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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想不到,李樓主內力驚人,一牆之隔度離什麼動靜他都可以聽到。
那若是度離現在在李成蹊的房內,怕是下巴都能驚掉下來,李成蹊淺淺的笑了。雖然只是薄唇掀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但對於一向沒什麼表情的李成蹊來說,這抹笑簡直太扎眼了。
若是九江看到李成蹊露出這樣的表情,怕是要嚇跪下了,跟著樓主十多年樓主的笑也是屈指可數。
且不說在外的李成蹊與在山風樓內的不同,光是他對度離可謂照顧的態度,就讓度離有些不習慣。
度離前二十年都生活在雲深崖。
那麼大的山上,住的是一個三進深的房子,只有他跟師父兩個人。師父從不讓他下山,吃喝用度全是山下的一位葉老伯送上來的,因為受過師父的恩惠,便一直跟在師父身邊。師父很少跟他說話,除了練武,還是練武。不誇張的說小時候度離什麼都不懂,他甚至不知道人是有父母的,他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座山,也只有三個人,直到他十歲,葉伯住在了山上,教會了他很多常識,簡直打開了他新世界的大門。他才知道原來人還是有父母的。
而他,只有師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雲深崖的,沒有人告訴過他。師父還是個冰冷冷而又不愛搭理他的人,只有葉伯會溫柔的對他,也會帶著他趁師父不察帶他去後山玩耍,抓野兔打野雞。毫不懷疑,若是沒有葉伯,度離肯定也會成為一個小冰棍。
度離以為一輩子大概就是這樣的生活狀態,然而在他十八歲那年,葉伯像往常一樣下山採買貨物後,再也沒有回來。他去問師父,又想下山去找葉伯,可是師父不允許,也不對他解釋,只是告訴他葉伯死了,又告訴他他也快要死了。
沒有了葉伯,度離再也沒吃到過平常的飯菜,他跟師父所果腹的所有就是他在後山抓的野物。這卻不是生活最大的不同,最大的不同是他開始見到越來越多的人來到山上,白天來,夜裡來,但是來了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全部被師父殺掉了。
那時度離多麼震驚啊,那是度離第一次見到別的人類,雖然他們都是拿著劍的,渾身上下散發著殺氣的,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是幾個,有時候是很多個。
但是全都有去無回。
師父說這些人是來殺他們的,後來師父不再管那些人,他把所有的來客都丟給了度離。
常常度離在睡覺,或在後山捕獵,就會突然感受到殺氣。度離受過傷,流過血,只有這種時候,師父才會來找他,給他上藥,大多數時候就只是上藥,兩人沒有交流。
還好度離從小習武,又天賦驚人,在一次次實戰偷襲中,他越發的敏銳,那之後來的所有殺手,他慢慢可以從容與他們過招,甚至無師自通“調戲”他們,拉開他們的蒙面,度離驚奇的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都長的像師父,又或像葉伯或者自己這樣的,原來有的人居然可以長的讓人那麼不舒服,他更是無師自通了一個詞:丑。
他簡直驚嘆了,明明每個人都是一張臉上長著眼睛鼻子嘴,怎麼在有的人臉上組合起來那麼怪異呢。
度離本以為這就是葉伯離開後生活的全部了。但是過了一年半,在某一天,山上又不在來人。度離居然感覺到了不習慣,他習慣了前十八年封閉自居的日子,在接觸過別的人後,他儼然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啊,與那些殺手鬥智鬥勇的日子,對他來說就像是個孩子在跟他的玩伴相處。
直到一天晚上——師父說他也要死掉了。
度離聽到那句話時,並不知道自己是何種心情。
師父說出那句話時,就如往常師父對他說練武了,又或對他說殺掉那些人一樣,沒有任何波瀾,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好似沒有什麼不同,然而什麼都是不同了。
第二天早上,山上只剩他一個人了。
一把斷劍,一句可以下山了,告訴他一路向北走就可以找到埋葬這把劍的地方。
這就是師父最後留給他的一切。
度離背上那把斷劍離開了這個他從未離開的地方。沒心沒肺的一路向北,結果就遇到了魔教教主花舞欲,可以說這是除了師父、殺手們外,他接觸到的第一個“正常人”。
儘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花舞欲都算不上正常...但是重要的是,花舞欲真好看啊,度離覺得花舞欲太吸引自己了,而他的內力可以幫助花舞欲,他居然覺得很開心。第一次被人需要,雖然表現的無所謂,可是其實他幸福死了,有人需要他,還是一個那麼好看的人。
雖然只在魔教待了半個月就被趕走了,再之後的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不同的人,途徑的每個城裡他都會停留,見識過了葉伯說的“平凡人的生活”、“江湖過客的停留”,但是只有花舞欲是不同的,一直被他放在心裡。直到李成蹊出現了。
李成蹊扔給他一塊花舞欲的信物,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跟著李成蹊走。
但是李成蹊對他太好了,雖說下山後的一切對度離都是陌生而新奇的,可是這些日子來,他也算是迅速的融入了江湖,和別的所謂門派子弟下山歷練仿佛沒有什麼不同,他自然知道山風樓樓主與自己不應該是這種相處模式。
而在山風樓內,一路風餐露宿的度離,有了一個極好的待遇,山風樓內的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仿佛還帶著點莫名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