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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看他面色蒼白,終究沒畫完,扶林靈素躺在榻上,與他絮絮叨叨講著些瑣事,林靈素才道:“皇上,該服用仙丹了。”
趙佶一愣:“我倒是又忘了,每每對著通叟,都要忘很多事呢。”
林靈素垂下眼帘,取來黑色的藥丸和清水,服侍皇帝服下。
趙佶很快在龍床上睡著,林靈素坐在他身旁,攥緊了帝王的手。忽聽一聲音在他背後道:“你的法力在消退,那隻妖精到底是誰?”
林靈素轉身,將來人引至榻上,淡淡道:“還沒有查到,只知是定王身邊某一人。師兄,這是皇上寢宮,你總這麼隨意著實不好。”
王文卿不屑道:“我對他的皇位沒興趣。”
林靈素低下頭,形容幾乎有些慘澹:“是啊,你要的是道家揚名天下,成為國教。你把我送給童貫,童貫將我放在趙桓身邊,不就是為了這個?現如今我都給你做到了,師兄你要怎樣報答我?”
王文卿皺眉道:“你的法力在被妖氣侵蝕,現不說這些,我帶你回雲山觀療傷。”
林靈素搖頭道:“不必了,去給我找些純陽之血的男童。”
王文卿皺眉怒道:“你又要干那傷天害理的事!”
林靈素眯起眼,陰鬱地看著王文卿:“不然你讓我如何?從小沒人教過我正統道法是如何休行的,我如今自己另闢蹊徑多好。”
王文卿:“師弟,你知道我並不是故意不教你,只是師傅說你身上邪氣過重,不適修道,畢竟師命難違……”
林靈素打斷道:“夠了師兄,你若真愧疚,現就去找些純陽之血的孩童來。記得避開秦夢的耳目。”
王文卿氣得渾身發抖,半晌才平息下來,道:“師弟,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惡終有報,上天看著呢,你整日與妖精廝混,吸帝王精魄,食孩童精血,終一日會遭天譴的!”
林靈素閉上眼,抿唇淡淡地笑了:“天譴就天譴吧,師兄,還請你速度快些,不然我可不保證,明日是否還有人對皇上吹枕邊風,告訴他道家的長生養國之道是多麼勝於佛家。”
王文卿恨恨地看了林靈素一會兒,站起身,直接穿牆離開。
翌日早朝時,趙佶下命封全國各處道觀為神霄宮,各處寺廟卻改稱為閣。李若冰第一個下跪請柬道:“皇上,這萬萬不可!”
趙佶眯起眼,“愛卿有何異議?”
李若冰:“啟稟皇上,素來治國以儒學之道最佳,如此做法,於大相國寺不利,相國寺本就是主持大宋公道之地,卻將之改稱為閣,這……這簡直是對佛之一道的侮辱!”
“放肆!”趙佶驟然站起身,皇冕前的珠簾劇烈搖動。
童貫見趙佶動怒,忙下跪道:“皇上息怒,李大人也是憂國憂民,皇上切勿怪罪。”
滿朝文武大臣,無一人說話,只有李若冰一人額頭著地,僵硬地跪著:“皇上若不收回成命,微臣就這麼一直跪下去!”
這句話徹底把趙佶惹毛,趙佶一甩龍袖,冷冷道:“由你去吧!”說罷轉身便走,童貫眯起眼看了看李若冰,喝道:“退朝——”
空曠的紫宸殿內,徒留幾個打掃當值的小太監,李若冰一動不動地匍匐在地,是個忠誠而悲愴的姿勢。
趙桓在他面前蹲□:“李大人,起來吧。”
李若冰微微抬頭,額前一片淤青:“王爺……”
趙桓眾多已封了王的兒子,都已經去往封地,如今留在朝中的王爺,卻只剩下這位定王爺了。定王是嫡子,以後將封太子,將要做皇帝,所以可以留在皇城中,謂之輔政。然而趙桓對於趙佶的昏庸行徑,他卻從不出言忤逆。
趙桓道:“李大人忠君愛國,本王很是欽佩。”
李若冰抬頭,憤恨道:“奈何jian人當道,戶部每年徵收稅款何其繁雜,可是國庫卻一片空虛,這其中的虧空從無人問津……”
趙桓壓低聲音在李若冰耳邊道:“如今蔡相掌管戶部,童太師主管兵部,李大人如有異議,不妨與我一道出宮,找一處好好聊聊?”
