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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本就身負重傷,因東皇鍾破碎,元神同樣受到損傷。被祖龍一腳踢開,恰好滾落在一處水潭邊,傷口的血流入潭中,引得水波滾動,瞬間沸騰一般。
伴著水波翻湧,漂浮在水面上的靈霧愈發濃厚,一夕之間,如同撕開偽裝的凶獸,向太一急涌而來。
靈霧不斷擴張,在某一刻又驟然縮緊,呼吸般一張一合,連成白色的巨網,將太一牢牢纏裹在其中。
網中延伸出數不清的白色細鏈,纏繞住太一的傷口,接連化作白光消失不見。
太一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發現經脈出現異狀,殘存的神力不受控制向外噴涌,順著侵入的細鏈飛速流淌,被白色靈霧盡數攝走。
靈霧不斷收縮,近乎要緊貼上他的皮膚。
太一大驚失色,竭盡所能想要抵抗。奈何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連手指都無法移動半寸。
此情此景讓他絕望,他終於能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這種滋味如何?」霧氣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太一勉強鎮定心神,仔細辨認,方才辨別出是蜃龍顏珋。
「當年你同帝俊羲和聯手,謀害我龍族之長,數萬年來將他困在山下,更以天門柱石布陣,盜取龍氣和混沌之氣,可曾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
顏珋聲音極冷,內中森寒之意,不亞於不周山頂萬年不化的冰雪。
太一驚怒交加,熟悉的記憶浮現在眼前,他終於意識到,困住自己的白霧,竟然就是當年親手布下的一處陣眼。
不周山體斷裂傾倒,現出埋藏天門柱石所在。山頂冰雪匯入其中,陰差陽錯之下,又一次激發被祭禮破壞的陣眼。
大陣一角開啟,恰好將他困在其中,如同當初的祖龍一般,從他身上攫取神力。
「不!」太一雙眼赤紅,憤怒之下,意外碎裂霧中探出的細鏈,趁勢聚集殘存的神力,全部灌注在右手,抬起手臂,五指化成利爪,向近處的白霧撕扯過去。
靈霧外,顏珋冷哼一聲,蜃龍刀握在手中,只等太一劈開霧氣就要當頭斬落。
應龍按住他的肩膀,持劍立在他的身旁。
看著這兩條自己帶大的小龍,祖龍搓搓下巴,眼底剛剛湧出笑意,忽然又想起燭龍方才所言,想到自己帶大的小龍竟被押上剮龍台,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不由得神情一變,和藹的笑容消失無蹤,雙眸化作金色豎瞳,冷冽的風纏繞周身,頃刻聚成一條巨龍,咆哮著沖向靈霧。
龍影沖入霧中,輕而易舉鎖定太一,龍爪鋒利猶如鋼刀,哪怕僅是以龍氣凝聚的靈影,照樣一爪穿透太一的雙翼,拎著他的翅膀,將他扯到霧氣之外。
祖龍單手按住顏珋的發頂,將他的腦袋轉過來,又恢復先前慈愛的模樣,變臉速度異常驚人。
「小六,看我給你出氣!」
說話間,龍影捲起半死不活的太一,沿著九殿閻羅立下的鬼柱,直衝雲霄之上。
「神尊?」顏珋不解其意。
「叫我阿父。」祖龍按住顏珋的腦袋,不滿道,「你們幾個都是我帶大的,才幾萬年沒見,就變得如此生分?」
顏珋張口結舌,難得吃癟。
從洪荒開始,他就是族群中最狡猾的那條。眼前這副模樣,也只有面對祖龍時才會出現。
燭龍將神斧扛在肩上,對著憋笑的青龍、黑龍和火龍挑眉,示意他們瞅瞅應龍。真敢笑出聲,小心蜃龍氣不順,過後被這條不講理的應龍單挑。
「阿父,太一、帝俊多行不義,用鬼蜮卑鄙之法困阿父數萬年。又羅織罪名,強行押顏珋上剮龍台,此仇定然要報!」庚辰道。
「那是自然。」祖龍頷首,又拍了拍顏珋的頭,用自身龍氣滋養他的內腑,探查他的神識。確定舊傷已經痊癒,方才鬆開手,看向從雲後探出龍首的靈影。
「下來吧。」
伴著祖龍的話聲,先前飛入雲霄的巨龍重現身形,飛沖向下時,龍爪忽然鬆開,被帶上高處的太一翅膀盡斷,手腳又無法動彈,開始急速從高空墜落,轉眼就要摔至地面。
假如他沒有受傷,這點衝擊根本不算什麼。
問題在於他十分虛弱,不周山的碎石都能傷他本體,這樣毫無防護的摔下去,不死也會重傷。未料想,在他認為毫無生路時,頸後突然一緊,竟是被祖龍拽住衣領,額頭距地面不過數寸。
「這樣死太便宜你。」祖龍抓起太一,金色的雙眼明明帶笑,卻令他不寒而慄,「當年之事有天道插手,如何計較自有道理。你和帝俊膽敢傷我的龍崽子,這筆帳必須馬上算!」
話落,祖龍飛身躍起,單手抓著太一,直衝向天庭所在。
九位閻羅穩定住鬼柱,準備上前見禮,卻是慢了一步,只見到黑色的身影化作流光,輕易撕開雲層,轉眼消失不見。
顏珋、庚辰和燭龍幾人接連飛身而起,緊隨在祖龍身後。
幾位閻羅彼此商量,先給鎮守酆都的同僚傳訊,講明事情緣由,隨後祭出黑風,打算往天庭走上一遭。
青衣判官身負孟婆使命,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同顏珋說話。見事態變化如此之快,也顧不上其他,唯有祭出法寶,和其他判官一同跟隨閻羅,闖一回九霄天宮。
饕餮和貔貅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同時現出笑意。
「多年未上天庭,是時候去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