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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啾啾就對他說話了：“黑蛋，你剛才尿床了。”
小魔物嘴巴張了張，半晌整顆大頭都垂下去了。
“蛋蛋害怕。”小聲的，他縮了縮自己的腦袋。
繼歡就給他拉了拉被子。
黑蛋現在正躺在阿瑾懷裡，旁邊是啾啾，而胸前則是充滿啾啾味道的棉被被了。
這個狀態讓小魔物覺得安全，然後繼歡就開始細細問他話了。
在繼歡的刻意引導下，黑蛋開始回憶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了。
老天保佑，他是個口齒清晰的孩子，而且，記性也不錯。
當他說到“小朋友們都睡著了，也聽不到啾啾那邊的歌聲”時，繼歡心裡忽然咯噔一聲。
“黑蛋那時候不困嗎？其他小朋友和他們的保鏢一起，可都睡著了。”繼歡的聲音難得柔和了點。
黑蛋就搖了搖頭，半晌又點了點頭。
“困呀，可是沒有阿爺啾啾唱歌，沒有棉被被，蛋蛋不想睡。”
他又伸出了小胳膊：“太困了，我讓呱呱咬了我一口。”
黑蛋的皮膚如今當真像雪一樣白，繼歡仔細看了看那裡，果然一個淡淡的紅印。
“然後我就繼續抓鬼了，還有一隻鬼沒抓到。”
“可是，你不是已經抓了四十三個小朋友外加四十三名保鏢，另外還抓了三位侍者嗎？”那個院子當時的人數總共也就那麼多，四十三加四十三，再加三，最後再加上屬於黑蛋的一，九十，是那個院子完整的人數了。
“不對，還有一頭。”黑蛋固執的說。
繼歡便抬頭看向阿瑾，他發現，此時阿瑾的眼眸正直直落在黑蛋的頭頂，臉上的表情亦多了一抹凝重。
所有魔物都睡著了，所有魔物都被黑蛋“抓”住了，院子裡一共只有九十頭魔物，可是黑蛋說還有一頭。
多出來的第九十一頭魔物……
想也知道不對頭！
“然後呢？你抓住最後一隻鬼了嗎？”低沉的男聲忽然在耳畔響起，卻是阿瑾忽然開口問黑蛋了。
黑蛋抬起頭看看他，半晌點點頭：“抓、抓住了。”
“你看清他的長相了嗎？”阿瑾又問。
然後，在兩位大人的注視下，黑蛋再次點了點頭。
繼歡遞給他一個畫簿，然後黑蛋就抓著小畫筆開始畫畫了。他現在畫畫相當不錯，雖然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作品，可是形神都抓的很準。
這是阿瑾沒事經常陪他畫畫的緣故。
繼歡的畫技他自己知道，阿爺的畫技還不如他呢！
黑蛋先從房間裡的陳列架畫起，雖然畫的橫不平豎不直，可是任誰一看都知道那是個陳列架，畫完陳列架，黑蛋開始畫架子上的物品，這時候就顯出他超出同齡魔物的好記性來了，雖然在那個房間並沒有待太長時間，可是他愣是把屋子裡的陳設全部記住了，各種細節全部記住，架子上擺了什麼物品，哪樣物品和哪樣物品相鄰，他畫得非常仔細，起碼繼歡一下子都認出那是什麼東西來了。
黑蛋還畫了屋頂的燈。
然後，黑蛋又在陳列架前畫了一個穿著非常華麗的小個子魔物，生怕啾啾認不出來，黑蛋還抬起頭解釋了一下：
“這頭漂亮的小魔物是蛋蛋。”
解釋完，他就繼續畫了。
他先畫了漂亮小魔物的身子，然後，他畫了那頭小魔物向上伸出的手，再然後……
畫筆開始大面積的在那隻向上抓去的小爪子周圍塗抹，他塗了好久，繼歡才明白他在做什麼：
這是……衣服？
黑蛋明顯是按照他“看到”的先後順序畫的畫，他先看到了房間，然後仔細觀察了陳列架，之後……他就抓到那頭魔物了，因為是黑蛋抓到那頭魔物的，所以他還必須先把自個兒畫進去。
在小魔物瘋狂的大面積塗抹中，那頭魔物的背影成型了。
黑蛋是從後方抓住對方的，他一開始看到的，剛好是那頭魔物的背影。
隨著畫面的成形，繼歡的心跳忽然越來越快，當黑蛋畫完頭顱的時候，他忍不住出聲了：
“是那頭魔物……”
“出現在杜法伊夢裡、砍斷你頭髮的魔物！”
嘴裡說著，繼歡看向了阿瑾！
第222章 有風
繼歡抬頭看向了阿瑾。
阿瑾現在的表情很奇怪，沒有驚訝，沒有憤怒，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直直看著小魔物手上的畫。
由於小爪子一直扒在畫簿上，小魔物的手變得髒兮兮的。
半晌之後，阿瑾忽然抬起頭看了繼歡一眼，視線隨即再次落在黑蛋身上。
“黑蛋，你看到那頭魔物的長相了嗎？”
然後——
黑蛋就抬起頭，沒有眼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的看著他。
很多小孩子會因為害怕忘記關鍵線索，繼歡緊張的看著黑蛋，生怕黑蛋也會忘記，在他充滿壓迫力的注視下……
小魔物慢慢點了點頭。
抓起畫筆，他慢慢畫了起來。
這可是最考驗畫畫技巧的地方了，就連成人都很難保證能夠描畫的出，繼歡暗暗捏了一口氣。結果——
黑蛋先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然後，就抬起頭看向啾啾。
“黑蛋，這是忘了怎麼畫了嗎？”
黑蛋搖搖頭，半晌顫抖著小肩膀，大眼睛也癟了下來，他小聲對啾啾道：“蛋蛋畫完了呀。”
“那頭鬼，就是長這樣子的呀！”
