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你去吧,好好做迎娶含顰公主的準備。”百里松濤的聲音冷冷傳來,看到自己寶貝了那麼多年的兒子,看到其華和龍神用生命護下來的布兒,看到從小到大,不管多痛多累也沒軟弱哭泣過的大秦太子,卻為了一個村姑落淚痛苦,他對那女人就更加厭惡,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兒臣答應父皇的要求,只請父皇放了飄飄。”百里布伏地不起,語氣決然。
百里松濤胸中怒火狂熾,因為看出百里布那種犧牲自身,也誓要交換的態度和對他強烈的不滿。甚至是……恨。那是從未有過的事,這個兒子從未忤逆過他,如今的情形令他忽然害怕。
他連吸了幾口氣,壓下心中的殺意,怕兒子感覺出來。今天,為著一個女人,他們的父子感情已經出現了裂痕,今後不知要用多少年、多少手段去彌補。雖然他想讓那個女人死,但必須為兒子留下念想,否則,布兒真不知會做出什麼?真怕逼到極致會強力反彈。說到底,他也不想徹底激怒兒子的,要給布兒一個不得不低頭的理由。
修仙者的生命那樣漫長,爭霸和復仇的道路那麼曲折,布兒會在那或平靜如水,或崢嶸熱血的歲月中忘記有關那女人的一切,犯不著此刻再冒險刺激他。布兒和那個地位下賤的村姑正在熱乎勁兒上,難免心裡在意。但相信,時間能沖淡所有。
他這樣堅定的以為,卻不想想,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他忘記不了自己心裡在的痛與愛呢?
“你別打錯了主意。”百里松濤做最後的警告,“想一邊應下婚事,一邊暗中調查是誰帶樂飄飄去的黑水河、龍神窟,然後再想辦法救她出來。你該知道,那裡是旁人去不得的,朕召了仙甲士。”
百里布的手無意識的握緊。
果然,父皇連一點機會也不給啊。仙甲士外形都是一樣的,而且只聽命於父皇一人,他絕對不能確定是誰帶走了飄飄。就算確定,那仙甲士也不會向他吐露半個字。
真的,只有負了她,才能救她的命嗎?
“朕叫仙甲士在離樂飄飄不遠的地方待命。”百里松濤冷聲道,“你現在應下朕,朕立即施法叫仙甲士守在那女人身邊,免得她亂跑亂躥,自己折騰死自己。等你成親後,自然會把她放出來,朕一言九鼎,絕不騙你!”
百里布沉默不語,但心中卻揪緊著,片刻不能放鬆。黑水河盡頭的地下暗洞到底是通向哪裡,他們父子探了那麼多年也不清楚,只知道地宮就在其中。他得到了龍印,要配合著地宮中的東西才能發揮作用。但地宮的盡頭又是哪裡?那樣巨大而神秘,飄飄就被困其中,叫他如何不擔心?
罷了!為救她,也只有儘快成親一途。
想到這兒,他再不多話,起身行了禮,轉身就走,連頭也不曾回過。
望著百里布倔強的背景,百里松濤整個氣勢都坍塌了下來。他做錯了嗎?才只片刻,他就能感覺到布兒對他的疏離。可他是為了布兒好,若要恨,就讓布兒恨他吧!
