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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老底被當面揭穿,貔貅咳嗽一聲,迅速調整過來,「這話說得不對,大家都是異獸,分什麼你我。」
「你是瑞獸,饕餮是凶獸,本來就有區別。」顏珋笑眯眯道,「只是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做過什麼,才能把麒麟氣成那樣?」
貔貅啞口無言。
當年的事能說嗎?
打死也不能!
他要是占理的話,哪用得著東躲西藏,最後更藏進饕餮家裡,死賴四萬年。
看起來,他的確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到這條蜃龍的好事。不然的話,何必如此出言擠兌,還專門揭旁人的傷疤。
好在顏珋還算大度,當面刺幾句,事情就算過去。話鋒一轉,指著放在桌上的蛟龍蛋,示意貔貅繼續說明緣由。
「這條蛟墜落在饕餮洞前,身上有傷,鱗片少去大半,已經氣息奄奄。我和巳烎查看過,發現並非是應劫所致,更像是被銳器所傷,而且是凡間的銳器。」
「你說什麼?」顏珋面露詫異,動作為之一頓。
看守火爐的陰兵豎起耳朵,互相交換眼神,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尋常異獸,是蛟,披鱗生虬,長出四爪,在凡間能呼風喚雨,應劫就有機會化作神龍。被凡間銳器所傷,怎麼想都不可能,更不合理。
「非是不可能。」庚辰開口道,「如若主動封住靈力,偽做凡人身,投身陽世之中,又遇凡間道佛之人,未曾小心提防,被發現端倪,未必不會遭遇傷劫。」
「對。」貔貅接言道,「她的傷口極深,而且十分規則,很像是被繩索捆住,生生拔去鱗片。此外,她的虬角也少去半截,眼球被挖去一枚,傷好也無法恢復。」
「蛟筋可在?」
「尚在。」貔貅道。
若是蛟筋都被抽掉,根本撐不到饕餮洞前。
顏珋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貔貅,道:「落下時是蛟,為何又會成蛋?」
「這事說來話長。」
「不妨長話短說。」庚辰道。
「顏珋,你千萬別學庚辰,這樣很容易把天聊死。」貔貅對顏珋抱怨。
「是嗎?」顏珋單手撐著下巴,用靈力包裹蛟龍蛋,試著抽出其中的死氣,「我覺得這樣挺好。」
貔貅再次無話可說。
事實上,他也沒資格去吐槽別人。和饕餮同住四萬年,不自覺就會染上對方的習慣,想改都沒法改。
「這條蛟傷勢太重,又染上死氣,全無求生意志,根本不會調動自身靈力,任由死氣入侵體內。我和巳烎實在沒辦法,又不想眼看著她去死,只能強行封住她的神識,讓她回歸本源之態。」說到這裡,貔貅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陰霾,「這股死氣實在奇怪,我和巳烎都試過,始終無法去除。」
「饕餮也沒有辦法?」
「沒有。」貔貅搖頭道,「巳烎試過吞噬,照樣不行。燭龍在睡覺,叫也叫不醒。青龍和黑龍又是見首不見尾,找都找不到,實在是沒轍,只能來找你和庚辰。」
貔貅說得是實話。
饕餮洞府離燭龍最近,其次就是青龍和黑龍。相比之下,來找蜃龍和應龍幫忙,的確稱得上是千里迢迢,翻山越嶺。
幸虧蛟的生命力十分頑強,如若不然,沒等抵達目的地就會咽氣。到最後只能是白跑一趟。
解釋完整件事的經過,知道顏珋和庚辰不會撒手不管,貔貅完成任務,酒足飯飽,就打算起身告辭。
「現在是蛟,差一步就能化龍。我和饕餮當真沒辦法,如果是你和庚辰,應該能救她。」貔貅收起玩笑和調侃,認真道,「洪荒已逝,天庭亦非數萬年前。祖龍沉睡不起,造人的女媧都極少露面,異獸隱居洞府,妖獸避於深山。自從人道大興,我等想要在世間行走,必須幻化人身。」
話說到這裡,貔貅嘆息一聲,看向被顏珋捧在手裡的蛟龍蛋,沉聲道:「世道對我輩而言都是這般,遑論沒什麼道行的靈物鳥獸。難得有一條能化龍的蛟,能救的話,還是救一救吧。」
貔貅之言出自肺腑。
哪怕身為瑞獸,受數萬年供奉,在如今的凡世,也必須要小心謹慎,避人耳目。同鴻蒙初開時相比,豈止無奈和憋屈。
「顏珋,有的時候,我很羨慕你。」貔貅走出客棧大門,沉聲道。
「羨慕我什麼?被押上剮龍台,剮去一身龍鱗?」顏珋挑眉。
貔貅撓撓鼻子,單臂搭上顏珋的肩膀,認真道:「當年究竟誰是誰非,不知內情則罷,凡是猜到幾分因由的,都對太一的做法存有異議。說你觸犯天規,可規矩也是諸神所定,能定就能改。更何況你所行之事,不過是順心而為,該歸於龍族內部。退一萬步,哪怕事情成了,於仙凡並無害處,更不用說地府。歸根結底,不過掌握天庭神權,橫插一手。只可惜……」
貔貅的話說到一半,沒有繼續向下說。
顏珋搖搖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做事從來不會後悔,無論成敗結果。你要是真對我過意不去,不如給我幾片鱗,不然爪甲也成。」
「我何時這樣說了?」貔貅滿臉愕然,「還有,你何時惦記上我的鱗片?」
「你話中不是這個意思?」顏珋的表情更加誇張,單手捂住心口,做勢靠在庚辰肩上,故作悲傷,痛聲道,「當面說的話,轉眼就矢口否認,原來你是這樣的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