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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五十年,門人們沒有新的玉簡來指導修習更高階段的法術,只有用原來的方法反覆修行,到頭來卻因禍得福,一個個的基礎紮實之極,六大組的組長都進入了胎動期。可見靈氣充足的環境、正確的方法、堅忍的意志、純淨的心靈,是修仙的四大要素,全具備了,進境就會很快。
種子丟給門人去種,也不必勞神費力,整天見門人們都神采飛揚,眼神里第一次充滿了希望和自信,她感到非常高興。到底,他們是合法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只是二仙山的秘密還不能泄露,不然此寶地只會讓其他門派,或者朝廷搶占。
休整了幾天後,她進入了久違的龍神殿空間。在秘境中,她與空間無法聯通,出來後又一直在路上,很不方便,現在身處其中,居然有回家的感覺,雖然殿中空蕩蕩的,但她卻覺得心情舒暢,處處都好,連其中的氣息都感覺熟悉無比,就像在水晶殿時,就像在山谷時那樣。
是錯覺嗎?還是這寧靜讓她生出了聯想,她不能確定。
盤桓了很久,她才捨得出來,並拿出記載了中級功法的玉簡,分別傳於四大長老,六大組長,再由他們傳授給本組成員。當然,她也為自己尋找了適合的秘籍。如今她已經結了丹,應該馭器了,也應該考慮下本命法寶的修煉。考慮良久,覺得自己因為是五行靈根,天生適合防禦以及馭術,乾脆決定了以後往這方面發展。
說白了,她會藉助天地靈氣,五行運轉,以及靈獸靈體為她所用,不用自己去打,站在後面指揮就行。她覺得這個法門很帥,雖然她馭使的東西受傷,她同樣也會受傷。其實到底,還是不打的好,只是想到她牽連的那些黑暗高手,隱藏秘密,就不得不早做準備,未雨綢繆。
本來曾打算依賴百里布,但看人家那種急於撇清的態度,她自尊心受傷,很有些氣苦,暗暗下定決心,不用他還不行嗎?真是的,這個世界,沒了誰也照樣日出日落,四時變換。
再說日子不是越過越好了嗎?人要向前看,要知足。她現在住在三層小樓里,一樓是會客所用,二樓被大吉大利和包小妞占領了,因為有了好地方,再不願意睡匣子裡。三樓是她的臥室兼書房,絕對私人領地。書房外還搭了個大平台,說是方便她以後能馭器飛行用的。
極目遠眺,以前是灰濛濛一片,現在花紅柳綠的。嗯,她很獨立,過得很好,不需要男人。
至於說包小妞……當初她在畫不成山谷無意中抓到它,看著怪可愛的,就讓大吉大利調教一下這小兔子。然後,這事她就徹底扔脖子後面去了,反正路上也不方便讓大吉大利露臉。等回到二仙門,放出它們一看,大吉大利非常悽慘,渾身是咬傷,狼狽極了,才知道這小兔子特別兇悍,甚至開了靈智,能懂人言。武力值嘛,要大吉大利聯手,才能治服。
另一方面,包小妞也沒好到哪兒去,兔毛都差點被扯光了,兔牙也鬆了,跳躍的時候只能三腳著地,據說是被上頭一師兄(大利),一位師姐(大吉)打的。最後,更稀里糊塗地就被大吉大利收服了給樂飄飄當靈寵。出來後定下了血契,樂飄飄才知道這小兔子不是兔子,而兔形遠古物,名為吼,是騎寵,長大後能騰雲駕霧,速度可比閃電。
這下的驚喜簡直無法形容,因為有了吼獸,她就不必練習馭器飛行了,省下時間修行別的功法多好。大吉大利正因為立下這大功,才順利奪得了二樓的使用權。
“為什麼給我起名為包小妞,我是男的!”包小妞控訴,眼淚汪汪,我見猶憐,可樂飄飄是不會被它的萌物外表所欺騙的。它是個很兇殘的小傢伙,據說它雙目變成火色之赤時,獅虎也畏之。
“我哪會分辨你是公是母,當時不說,現在後悔晚了!”樂飄飄揪了下包小妞的尖耳,“身為靈寵,你心中要無限記得兩個字:服從!”
這傢伙的脾氣相當暴躁,那兩大牙跟金剛鑽似的,但它對主人卻不敢發作,天性比狗還要忠誠,被樂飄飄欺侮後,只能想別的招兒泄憤。
想當初也不知它怎麼就迷迷瞪瞪地進了山谷,也不知自己生活了多少年。只是當他見到有人類闖入,還是修行高深的,就聰明地藏了五十年不敢出來,期間還得應付樂飄飄的地毯式遊玩。好不容易熬到時間,本以為兩個人類走了,哪想到他們又返了回來。那時它正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時,一時沒留意,就輕鬆給抓了。五十年不見天日的躲避,前功盡棄。
人販子!哼!它心裡罵著,可隱約之間又很有歸屬感。其實身為靈獸,有個主人是很不錯的,特別是這個主人不太著調的情況下。
總之,樂飄飄回到二仙門後,一切都過得平順。師傅和門人們也開始進行第二輪刻苦的修行,閒時就照料田地和果園。除了偶爾的夢中,她會夢到那個山谷,還有那個人,那些當時覺得千篇一律的平靜溫馨的生活。
有時,她會迷惑,不知道那過去的五十年是不是一場夢,因為以她現代思維的認知,對修仙者的時間概念實在感覺有些違和。也因為,曾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情,讓她覺得那麼遙遠陌生,卻又深刻在心裡似的。
夢境與現實分辨不清的,其實並不只她一個人。深在皇城的離恨宮內,躺在塌上的百里布驀然睜開眼睛。舉起手臂,他才能確定剛才確實是在做夢,因為他被某好色女“襲擊”後,卻還是能動。照理,她那樣大尺度的碰他,他肯定會僵住的。
說不得,心中竟有一絲遺憾。而後,就是自我厭惡。春夢,他居然做這種夢,可恥!