昏黃的燈光下，小魔物抬起頭，用嫩嫩的小嗓音和說著。
看著小魔物黑洞洞的大眼睛，看到那雙大眼睛裡顫抖著的膽怯，繼歡仿佛看到了數個小時之前，獨自一人在房間裡“抓鬼”的小魔物。
小魔物抬起頭來，然後看到了……
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內，碰到才出現的魔物，沒有五官的魔物……
難怪黑蛋害怕成這樣！
“你做的很好了。”看著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的舅甥倆，阿瑾忽然摸了摸黑蛋的頭，他的力氣有點大，小魔物原本整整齊齊的髮型一下子被揉亂了。
黑蛋連忙扔下畫筆，小爪子向上伸去，本來他是去阻止啾媽對自己髮型的破壞的，不過摸到大魔物手指的時候，小細爪抓住了一根手指，然後就不動了。
對方或者是真的沒有五官，或者是用某種方式掩蓋了五官，總之，指認長相這一條路現在看來是沒有用了。
對方可以無聲無息的如今大宅而沒在魔基和防禦系統上留下任何線索，這本身就說明了對方的能力相當之高。
“這麼多年過去了，在我離開的時候，他肯定又有其他收穫，他現在的能力應該會高過我。”阿瑾很坦率的對繼歡說道。
對於魔物來說，追求更高的力量永遠是他們不變的目標，但是，在達到目標的路上承認自己的弱點，承認對方比自己強，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不過……”阿瑾伸出兩隻手抓住了黑蛋的兩隻小爪，借著這股力量，小魔物被整個兒從被窩裡拎出來了。
只穿著破內褲的小魔物就半裸的晃蕩在空氣中了，他一開始嚇了一跳，不過很快發現這是啾媽在和自己玩遊戲，小魔物試著晃了晃半空中的兩條小細腿，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遊戲，他開始盪鞦韆似的在阿瑾手上晃蕩了起來。
這個晚上，黑蛋確實受到了很大驚嚇，然而在自己的家中，在家長充滿安全感的氣息包圍下，他內心的膽怯終於慢慢被驅散了。
盯著自己的小腳丫，黑蛋發出了“咻咻”的笑聲。
阿瑾的面部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看著在自己雙手之間自個兒和自個兒玩的愉快的小魔物，他平靜道：“對方雖然強大，強大到可以避開所有防禦措施，不過，卻沒有躲開我們黑蛋的抓捕呢。”
繼歡就在旁邊靜靜的看兩頭魔物玩耍，直到黑蛋累了，主動抓了抓阿瑾的手要求被放下來，阿瑾這才把他重新放到了被窩裡，小魔物就勢一滾，滾到啾啾的懷裡，攤著肚皮很累似的嘆了口氣。
阿瑾又摸了摸他的頭頂，半晌對繼歡點了點頭，然後下床去大廳打電話了。
黑蛋把自己的兩條小細腿翹在啾啾的大腿上，躺在阿瑾剛才坐著的地方眯著眼休息了好半天，然後忽然一咕嚕坐起來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畫，剛剛畫畫的時候，老實說他是非常害怕的，不過在大人們的陪伴下玩了這么半天，他現在已經一點也不害怕了。
不過經由剛才的回憶，他倒是忽然想起有東西還沒有交給啾啾了。
於是，黑蛋輕輕喊了一聲呱呱的名字，呱呱很快就從床底下滾出來了。黑蛋趴在床上，撅著屁股朝呱呱伸出了小爪子，呱呱隨即將一片綠瑩瑩的葉子吐在他手上。
抓著綠色的葉子，黑蛋很高興的朝啾啾轉過頭來。
“啾啾，看！”
“好漂亮的葉子呀！”抓著葉子，黑蛋高興的把昨晚撿到的葉子展示給啾啾看。
“是很漂亮。”接過葉子，繼歡仔細看了看。
他從不敷衍黑蛋，不管黑蛋展示什麼給他看，他都會認真的看一遍，也會認真聽黑蛋介紹，哪怕是黑蛋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爛。
正是由於這個緣故，黑蛋什麼都願意分享給啾啾，而也正是由於這個緣故，黑蛋在繼歡面前沒有秘密，有關黑蛋的一切繼歡都知道。
黑蛋喜歡撿葉子這個習慣繼歡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每片葉子都是黑蛋在哪裡撿的。
這片也不例外。
黑蛋很快開始講述撿到這片葉子的經過了。
“是在院子的走廊上撿噠！就在門口，葉子就躺在那裡等蛋蛋呀~”
生怕自己描述的不夠仔細，黑蛋還加了一句：“就在抓到鬼之前呀！”
趴在啾啾的腿上，黑蛋晃著小腿美滋滋的看著啾啾手上的葉子，他現在提到那個“鬼”已經不害怕了。
“真好看呀~也不知道葉子是從那棵樹上掉下來的，再多幾片就好了，送給灰灰~”黑蛋兀自在一旁說著，繼歡隨著他的話茬點點頭。
“是的，這片葉子到底是從什麼樹上掉下來的呢……”
繼歡忽然愣住了。
是了！這片葉子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呢？
黑蛋會去的地方他心裡是一清二楚的，不管是葉法爾的家中也好，黑蛋平時玩耍的垃圾堆也好，乃至今天晚上黑蛋會接待小朋友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