李若冰抬頭驚異地望了趙桓一眼,復又低頭,匆忙跟上趙桓的腳步。
孟翊府邸,趙桓介紹了兩人,帶著高言信率先落座。
四處環視了一遍,趙桓蹙眉道:“霜兒做什麼去了?幾天不見人。”
高言信單膝下跪道:“卑職這就去找。”
趙桓擺擺手:“罷了罷了。”
趙桓對李若冰道:“你剛剛說戶部收支不平,是怎麼回事?”
李若冰道:“微臣也不是十分清楚,畢竟戶部帳冊都由蔡相掌管。微臣只是通過這些年各地收取的稅款估摸著計算得來,按這個數目,國庫不應該空虛至此。”
趙桓冷笑一聲道:“錦衣玉食,窮奢極華,國庫的錢都用在這些上面了!孟翊,你怎麼看?”
孟翊被直呼了名字,愣了一下,才道:“王爺,這些年一向是這樣,依老夫之看,有兩個法子。一是除了林靈素,讓皇上恢復清明廉政;二是……”孟翊頓了頓,深邃的眼睛掃了一遍在場眾人:“王爺自己當皇上。”
除了李若冰,所有人都面色平靜,李若冰消化完信息後,第一個反對:“不行!百善孝為先!王爺切不可衝動……這,這是要遭天譴的事!”
趙桓淡淡道:“李大人不必激動,本王沒想過篡位。”
李若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王爺憂國憂民,這大宋天下終將是您的。剛剛孟先生所說的第一種法子甚是可取,微臣也十分贊成。”
趙桓:“那孟先生說說,要怎麼除林靈素?”
孟翊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但邪也能克正。王爺麾下一人,只要您捨得,可棄他一人而得太平天下。”
趙桓眯起眼看著孟翊,孟翊坦然與他對視。
半晌,趙桓道:“本王平日對你們是太和善了,果然什麼歪門邪道的法子都敢想。”
孟翊慌忙下跪:“王爺恕罪!”
談話無果,趙桓道:“李大人與我一同去清風樓用膳吧,據說那兒新請來一廚子,手藝甚好。”
李若冰低頭道:“恭敬不如從命。”
與此同時,狄霜瘟神一樣地杵在王黼房間門口,王黼衣衫不整,踉蹌地爬起床道:“好你個奴才!膽子不小啊大爺干好事兒的時候敢送上門來!侍衛呢?侍衛!給我把這狗奴才拖出去綁柴房裡頭!”
狄霜瞥了眼床上花容失色的美人兒,淡淡對王黼道:“你的侍衛都暈地上呢,不信你出來瞧瞧?”
王黼大驚,恨道:“狄霜!你到底要做什麼!”
狄霜狡黠一笑:“沒什麼,就想問你,童太師從你這兒索走了什麼好東西?我剛剛看到他身邊的小太監來過了,你別說你不知道。”
王黼怒道:“你問我就要告訴你嗎!你擅闖朝廷命官的府邸……啊!狗奴才!你幹什麼!”
狄霜一隻手捏著王黼的脖子,一隻手“茲拉”一下扯了王黼身上褶皺的袍子,笑得跟索命的閻王似的:“不幹什麼,就想把你扒光了扔街上。王大人這麼漂亮,去了街上一定能有轟動。”
王黼快哭了,眼看狄霜在他胸前摸了一把,當即崩潰地喊出來:“我說我說我說!狄大人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狄霜捏著王黼的臉,打著擺兒地問:“那這事兒你會不會告訴童太師啊?”
王黼哭喪著臉:“我府中有他的人,就……就連這娘們都是他送的。”王黼指向身後床上的美人兒。
狄霜淡淡瞥了那女人一眼,抬
手一揮,道:“沒事兒,你說吧。”
王黼哆哆嗦嗦道:“太師他沒……沒拿什麼,就取了……取了一直玉質貔貅……據說……據說能壓邪……”
狄霜拍拍王黼的臉,笑道:“真乖。”說罷,身形一閃,人已經立在對面屋頂上。
王黼顫抖著回身,卻發現之前還溫香軟玉的美人兒已經臉色青白,脖頸間一道細細的血痕,竟是在狄霜抬手間被他用暗器滅了口。
11、朝堂(二)
11、朝堂(二) …
狄霜這邊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那邊玉貔貅也已經送到了將軍府上。
狄霜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個法子,眯起眼猶豫起來。體內的妖氣自成一體,卻又很聽自己話地運轉著。要想讓貔貅在將軍府鬧出些事故,必須動用自己的妖氣。可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