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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沈回川已經冷靜下來:“師叔有什麼打算?”
瑤光不答反問:“你呢?”
沈回川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里仿佛能淬出寒氣:“當然是血債血償。更何況,玄英派門規第二條,戕害同門者,殺無赦。門規第三條,墮入邪魔道者,殺無赦。任何一個玄英派弟子,都有責任清理門戶。”
第362章
“好!說得好!!”瑤光擊掌而笑, 無神的眼睛裡仿佛迸發出了凜冽的寒光,“那個人早就不是紫微元君, 更不是我們的師尊師祖!當然不能容忍他還活在世上,用著紫微元君的道體欺騙所有人!做盡傷天害理之事!”
也許是情緒太激動了,他咳嗽得怎麼也止不住,蒼白的臉上浮起了病態的嫣紅。沈回川正要扶著他躺下來,一個身影立刻從裡屋閃了出來,看起來有些兇狠粗魯, 實則溫柔地給瑤光披上了外衫, 然後幾乎是強制性地給他的嘴裡塞了一顆丹藥:“就你這付身體,還想幹什麼?!”
瑤光一邊咳嗽一邊繼續笑:“回川,這是我的好友,涵煒。你叫他涵煒元君或者涵煒前輩都行,他就是聚寶樓的樓主, 也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煉丹大師。外面的楊鶴是我們倆早年收養的孩子,後來認了義弟。他們就是我如今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你們可以像信任我一樣信任他們。”
沈回川挑了挑眉,柳盡歡微微一笑——“好友”?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種口不對心的言行, 真的僅僅只是“好友”而已?看來, 瑤光師叔對自己的感情倒是很清楚, 對身邊好友的情意卻遲鈍得驚人。
當然,長輩之間的情感糾葛,和他們這些晚輩沒什麼關係, 他們也沒有必要太過關心。於是,師徒倆都恭恭敬敬地給斜著眼睛望了他們一眼的涵煒元君行禮:“晚輩見過涵煒元君。”
沈回川還主動把一堆頂級靈糙都拿出來給涵煒元君煉丹:“只要能讓師叔恢復,前輩能用多少就用多少。”這種壕的態度,讓涵煒元君的表情格外複雜。要知道,從這堆靈糙里隨隨便便拿一株,就已經算是聚寶樓的鎮樓之寶了。這些靈糙加起來的價值,別說是聚寶樓了,就算是某個一流宗門積累數十萬年的寶貝也遠遠不能相比。
“怎麼?被嚇住了?”瑤光道君笑了起來,“我這位師侄一向是最大方的。不管自己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拿出來分給師弟師妹。既有威望,也懂得照顧體貼,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掌門師兄。”
柳盡歡聽了,禁不住看了自家師父一眼。當然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沈回川確實不太在乎什麼身外之物。不過,說他適合當掌門師兄,他卻是不認同的。如果不是想為師尊天璇道人分擔庶務,沈回川絕對不會沾惹那些雜事,他的興趣根本不是庶務,而是各種各樣的修行和未知之事。
所以,在他看來,自家師父在玄英派的生活,絕對沒有後來的星際世界那樣愜意自由。畢竟,星際世界裡有他負責處理雜事,他只需要專注於修行就夠了;在玄英派,師父的角色反而和他一樣,目的也同樣是為了天璇道人能夠專心修煉。
“確實大方,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大方的人。”涵煒元君回答,從一堆靈糙里挑了十幾種,“已經夠了,其他的你都收回去吧。”見沈回川似乎還想讓他再挑一些,他眼睛一瞪,忍不住教訓起這個心大的晚輩來:“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懷璧其罪’嗎?!就算我不是個貪婪的人,遲早也會被你丟出來的靈糙影響道心,你懂不懂?!”
“別說是我了,換了任何一個煉丹師見到這些靈糙,都不可能不動心!呵呵,別說是煉丹師了,不管是哪個渡劫期修士,都知道這些靈糙意味著什麼!!他們轉遍各種上古遺府和秘境都找不到的寶貝,殺了你就能輕輕鬆鬆地拿到,你覺得他們會怎麼選擇?”
沈回川終於體會到,為什麼瑤光道君會和這位前輩成為好友,光是這份人品就不是普通正道修士能有的。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多謝前輩教誨。不過,前輩恐怕不知道,晚輩一行人用不了這些應五靈靈氣而生的寶物。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也不過是普通的花花糙糙而已,沒什麼別的用處。更重要的是,這些也都是晚輩搶來的,就算是丟了也完全不心疼——給了前輩煉丹就更不用心疼了。”
“……”涵煒元君頓時無言以對。
瑤光道君更了解沈回川,知道他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更不會刻意開什麼玩笑:“莫非,你搶來的藥糙是有淵源的?說說吧,這麼些寶貝,你到底是從誰那裡搶來的?怎麼搶的?會不會被苦主惦記著找上門?”