呆坐片刻,他不敢大意,立即施法,召喚仙甲士要盯牢樂飄飄。他算看出來了,那女人若出點什麼狀況,布兒會跟他發瘋的。他心中雖恨不能那女人死,卻必須保住她的命不可。
豈不知此時,就在地上暗洞中,樂飄飄悠悠醒轉。
四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又靜得嚇人,只聽得到她自己的短促呼吸和嘭嘭地心跳,震得她的耳鼓都疼了。她很害怕,怕得要死,半天不敢動彈,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坐起,卻被自己發出的細微聲響嚇壞了,就好像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東西盯著她似的。
淡定!淡定!在冷汗迅速冒出一層又一層後,她拼命對自己說著,全身繃緊著戒備。而看不到,視線就沒有坐標,甚至令她都坐不穩,搖搖晃晃了半天才定下身形。
她從昏迷中醒來,眼睛應該適應了黑暗才對,可仍然什麼也看不到。這讓她感到異常的恐懼,咬著牙伸手摸摸,發覺屁股下是冰冷的石頭,身後倚的也是冰冷的石頭,但前方、上方和左右都什麼也觸不到,大著膽子輕咳了下,回聲傳到很遠,顯然周圍非常空曠。
她的道心從來不是很堅定的,此時被扔到這樣一個地方,只感覺到孤獨和絕望,沒發瘋或者立即亂跑,算是定力強的了。
可是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內視了下自身,由於被下了藥,身上軟綿綿的,靈力和法力也仍然無法調動。聽雪妃的意思,不吃解藥就不能解除這種“鎖定”狀態,可她拼命集中念力,卻發現有鬆快的跡象。很微弱,卻足以令她驚喜的了。難道,是身體適應了藥物狀態?
不管怎麼說,她都立即盤膝調息,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也來不及想,只一門心思要脫困。求人不如求己,在這種類似於被埋葬的狀態下,她必須自救,哭泣和軟弱是沒有用的,害怕更是沒有用。若周身外有可怖的東西,她一動不動也是會被攻擊,甚至被殺死,索性大方些。
可惜,這到底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她心基不穩,而且不能視物最容易讓人心理恐懼,所以儘管她拼命克制,也還是聚不起一絲靈氣,丹田內是空的,別處也仍然阻塞。
也正在此時,她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咔噠咔噠的聲音,沉重又規律,像是有什麼向她走了過來。同時,在極度的黑暗中,兩點閃爍的紅光時隱時現。
第19章輪迴
樂飄飄嚇壞了。
這麼黑的地方,莫非到了幽冥之地?
她是死了嗎?可她明明的心跳和溫度,身子沉重的飄不起來。可誰也沒做過鬼,誰知道人死之後,開始是不是還感覺和正常人一樣?
來者是誰?就算她現在沒死,那來者會不會是……鬼差?
樂飄飄覺得身為修仙者,是不應該畏懼這種情況的,可她就是害怕了。她看不見,心裡就沒底,驚嚇之中,滿心就想躲避。也不知是不是恐懼產生了巨大的念力,她只覺得身上悚然一輕,人已經進了龍神殿空間。
她大鬆了一口氣。
能躲,就說明還活著,而進了空間,她的安全係數就很大了。更奇異的是,她在裡面倒突然看得清楚了,好像紅羽毛是紅外線。
她看到她身處一個巨大的坑洞裡,面積極大,周圍密密麻麻的全是支路,有如蛛網,不知通向哪裡。那名帶她來的仙甲士就在不遠處,不停的三百六十度轉悠腦袋,雙目中紅光迸she。
大約是在找她吧?不過,她既進了龍神殿,別說仙甲士了,連狐妖亂那樣的大能者都找不到她,特別還是在這種光線條件下。可是這仙甲士是奉命宰了她還是把她帶走?它的肩膀上一閃一閃的落著一隻引路蝶,所以才不致迷路,她怎麼辦?似乎……自己找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她覺得仙甲士的主人對她沒安好心,她也絕對不能自投羅網。
猶豫良久,見那仙甲士找不到她,就一直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動,她也決定先不出去。既然身上的靈力有鬆動的跡象,至少她要解除了自身的禁制,萬一有什麼不好,多少應該自保。
