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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銀髮魔物這樣問,阿爺就解釋了一下。
好些細節被他刻意忽略掉,他給對方講了一頭年輕的魔物如何撿到兩個可愛的小魔物,然後和他們一起快樂生活的事。
“小花和小黑小時候可懂事了,由於某個原因不好買牛奶,我就去山上找野山羊的奶給他們喝,小花和小黑都皮膚白,據說喝羊奶長大的孩子都白呢~
呵呵,我家的重孫子也白,都比我白。
對了,山羊是我們老家那裡的一種魔獸,長得和我挺像的,就是角是直的……”
每句話都要變相夸孫子和重孫子一句,阿爺你也是夠了。
“直角……”銀髮魔物似乎停頓了一下:“你確定不是直角卡拉斯嗎?卡拉斯是分為直角和彎角的。”
阿爺眨了眨眼,用不太肯定的語氣道:“應該……不是吧?”
“說起來,我們那裡的羊也是分直角和彎角的,直角的是山羊,彎角的則叫綿羊……”阿爺說著,還在雪地上用手指劃拉了起來,陪黑蛋畫了多年的兒童簡筆畫,阿爺如今的畫技……呃……比原來強了許多,畢竟比起孫子繼歡,重孫子黑蛋的畫技明顯技高一籌,在黑蛋的耐心教導下,阿爺的繪畫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可惜還是抽象兒童畫。
羊角魔物在地上劃拉出來兩頭“魔獸”,一頭彎角,一頭直角,阿爺的畫自帶恐怖效果,原本軟趴趴、性子溫順的羊在他的筆下居然看起來簡直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
“啊……我畫的不好,如果黑蛋過來畫的話,你就可以知道山羊和綿羊真正的樣子了。”
於是,羊角魔物又無意識的炫耀重孫子了。
“不過,羊都是吃糙的。”阿爺補充了一句,不過他很快又加了一句:“我也愛吃糙……不對,是菜。”
雪地上,個子已經很高了的羊角魔物蹲在地上,雪面上的畫很快被新的雪淹沒了,那兩頭“猙獰的山羊與綿羊”便消失不見了。
雪花靜靜的在兩頭魔物中飄飄灑灑的下。這裡的雪是真的大,他們明明距離很近,然而卻看不見彼此的臉。
這種情況下,羊角魔物忽然感覺對面的銀髮魔物又朝自己接近了點,他們離的更近了。而且這個角度,對方的臉不再隱藏在斗篷內,兩頭魔物現在正在近在咫尺的距離,面對面。
這種情況下,按理說他們應該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彼此的臉了,額頭,眼睛,顴骨的輪廓,皮膚上的每一片細鱗或者毛孔……
然而,雪太大了。
羊角魔物什麼也看不清。
然後——
他感覺有一隻手忽然從大雪中探了出來,然後輕輕落在了自己的頭頂。
頭頂被撫摸的感覺……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柔軟,輕盈,有力,踏實……
那隻手在他的頭頂揉了揉,有些溫暖的……是對方掌心的溫度。
一道聲音從對面的雪中傳來,那聲音無比的近,仿佛就在他耳旁一樣。羊角魔物聽到那聲音對自己說:
“你要多吃肉,才能長得快啊……”
“多吃肉,特別是有骨獸的肉,喜歡吃糙也沒關係,但是要配上金鱗甲蟲甲殼磨成的粉,這樣才能長得高,長得壯。”
“你要好好長大啊!”
那隻溫暖的手又在自己頭頂用力揉了揉,然後離開了。
等到雪稍微變小一點的時候,對面已經空無一人了。
如果不是坨坨們的肚皮都鼓鼓著正在休息,羊角魔物幾乎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是自己的某個白日夢了。
第266章 回憶
房間裡,飲品店的老闆熱了四杯奶,大人的杯子裡倒了一些亞克,給黑蛋的被子裡則是只加了一些糖。
再沒有什麼比寒冷的一杯甜neinei更加吸引蛋蛋的注意力的了!
眼睛一亮,黑蛋隨即側抬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啾啾,啾啾點頭之後,小魔物立刻坐在兒童座椅上穩穩的端起了比他的臉還要大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然後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阿瑾照例將自己的杯子推到了黑蛋面前。
“我們快要回去了,臨走前想要找老闆確認一下之前我們詢問的那件事……對方有沒有什麼回復?”