“他們已經找上門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想搶的東西,就是當初我們從他們那裡拿到的寶物而已。畢竟,寶物上沒有什麼記號,又不是什麼靈體,他們叫了名字也不會答應。”柳盡歡笑著回答。
於是,沈回川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當初在覺醒星上的遭遇,順便又把林逸寒和孫晉炎等人都叫了進來,一起拼湊出了他們所發現的真相。瑤光道君聽得很仔細,時不時問幾句話,然後陷入了沉思當中。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回川,你是不是懷疑,這個心魔也是與魔修勾連掠奪其他世界氣運和靈氣的禍首之一?”
“我確實懷疑他。”沈回川說,“雖然他並沒有出現在那群渡劫期大能里,但很明顯,玄英派應該也是有知情人的。當年林師兄好不容易回到九真中世界,行蹤很快就被出賣了。區區一個金丹期修士,其他門派的渡劫期大能怎麼可能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本門派里有人記住了他,給其他門派通告,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就是當年被牽連的人之一?而且,那些門派栽贓陷害要滅口的時候,震微道人默許了他們公然下手,這不也是證據嗎?”
“震微心胸狹窄,滿腦子只有權力。在震和道君失蹤之後,他不可能容得下逸寒。”瑤光道君搖了搖頭,“你們對他的利慾薰心恐怕有所誤解。而且,以心魔的小心謹慎,怎麼可能讓震微那樣的人知道他在謀劃什麼?別說肯定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三師兄了,就算是現在他唯一能用的開陽,也未必知道真相。”
“師叔的意思是……”
“你們誤打誤撞地猜對了。證據不是別人,是嘯明元君。”提到這位元君的時候,瑤光道君看了孫晉炎一眼,“你們年紀小,並不知道,對紫微元君心懷情愫的高階修士,整個修真界至少有二三十個。有的已經斬斷情愫飛升了,有的鬱鬱不樂地隕落了,只有嘯明元君是最長情的。以他對紫微元君的感情,不管對方想讓他做什麼,估計都會眼也不眨地答應。”
說到這裡,瑤光道君的表情越來越淡:“師尊還在的時候,對這種情情愛愛從來不感興趣,也只當嘯明元君是普通朋友,數百年都不一定會和他見一次面。後來心魔來了,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最好用也最合用的人。呵,區區一個心魔,利用起別人的情愫來,還真是不擇手段,和魔門某些男男女女一模一樣。”
“這次心魔之所以沒有出現,沒有加入他們,是為了不讓嘯明元君看出異常?”沈回川皺緊眉,“所以,嘯明元君不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完成他的囑託,才加入到這群渡劫期修士里的?”
“不,以嘯明元君對他的感情,瞞騙不是件難事。他之所以不去,大概是怕魔氣泄露,所以還在養傷。至於嘯明元君能不能從這件事裡得到好處,那還用說嗎?情愫只是一方面,利益同樣是關鍵。”瑤光道君說,“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到底有多少門派的渡劫期大能涉入了此事,而是追究你們當年為什麼會死。”
沈回川、林逸寒和孫晉炎都愣住了:“難道不是因為被渡劫期大能鬥法牽連……”
“那你們的遺體又為什麼會那麼恰好地出現在那座大陣外面?當時,試圖通過那座大陣的渡劫期大能就在你們附近,才有可能帶著你們一起經過時空fèng隙。這麼說起來,事情就更可怕了。明明他們就在周圍,明明他們都是各派的太上長老,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一言不合打起來的大能,殺死你們幾百個來自各門各派,最年輕有為的金丹期弟子?”
“你們可不是什麼普通弟子,而是年輕一輩里的佼佼者。每一個人不是掌門師兄,就是珍貴的後輩天才。作為師門長輩,但凡他們還有一絲良心和憐憫,就不可能捨得讓你們就這麼‘受到牽連’。”
說完,瑤光道君閉上了眼睛,輕輕地靠在了涵煒元君身上。越是細想,他就越覺得這群渡劫期修士簡直比魔修還更像是魔修,完全不把本門本派的年輕弟子當成人來看。如果正道的頂級修士都是這樣的人,那麼遲早有一天,這個世界所謂的正道也會完全覆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