她只恨沒帶著山河懸匣,通過上回被綁架的事,她已經決定把那匣子煉成本命法寶,那樣就可以虛化它為無形,放在丹田內溫養。一旦煉成,她所有的家當就能隨身攜帶,那匣子也許還能開發出其他功能。可惜最近一直被感情占據身心,沒有時間修行,被雪妃召見時又來得匆忙,以至手頭沒有趁手的傢伙。
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遲遲未從宮中回去,師傅們會著急吧?也會去打聽吧?可如果雪妃說她早出了皇宮,來個死不認帳,師傅們毫無辦法。那麼,布殿下呢?他會不會知道她面臨的危機,會不會來救她?唉,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還是靠自己吧。
嘆息一聲,盤膝坐在空間裡調息。
也怪了,因為不知什麼藥物的控制,她的經脈像是灌了鉛似的,但一進龍神殿,卻像暖陽融雪,她阻塞的經脈竟然慢慢軟化鬆動,空蕩蕩的丹田也可以吸收散落的零星靈氣了。狂喜之下,她連忙依法運轉周天,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夜,她猛然睜開眼睛,身體已經恢復自如。
寶地啊,龍神殿空間是她的寶地加福地啊。對那位不知名的,把這神奇的仙術圖書館兼防空洞般的空間傳給她的仙人,她特別特別感激。
只是現在她要怎麼做呢?出去跟仙甲士打一架,奪了引路蝶,自己逃出去?實話說,她不太有信心,萬一輸了,她將會失去自由。可是憑她自己,她覺得尋不到出路。想來想去,卻感覺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生路全絕似的。
正糾結,龍神殿空間突然飄浮了起來。並非空間內不穩當,事實上不管紅羽以什麼姿態存在,空間內部都是穩定的。那只是一種感覺,就好像……怎麼說呢,開船了的感覺。
樂飄飄連忙往外看,見到周圍的場景不斷變換,緩慢的,起伏不定的,說明紅羽正在非常輕巧的飛,輕到好個仙甲士都沒有感覺,好像是哪裡吹來的風,把羽毛托起來,悠然飛行。
哪裡來的風?要把紅羽吹向哪裡?
這兩個念頭在樂飄飄的腦海疑惑的浮現,在愣了片刻後,她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黑水河盡頭的暗洞太神秘複雜,如果她被送入某個支路或者結界,看不到仙甲士,可能永遠被埋葬!
她必須出去!立即!馬上!哪怕被仙甲士捉到也好,宰了也罷,好歹還有一絲希望,勝於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地下!
意隨心動,她拼命向空間外跑去。然而,卻還是太晚了。紅羽看似飄浮在半空中,哪裡也沒接觸,卻突然被吸入一個結界。此時,倘若旁邊有人,那人就會看到一根紅色羽毛憑空消失在黑暗之中,就像被看不見的河流淹沒,連個氣泡也沒有冒。
與此同時,在崑崙之巔,崑崙派的太上掌門、西尊朱俊站在觀星台上,仰望星空,眉頭越皺越緊,並嘆息一聲。
他身後,崑崙掌門向天笑躬身垂首侍候著,聞聽到他的長嘆,連忙問,“師尊,星相可有凶意?”他老人家足足站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姿勢都沒有變過,可身子卻越繃越緊。
“熒熒火光,離離亂惑,大凶之相。唉,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啊。”朱俊搖頭苦笑,緩緩盤膝坐下,抄起身邊美酒,一飲而盡,如飲萬古愁緒。
“難道是熒惑星現?”向天笑儘管也有心理準備,卻也仍然吃驚。
說著,抬頭望向夜空。
繁星似錦,雲霧如紗,月光黯淡。這樣的星相,普通凡人、修仙者,甚至各國的國師都不懂,以他的修為,卻勉強看得清楚。只見不僅熒惑星,就連月亮所依附的畢宿八星也出現了異狀,分外明亮。不,應該說顏色特異,是紅色的,就像妖火在燃燒。他的觀星術自然比不上還差一步就渡劫飛升的師尊,卻也明白,熒惑星預示著孛亂、疾病、飢餓和戰爭,畢宿八星,也主邊兵弋獵伐,如今這異狀齊齊現世,註定天下勢必大亂,暴屍千里、人間成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