所謂“我們之前詢問的事”,指的是托飲品店老闆向飼料配送員詢問的、馱馱的食物能否在西部種植的事情。
“啊?”飲品店老闆愣了愣:“他沒有打電話給你嗎?我隔天就告訴雪了啊,他說知道了的。”
“雪?”阿瑾看了看他。
“嗯,是一直往我這裡送飼料的魔物的名字,他家是種植各種糙料的,料即使在最冷的時候仍然可以保證供應,似乎是家裡有溫泉的,這裡雖然每天下雪,不過其實仍然是有季節差異的,最冷的時候冰下最堅韌的植物也會進入休眠期,只有溫泉附近才有新鮮糙料供應。”老闆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慶幸道:“我家是從曾爺爺那一輩就用他家的糙料了,否則這麼好的東西也輪不到我家用。”
“曾爺爺!”聽到“爺爺”這個詞,一直在旁邊翹著小腿喝neinei的黑蛋嘴邊一圈白沫的抬起頭來。
他現在已經知道“曾爺爺”就是阿爺,但是和啾啾一起叫慣了,他一時還改不過來。況且西部的魔物很少有幾代同堂的,親族觀念也相對很弱,起碼小紅就沒有曾爺爺。
很難得從其他魔物嘴裡聽到曾爺爺這個詞,黑蛋立刻抬起腦瓜了。
“嗯,就是曾爺爺。”老闆笑了:“說起來,我家的馱獸買的還是雪他們家之前養的呢!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也不會祖祖輩輩給我們提供給飼料呢~”
“哦?難怪你說要問他了,除了糙料的問題以外,還和這個有關吧?畢竟,這些馱馱是從他們家的馱馱繁衍過來的。”阿瑾微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熨的整整齊齊的手帕,將手帕遞給繼歡,他示意繼歡用這個給黑蛋擦嘴巴。
黑蛋就乖乖仰著下巴讓啾啾給自己擦。
和自己的手帕不同,啾母的手帕有點硬,但是香香的。
不是肥皂香,而是另一種香,特別好聞!黑蛋經常在阿瑾和啾啾身上聞到的。
小魔物暗自下了決心,等到回到家,他一定要偷偷弄點啾母常用的香料灑在自己的手絹上,然後黑蛋也就變得香香的啦!
老闆笑著看著對面這一家三口之間的互動,眼神里透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暖意。
“是啊,當年雪的……應該是爺爺吧?趕著好多頭馱馱在城外賣,他和馱馱們都受了很重的傷,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有魔物想要光顧他,何況他爺爺還堅持要所有馱馱一起賣,最後還是我家曾爺爺心軟買了他所有的馱馱,別看我店裡現在這樣,我爺爺那時候可是很有生意頭腦的大商人,家裡還是很有錢的,爺爺本來還想給雪的爺爺一筆治療費,不過被拒絕了。”
“他爺爺沒有細說,不過似乎是地形改變的劇烈地動中,他失去了大多數族人,他們家原本養這些馱馱是為了給同住的肉食魔物吃肉的,那些肉食魔獸也死掉了,這些馱馱就沒有必要繼續養了。”
“再然後……他們家就改純種植了吧?雖然雪的爺爺把賣馱馱的錢都用在剩餘族人的治療費上了,不過到底應該沒有活下來太多,雪每次都是一頭魔物自己來,也沒聽他說有什麼族人的樣子。”
一邊回憶著,飲品店老闆對繼歡一家人說了一些往事。
說來也奇怪,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的,可是和這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那些往事就不由自主的從嘴裡出來了。
好在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這些也是我從曾爺爺嘴裡聽到的,我出生的時候曾爺爺年紀已經大了,沒幾年就過世了。曾爺爺過世的時候雪的爺爺也來了呢,曾爺爺葬禮上用的所有花都是他提供的,很漂亮的紫色小花朵,我一直想,等到我死的時候,也一定要雪負責我葬禮上的花朵,不用別的,就用曾爺爺葬禮上用的花就好。”
話題不知道怎麼忽然就跑到葬禮上了,這還不算,那老闆一邊說著自己的葬禮,居然還呵呵笑了!
這是一頭心很大、很慡朗的魔物啊!
“聽起來是一場很不錯的葬禮,請問……”阿瑾微微笑著,手指忽然指向了吧檯後面的木質牆壁,那裡掛著很多照片,有客人的,也有老闆本人的。
“那是你曾爺爺葬禮上拍的照片嗎?”
順著阿瑾的手指方向看過去,繼歡看到了一張雙人照,看清照片內容的瞬間,繼歡的瞳孔縮了一下:
合影的是兩頭魔物,一頭看起來和眼前的老闆有點像,笑呵呵的,另一頭則披著厚重的斗篷,看不到長相,只能看到銀色的頭髮從斗篷下泄下來,看起來挺長的。
兩頭魔物手裡都拿著紫藍色的小花束,仔細看,他們後面開滿紫色小花的並不是花園!而是一座棺木!
這張看起來很溫馨的合影竟是葬禮時拍的!
不過這並不是讓繼歡忽然心臟一緊的原因,讓他心頭大震的、是照片中兩頭魔物手中身後的花束!
那花束上的紫色小花他並不是第一次見!他之前第一次和卡拉西相遇的時候,卡拉西用來裝禮物的籃子上就有這種小花!
除此之外,黑蛋獨處的那個夜裡留下的紀念品籃子上,也有一朵類似的花!
如果說這些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可能這種花非常普遍、這裡的魔物都喜歡用藤條編籃子,然、而——
看到合影中左側的那頭魔物,繼歡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隨即越來越快。
雖然照片中的魔物是正面,可是……繼歡總覺得這個身影熟悉。
甚至那個斗篷也熟悉!
總覺得……夢裡曾經見過的……襲擊過阿瑾的、將阿瑾的長髮辨斬斷的魔物如果轉過身來……
似乎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繼歡細長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然而黑蛋的反應卻沒有什麼特別,順著啾啾的視線看了看牆上的花,小魔物的眼神向窗外飄去。
雖然他已經是很乖巧的小朋友了,可是長期讓他一動不動完全不四處張望,也確實有點困難。
阿瑾將仍然溫熱的馱馱奶推進了繼歡的掌心,馱馱奶的溫度一過來,繼歡驚覺自己居然不知何時已然掌心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