飄頂了一句。
“因為……你是侍候鬼車和飛廉的僕人,怎麼能偶爾才過來?誰允許你隨性而為的?難道你敢違背孤的命令嗎?”
樂飄飄的眼睛又瞪大一圈,愕然看著百里布,有點不明白,“殿下不是說,讓我不要來了嗎?”是她聽錯了,還是百里布耍著她玩?
“年後,孤要出門辦事,自然要帶著靈寵同行。時間會久一點,既然不知幾時方回,又如何吩咐你何時再進宮?”百里布微微抬著下巴說,那眼神就像逗弄貓狗。
啊?!樂飄飄只覺得站在這雪地里,心裡忽冷忽熱的。她希望擺脫皇宮及皇宮裡這位仁兄的控制,但又捨不得那兩隻靈寵。矛盾心態下被百里布繞得暈暈乎乎,一時茫然。
而她這神情極大的愉悅了百里布,突然溫和了態度道,“當初可是說好,你要侍候鬼車到它成年。”
“民女倒是想,不過聽說鬼車長大需要五百年,民女螻蟻般的生命,很快就變成一杯黃土了,恐怕有負殿下的信任。”樂飄飄故意這麼說,就為了和百里布對著幹。
其實她已經築基成功,贏得了三百年的壽命,就算她最後無法結丹,進入胎動期還是可能的,那麼至少還能禍害千年。在重生之前,這是她無法想像的結果,於是就很想得開,因為多活的年月全是賺的。
百里布一窒,實在無法把眼前明麗的少女和鶴髮雞皮的老嫗、墳塋枯骨聯繫起來,竟然心生一絲眷戀,恨不能留住時光。隨後,他又皺了眉,恨這臭丫頭似乎總是能壞他心情,沉著聲音道,“有約在先,哪管你人生百年。過來謝恩吧。”
樂飄飄無法,只得快步來到迴廊邊。因迴廊比平地高出三四階台階,她只得先收了傘,而後手腳並用,爬了上來。然後上前一步……趴倒……
她是想跪倒的,可腳底沾了雪,在積雪上並不滑,可踩到鋪了碎方石的地面就不同了。失去平衡的瞬間,她本能的張開手臂,把大秦的太子殿下抱了個實著。
“民女謝太子殿下隆恩。”她仰著頭,眨巴著眼睛,語言能力倒沒喪失。
“你這樣謝恩,倒也少見。”百里布冷冷的,把樂飄飄抄起來,扶穩。
“殿下恕罪。”樂飄飄很尷尬。
他給過她好色、粗魯、狡猾、壞透項的九字評語,她當然不認,可她的行為,卻好像時時印證著什麼似的。
“若要治罪,你已經死了很多回了。”百里布諷刺道,“去給你的恩人送禮物吧,然後離開皇宮,不奉詔不得再來。”
什麼意思?是說他容忍她是因為燕北天嗎?切,還不得入宮?以為她喜歡來嗎?行事坐臥都那麼拘束,似乎永遠有眼睛在暗處盯著。大秦皇宮中,她唯一喜歡的就是燕北天及一隻鴨形生物,再及一隻雀首鹿身的傢伙而已。
這麼想著,再回神,發現百里布已經走了,只留給她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猶豫片刻,又覺得長長的年假還是很不錯的,於是立即收拾起心情,去找燕北天。
除了朝政大事,太子殿下的其他辦公、修行、讀書、起居都是在離恨宮內。作為貼身侍衛的燕北天,不跟在百里布身邊侍候時,就在後園的兵器庫那邊。當樂飄飄找到他時,他正坐在長廊上,慢慢擦拭長劍。
“燕大哥!”樂飄飄看到他,開心地叫了聲。
“飄飄來了?”燕北天轉過頭,微笑,被雪映得愈發麵如冠玉,丰神俊朗。那笑容中的暖意,就連雪花都退避三舍。
兩人已是朋友,稱呼也從燕大人變成了燕大哥,從飄飄姑娘變成了飄飄。
“我帶了年貨給你。”樂飄飄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油紙包遞過去,“我親手做的,雞也是莊上自養的。你知道,我們莊上出的蔬果糧食,養的牲畜,都比旁的好些。”
燕北天也不跟她客套,接過東西後,就招呼樂飄飄坐下。兩人一道看雪,一道說話。
“飄飄,你可以放長假了。”燕北天收起長劍。
樂飄飄點頭,“我知道,剛才太子殿下吩咐過了。”
燕北天有點驚訝,“他親自告訴你了嗎?”
“剛才在前院遇到。”樂飄飄聳聳肩,“殿下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嗎?害我以為再也不用來皇宮了。”
“就知道你捨不得鬼車和飛廉。”燕北天又微笑,心中卻暗道:太子殿下從來不在前院停留,何況一會兒要陪貴客賞雪,還要參加皇上的賜宴,若非特意,又怎麼會出現在那裡?而且此等小事,太子殿下又何必親自去說?
耳邊卻聽樂飄飄又說,“太子殿下今天穿得好華貴,是不是從小年開始,都要盛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