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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啦。”我搖了搖霍炎那雙抓緊我的手,“他雖然小,雖然壞,可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會背後對人動手的。甚至,我覺得他會暗中相助十四山的,因為他想手刃仇敵,不想讓天庭搶了先。”
霍炎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還沒說話,魔童就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對我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是我老婆了解我,這話都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死老頭,你可太也小看了人,你這種人怎麼可能得到我老婆的青睞,她離開你而選擇我是對的。”
在十四山的範圍內,所有人的戒心和警惕心都很小,因為一千多年來,此地都是最安全的,周圍的人都是兄弟手足。因此,霍炎和我都沒有注意到魔童是何時到的。
但他這席話把霍炎氣得火冒三丈立即罵道,“小兔崽子,我先拍死了你再說,免得你礙手礙腳的惹麻煩。”
“怕你嗎?”魔童擺出架式,手心裡湧出一個黑色光球,在他身外盤旋不止。
我連忙勸架,說道大戰在即,不得自損內耗的話。唉,這都什麼情況了,還在爭奪我的歸屬,也太不合時宜了。
不過我心裡,也小小的虛榮了一下。唉,女人劣根性啊!
他們兩個互哼一聲,各自扭個頭去不搭理對方,魔童卻說要我和他一起,待會兒趁亂護著我開溜,不要被天庭誤傷了“好人”。
霍炎眼神一閃,似乎有點讚同的意思。這是他和魔童第一次意見一致,大概是考慮到我的安危,但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忘川?雖然他可能覺得我很麻煩。
“不行,兩個人目標大,而且我還要帶著肉包。”我找了個非帶好的藉口,“再說天兵如此之多,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他們的耳目可不是好瞞過的,被劫殺豈不冤枉?不如按原計劃,等戰事過半,天兵分散時再逃才最安全。”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不說話了,我趕緊轉移括題,急急囑咐了魔童幾句,讓他注意安全類的,然後就和霍炎出了屋。
屋外,也是一大一小在等我,卻是哮天犬和肉包。拘是很敏感的動物,十四山的人各自奔忙,情緒緊張,肉包感覺到了,眼神顯得很慌亂,看得我心疼。到底哮天犬是見過大陣仗的,這時候居然一臉懶洋洋的樣子,沉著得很。
“我要去陣中了。”霍炎抬頭望了望天,“哮天會帶你去忘川那裡。切記,有機會就快走,別回頭。”
我答應,惦起腳在霍炎面頰上親了一下,抱起肉包跟著哮天走。
這是很普逼的現代人禮儀,可霍炎卻似乎很開心,志得意滿的大笑著離開,好像我的吻能讓他獲得勝利。但我,卻只想讓他平安。
此時,天色已徑變了,山雨欲來的感覺格外濃厚。本來就銀雨霏霏,天光都被阻隔著,照不到十四山上,現在就加個更宇,似乎烏去之外還有烏雲,層層疊疊得有如實質,山一般壓在每個人的頭頂和心頭。
我被哮天犬帶到忘川身邊時,他身處半山腰的崖邊,俯視著腳下空地上的從屬們。那裡,已經集結了十四山的所有兵馬,約摸八九千的樣子,被分成兩大隊和
不知多少小隊,看似隨意,但實則有序地站在一起。
場中,沒有人說括,只有不安的馬嘶和低低的風吼,但那緊張又興奮,恐懼又渴望的氣息卻直衝上來,令我的心都停止了跳動,四肢瞬間冰諒,手心中也冒出了冷汗。
戰爭,這就是戰爭嗎?讓人熱血凝固,又讓人冷血沸騰的殺伐和爭鬥嗎?
“過來。”忘川沒有回頭,卻低低說出兩個字,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我緊緊懷抱著肉包上前,不知道他要怎樣安排我,也不知道我要怎麼和他在一起卻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正要詢問,他卻一回手,一道神光立即降臨我身。我瞬間感覺天地變大,肉包也從我懷中掙扎了去。再低頭,只見散落的衣服。他,又把我打回了原形。
雖然現在的我不可同日而語,但他的修為高出我太多,我無法突破這加諸了法力的神光,再變回人形。實際上,我也不敢變,因為那樣我會是光著身子在他馬後跪著的形象,太可怕了。
接著,他凌空一抓,我發出狐狸的尖叫聲,被他塞到馬鞍袋之中,毫無反抗的能力。
那匹大馬不安地扭動了幾下,好像不喜歡我也在它背上。忘川伸掌安撫,嘴裡卻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除非我叫你逃。”
吱吱咿咿……
“走時我會解開禁制,但你最好到無人處再恢復真身。記著,不要騰雲。”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我屈服地嘆口氣。想來,這是把我藏匿在他身邊的最好辦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鞍袋中放了件狐皮大警,在跟他對敵時,也沒人敢分心搶他的衣服。
我在黑暗中坐了會兒,就奮力運用心法拄制術,把我唯一能調動的那根狐尾甩到頭頂上,護著我的頭,方便我從鞍袋中往外偷看。我安全了當然好,但我的肉包可怎麼呢?
就在忘川的馬旁,哮天靜靜地站著,後背上隆起一團,似乎是它變成羅鍋兒了。但仔細看,卻發現那是肉包不知何時已然昏睡過去,被幻化出的黑色皮毛包裹其中,牢牢縛在它的背上。
呼,我放心了。天兵天將也不是變態的惡魔,有哮天犬護著,誰會有那閒功夫去追殺一隻凡拘?