他慢慢坐起來,想起很多年前她闖進他的寢宮,騙他說正在夢境中。當時他摸了她的臉和眼睛,才知道她是冒充他的龍神師傅。因為,師傅是獨目,而她的兩隻眼睛亮閃閃的動人。
可那時,就已經不捨得打破眼前似幻而非幻的感覺了。她那樣接近,他竟然是喜歡的。只是從前不能確定,但在相處五十年後驟然分開,他才明白,他已經動了真情,因為那想念化為了相思,刻骨銘心。
若還在一處,也許還不明白,但強行分離,卻讓心意更加深刻凸顯。可是已然如此,他能怎麼辦?克制自己,壓抑欲望,這是他從小修行的根本,現在只能再磨練一次。只是就在心口上,總似有一團東西堵著,抓不到也驅不散,無影無形,似霧非霧,內視時只看到一抹淡淡的紅色,偏偏就不肯離開,連他修行之時都受到了阻礙,一口真氣不上不下,想她一次就痛上一分,天下間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化為她的笑容。
是,怎麼一回事?
他坐在龍塌之上,身著白色中衣,赤著腳,身姿優雅。就是那種脊背筆直,雙腿叉開,兩手略撐在膝蓋上,靜靜的,如暗夜雕像般的樣子。他的頭髮在山谷中已經長長了,此時修剪合度,長及腰部,被一條黑色織金的帛帶系在腦後。因睡覺的緣故,臉側一縷頭髮散了,就那麼慵懶隨意地搭在面頰旁邊,憑白就生出一種說不清的脆弱和憂傷來。大約月色太明亮了,他的頭髮呈現出暗紫之色,眼瞳有淡金之光掠過,無比魅惑,非凡人可擁有。
只是他很快又閉上眼睛,有些惱怒。因為他發現,現實與夢境,他真的分不太清了。
越是想寧心,就越是煩躁,突然就有了一種衝動,衣服鞋子也不穿,大步走出殿外,揮手召出鬼車與飛廉,一個侍衛也沒帶,乘空而去。
他與兩隻靈寵五十年沒有相見,但它們不是放在寵物袋中,而是在不知名時空。他在這邊修為精進,它們在那面可以感知,此時就算追不上他逆天一般快速的修為進度,但也很強大了。
如今的鬼車展開雙翅,有數丈大小。飛廉腳下能生風,個頭雖然只相當於一般馬匹,但身上的豹紋顏色卻愈發艷麗,若不刻意隱藏,在黑夜中都奪目異常。
鬼車與他心意相通,他才坐上它的背,它就直奔城外的二仙門飛去。他心裡焦幹得像是旱了千年的土地,只想去看看她,一眼,也許只一眼,不用說話,也不用她看到,或者可解除這種無邊無際的難耐。
普通人要走上半日的距離,不過眨眼就到,當百里布看到眼前的紅花綠樹,比皇家莊園還有優美的村莊,看到被拱衛在中間的三層小樓,突然,又放棄了。
不該來的,來了,豈不是更放不下?一時的軟弱,可能造成後面綿延的痛苦。他的心本來如岩石般冷硬,不知何時為她柔軟下來,再不能這樣放任下去。
一咬牙,帶轉飛車的頭,原路返回。
鬼車想念樂飄飄,卻又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只好在幽遠的夜空中,發出不滿的嘎叫。那一聲,刺破長夜,震人心魂,令睡夢中的樂飄飄本能地跳起來。
“鬼車!”她跑到書房外的平台上。
卻除了雲朵,哪有什麼影子。
第100章吻
“殿下,您這是何必?”百里布才落下雲端,步入離恨宮,燕北天的聲音就響起。
今天是燕北天輪值,殿下離開,殿下歸來,他都知道。所去的方向他也知道,正在是二仙門所在。還有,從秘境歸來的這些日子,他什麼都看得清楚。甚至在此之前,很早以前,當殿下拿那個丫頭和他開玩笑,亂點鴛鴦譜的時候,當殿下要收回皇莊的時候,當殿下捨命要救下飄飄的時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只是,沒擺在明面兒上。而這個大秦國的未來儲君不止是他要效忠的人,還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兄弟,彼此間一舉手一投足,誰能瞞得過誰去?
殿下喜歡飄飄,很早之前就有苗頭,然後那獨處的五十年,已經讓他失去控制。
百里布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低沉的聲音比之暗夜還涼上幾分,“既然,我給不了她什麼,何必又去招惹?今天是我軟弱了,以後再不會。”
“殿下,有這麼複雜嗎?”燕北天勸道,沒想到百里布會直承此事。
“很簡單。”百里布的聲音更澀,“身為皇子,我的婚姻從來都不能自由,必須做為聯姻的工具。我早有這個覺悟,也沒有埋怨和不滿。既然享受了種種特權,理應為國家犧牲自由。父皇……對我的婚事是有安排的。我若對飄飄假以辭色,父皇不會放過她,還有她的二仙門。所以,就這樣吧。”
燕北天愣住了。
這番話聽著理智,卻泄露了一個令他震驚的事實:殿下對飄飄果然動了真情,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因為以飄飄的身份而言,只怕做個最低等的嬪妃都不夠格,特別是現在這位皇上極為重視身份地位和血統。他以為,殿下只想把飄飄納在身邊,卻不曾認為,殿下居然想到了嫁娶方面。那,可是迎後之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