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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生鳳祖?」
知曉絳宜此番來意,顏珋並不意外。
數萬年前那場大戰,鳳祖和麒麟族長先後隕落。麒麟且罷, 鳳祖涅槃竟然失敗, 若言沒有天道參與, 實無半分可信度。
如今祖龍甦醒,鳳族看到希望, 想要尋求復興鳳祖之法, 倒也合情合理。
追憶那場大戰, 顏珋也不免嘆息。
誰能想到, 燒把火就能復生的鳳族,竟落到那般慘烈下場。麒麟和龍族亦不得免。哪怕三族明白過來, 發現背後藏有推手, 奈何事情已成定局, 悔恨亦是無用。
「天道, 定數。」顏珋低聲念著四個字, 舉目眺望天門所在,視線穿透縹緲的雲層,眸底浮現冷光, 嘴角微微牽起,笑容里卻無半分溫暖,只有徹骨的寒意。
「怎麼?」察覺顏珋不對勁,庚辰停下腳步。
「無事。」收回外露的情緒,顏珋快走兩步同庚辰並排,輕觸藏在袖中的紅蛟,助她進一步吸納火珠中的靈氣,說道,「方才在大殿,楚江王有事託付,我有些拿不準。」
「是那樹妖之事?」庚辰問道。
「對。」顏珋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據楚江王言,那樹妖有數千年道行,為靈木分枝成材,秉性溫和。生出靈智之後,常年吸納日月精華,汲取山中靈氣,從未曾沾染血光。八十年前卻突生變故,一反常態,一夜之間害死百條人命。」
說話間,兩人行至天宮靈池。
池邊重砌白玉欄,一度乾涸的池水自玉石雕琢的獸口飛流直下,注入生有神木的池內。
靈氣盤旋在池水上空,氤氳成大片靈霧,纏繞在枝葉間,引得一片沙沙輕響,肖似荒古時最樸素的樂音。
池中波光瀲灩,偶爾有靈魚躍出水面,掀起大片波紋。魚身躍起時,扇形魚尾輕輕款擺,薄如蟬翼,流動五色彩光。
顏珋停在池邊,單手撐著白玉欄杆,另一隻手探向水面。
受靈氣吸引,紅蛟順著顏珋的手腕滑下,落入池中。
蛟身入水,頃刻變作十倍,遊動時掀起大片水花,驚走水下靈魚。
下一刻,魚群又聚攏上來,在紅蛟周圍游弋。時而輕觸蛟鱗,卻小心避開掛在紅蛟頸上的火珠,分毫不敢靠近。
兩名仙侍提著竹籃走來,看到池邊的顏珋庚辰,立刻俯身行禮。
顏珋遞給兩人一匣靈果,請他們暫時照看紅蛟,便同庚辰走到一邊,詳說樹妖之事。
仙侍接過靈果,感受到澎湃靈力,遠勝於平常所得,自是喜不自勝。
謝過顏珋之後,兩人迅速將竹籃放下,取出大捧靈米撒入池內,引得魚兒爭搶。其後取出傳訊符,告知同伴自己要在靈池邊暫留,宮內灑掃之事還請幫忙。待到他們回去,會分出幾枚靈果與眾人共享。
距離池邊不遠,有一張圓桌和數隻石凳。
桌凳皆為天石所成,桌面光滑如鏡,能清晰照出人影,凳周雕有獸紋,騰雲駕霧,仰天長嘯,活靈活現,仿佛下一刻就會破石而出。
顏珋兩人在桌前落座,祭出一道靈力,即有冒著熱氣的靈茶現於桌上,並有玉盤盛裝的點心。
舉起茶盞,輕嗅茶香,顏珋微微頷首,以指尖輕擊桌面。
一下,兩下,三下。
三下之後,桌面浮現一個老人的身影,同顏珋拱手見禮,很快又笑呵呵地融入石中。
「樹妖本不歸地府管轄,然其害死百條人命,閻羅自是要追問。楚江王派遣座下判官前往捉拿,意外發現樹妖在禍起當日便已隕落。」
「隕落?」
「對。」顏珋頷首,繼續道,「靈智消失無蹤,本體仍存於世,委實古怪。」
「後經仔細探查,才知樹中有一鬼魂,被村人沉塘而亡,死後化作厲鬼。未知因何緣故,竟同樹妖合二為一,更吞噬妖靈,變得妖不妖,鬼不鬼,三魂七魄盡被血氣浸染,其凶更甚忘川惡鬼。」
如果單是這樣,地府並未束手無策,派出一支陰兵,配合判官鬼差,照樣能將其鎖拿。問題在於女鬼身上不只有血氣,還有來歷不明的功德金光。
這層金光使得樹身不滅,護得女鬼藏匿其中,始終未被地府拿下。
女子生前冤死,死後含有驚人怨氣,與數千年的妖木意外融合,而妖木根系竟連地下水脈,若是強行將其分開鎖拿,實非妥善之法。
思來想去,閻羅自是想到顏珋。
此女周身血氣纏繞,本當陷入癲狂。
但她數十年沒有離開樹妖本體,除害死她的村人,未再害過他人性命。滯留人間遲遲不去,必是存有執念。如能助其達成所願,或許能引其歸入地府,解決幾十年未能解決的麻煩。
「身負功德金光?」庚辰放下茶盞,蹙眉道,「確實?」
「楚江王親口證實。」顏珋道。
他之前遇到過類似情況,只是這次相對複雜,牽涉到幾千年的樹妖,處理起來怕是不那麼容易。
「要完成楚江王所託,我必親往樹妖所在。然大戰在即,怕是會來不及。」顏珋為難道。
「無妨,待出兵之日,我會與你傳訊。觀阿父之意,此一戰,巫、妖、地府必當精銳盡出,天庭諸仙,新帝擁躉亦會竭盡全力,我族實不必盡顯鋒芒。」庚辰輕笑一聲,手指擦過杯沿,道出祖龍日前所言。
「若非知曉內情,楚江王也不會在此時請你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