“眾將聽令,入陣化形”忘乾的聲音在我頭頂傳來。
他伸出方手,五指放she出五色神光,激she到空中後化為五隻九天玄鳥,飛臨到眾人的上空穿雲弄風,飛舞不止,帶起的罡風捲起地上的層沙,威勢驚人。
我驚訝地看著,從沒見過忘川上戰場的英姿,更沒見過他施法。
偷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些玄鳥們不是隨意亂飛的,都各有一定的章法,御風的雙翼下彩光萬道,藉以操控著忘川的部屬們依憑這五行之光紛紛走位,片刻間就擺成了一個大陣。而當玄鳥鳴叫著聚攏在一起,就又化為一道霞光氤氳的靈符懸於天際。隨後,不知從何處即刻雷聲滾滾,有如萬馬奔騰。
再看那片空地,已經看不見任何一條人影,而是多出一座山中之山,恍惚間隨意變幻著大小。放眼之處,皆是碧綠松濤,隨風如波浪般拂動,掩蓋了所有的殺伐煞氣和預設埋伏,似乎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又似乎是一個張大口的上古巨獸,以開門揖盜的方式迎接著來自天庭的圍剿。
陣成,忘川向前一步,臨風而立,躍馬橫槍,白金色的長髮像陽光一樣閃耀著,在這被黑暗侵襲的地方,仿佛他,就是一切的光源。
那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掛在他英俊得沒有任何瑕疵的臉上,三分嘲弄,三分輕蔑,三分囂張,還有一分苦澀,絕對不屬於凡塵。
頭頂上,咔咔聲不絕於耳。那是十四山外的先天罡氣,這天地造化的保護罩在發出最後痛苦的呻吟。
本來是無形的,但此刻我抬頭四望,卻見天空大地都似皸裂了,一條條細fèng憑空出現,慢慢變大變粗,就像有無數毒蛇趴伏在這玻璃房子的四壁成長,最後房子不堪重負,啪一下完全塌毀了。
山中之山的碧綠之色一暗,我下意識的縮緊脖子。
唯忘川沒有動,而天空中也沒有異物跌落,包括罡氣照的碎片,包括那腐蝕性極強的銀雨。
所有的凶煞和保護,都-無-形!
第十一章戰場
死寂一片。
天地間最驚心動魄的聲音居然是自己的心跳聲,而周邊的空氣緊繃到要凝固的程度,壓抑、不安和命懸一線的感覺被拼命的擠壓,時間也被肆意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輪迴那麼漫長。
我用兩隻前爪掐住自己的脖子,生怕心跳出來。然後我感覺鞍袋之外傳來震動的感覺,不單只地面,而是來自四面八方。
偷偷往外望,就見天空中濃雲密布,電閃雷嗚,云為詭異的紅色,閃電則是赤金,好似天火就要降臨,焚燒大地上的一切。
忽然,一隻巨手從翻卷奔騰的雲霧中伸了出來,就像分開簾幕似的,天空被生生豁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無數的天兵天降就從這豁口中出現,分為三路,下路落地,中路阻空,上路凌頂,瞬間就把十四山包圍得水泄不通。
“忘川,還不束手就擒!”一個聲音高喝,威嚴無比。
因為身處馬鞍袋中,我視角受阻,所以只看得到紅白兩色甲胃分明的天兵天將,卻看不到說話的人,但猜也知道那是李天王。
再看忘川,一個字也不說,沉}默得如此傲慢,輕蔑如此自然,傳達的信息如此請晰:他絕不屈服於權威之下,唯有拼鬥和鮮血才能決定所有!
李天王哈哈大笑,“忘川,兩千年前,有平馬流和霍炎傾力相幫,數十萬天兵也拿不下你,被你走脫。可天兵之戰力已今非昔比,再者你因欲逃去人界而被地藏王菩薩所傷之處,萬年也難癒合。以殘破軀體單打獨鬥也就罷了,但為了要救下這一群烏合之眾而擺下八荒六合乾坤陣,不太勉強嗎?又能支撐到幾時?本王好心勸你,也是為著當年一殿為臣的情份。乾脆下馬投降,好歹為曾經的天庭第一神將留點臉面!”
我腦袋嗡的一聲,就知道忘川幾天前跟我說的前塵往事不盡實情。
他強行打通兩界的通道不是要逃,是為了讓我媽帶我到人界去生存,因為那裡是先天精氣最胚盛的地方。
原來,當年他受了很重的傷,一直也沒徹底好起來,怪不得他的唇和指甲總是沒什麼血色。
只是,後來他多次到人界,為什麼顯得那麼輕鬆了呢?難道是結界壁上的那處破損沒有修好?代天者怎麼會如此疏忽?還有,世間的一切都瞞不過神獸諦聽的耳朵,為什麼後來他隨意來往於人界與洪荒界之間,諦聽卻從沒報告過天庭呢?而地藏王菩薩如此智慧慈悲,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呢?
而且聽李天王的意思,他這樣的身體狀況,上陣打仗倒還可以,可要擺這個陣是卻很吃力的。那麼他若自已逃,應該很有機會吧?但他的品性這麼高貴,斷不會不戰而退,更不會捨棄自己的部屬手下獨自逃生,所以才會勉力為之。
一想到此時他平靜的表面下是強忍的痛苦,我的心揪了起來,不知不覺把腦袋伸出了鞍袋。我雖然沒有千里眼和順風耳,也不會七十二變之神鷹變,但三哥教過我狐族的小法術,其中包括了遙聽和遙視之術。儘管實力不是很強大,可卻足以讓我看清“敵方”的主帥和一些情況了。
“李天王,你害怕與我動手嗎?”忘川輕輕一笑,“還是想拖延時間,以此陣耗損我的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