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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夏走在街上,只穿著一條洗得泛黃的連衣裙,拖著一隻破舊的行李箱。
她茫然地走著,最終來到一座公園,避開旁人的視線,走進茂密的人工林,一直呆到深夜。
她不想去報警,也不想聯絡輔導員和同學,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樹下,仰頭看向天空,發現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儘是大片的烏雲。
「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為什麼作惡的能逍遙法外?」
她不明白。
馮夏被絕望淹沒,憤怒和怨恨如滾水沸騰。
雨水很快落下,雨絲連綿成線,逐漸形成大片雨幕,沖刷過馮夏全身。
天空響起驚雷,馮夏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隱藏在雷聲背後,充斥無盡的絕望和怨恨。
她緩緩站起身,扯下束裙的腰帶,踩著行李箱掛上樹枝。又撿起一塊片狀的石頭,用鋒利的邊緣劃開兩隻手腕。
血順著傷口流淌,染紅長裙下擺。
馮夏抓住垂落的腰帶,閉上雙眼,帶著滿腔怨恨走上絕路。
如果傳說是真,她願化作厲鬼,哪怕魂飛魄散,也要將那些行惡之人拉進地獄!
「這就是一切。」馮夏說完自己的遭遇,神情意外平靜下來,不復先前的扭曲,口中道,「我不求投胎轉世,不求下輩子,不求來生,我只想報仇,讓那些害人的,顛倒黑白的,喪良心的畜生都去死!」
「我可以幫你。」顏珋手捏法印,靈光中浮現兩枚黑底紅紋的木簡,「但你必須清楚,身為厲鬼又沾染血氣,入地府後必遭責罰,最輕也會鎮入忘川百年。」
「我明白。」馮夏態度堅決,毫不猶豫同顏珋定下言契。
聽到顏珋的話,知道馮夏入地府後將要受到的懲罰,老者神情立變,想要說話,被顏珋掃過一眼,突然渾身無法動彈。青年正要出聲,雪白的小狐狸站起身,現出三條狐尾,發出威脅地低吼。
「別鬧。」顏珋捏了下小狐狸的耳朵,旋即引馮夏前往二樓。
老人和青年留在座位上,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被定住的魂體才能慢慢移動。
丑六看著他們,眉心微微蹙緊。
九尾輕搖團扇,笑道:「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就得有付出。」
老人收回目光,垂下頭,低低嘆息一聲。
「他難道沒有仁善之心?知道小夏會被鎮入忘川,怎麼還能取走她的魂魄!」青年抓起步槍,怒聲道。
見他要往二樓沖,九尾冷笑一聲,一道紅色的狐火從指間飛出。若非老人飛撲過去拉住青年,他此刻怕是早就燒成一團鬼氣。
九尾仍是在笑,眼尾上挑,嫵媚天成,紅唇微啟,幾令人神魂顛倒。
「透給你們消息的老鬼難道沒說清楚,凡是走進黃粱客棧,有所求就必然有付出。這世上的可憐人多了,厲鬼怨鬼也是不少,單憑好心幫得過來嗎?」
「怎能如此心狠?失去一魂一魄,再受地府責罰,她還怎麼投胎轉世?既有此種能力,為何不能心懷慈悲,做一做善事,難道他不是上神嗎?!」青年怒聲道。
「你知道得還不少。」九尾斂起笑容,倏地襲至青年面前,距離極近,近得青年能直視那雙嫵媚卻兇狠的獸瞳,能看清瞳孔中溢滿的殺氣,「那個厲鬼其實是幌子吧,我看你分明另有目的。」
青年神情登時一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老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揮手祭出一張金帛。
金光漫射開來,老者和青年被光芒灼燒,發出悽厲地鬼嚎。
老者顯然對青年的舉動毫不知情,消失之前,拼命向九尾伸出手,掙扎道:「此事同小夏無關,無……」
因他耗盡全力封住檀木珠,對魂體損耗極大。不待將話說完,魂體盡被光芒吞噬,連一絲鬼氣都沒留下。
青年在金光中嘶吼,話中滿是不信和憤怒:「答應我的,答應我成鬼仙,為什麼,為什麼!」
金光內蘊強大法力,明顯來自天庭,九尾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丑六和兩隻小狐狸被她護在身後,紅狐傘張開,紅狐怒聲嘶吼,口中湧出大團妖力,死死擋住金光中的仙家法力。
客棧門前的石獸被驚動,發出陣陣咆哮,卻被金光死死壓制。
金光越來越亮,中心處漸漸凝成一名廣袖博帶,發束金冠的仙人靈影。
顏珋出現在客棧二樓,看到金光中的仙人,笑容中儘是冷嘲:「玄武,你緣何來此?」
玄武並未踏出金光,抬頭看向顏珋,神情冷漠,目光睥睨,自袖中取出一張金絹,朗聲道:「蜃龍顏珋,行悖逆,數違天律地法,令押往剮龍台。」
九尾神情驟變,控制不住現出本體妖形。
顏珋依舊在笑,仿佛根本不把這份帝旨放在眼裡。
「怎麼,先前剮我一次,沒讓我死了,如今又來?」
「蜃龍顏珋,領法旨!」玄武斷喝道。
「不想領。」顏珋靠在木梯扶手上,輕蔑道,「天庭行事愈發沒樣子,傳一道法旨竟要算計遊魂,仙行魑魅魍魎之道,難道就不是違背天律?」
「大膽!」玄武厲喝一聲,手捏法印,一道金光直擊顏珋面門,中途化作捆仙繩,就要將他當場捉拿。
繩索漸近,龍吟聲驟起。
顏珋身前浮現一枚金色龍鱗,霸道的應龍氣息擴散,遠在千里之外的庚辰察覺異狀,顧不得探詢地脈,以恐怖的力量撕開天幕,縱身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