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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找了個燒餅攤打算坐下來,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衣衫飄動聲,而後他的一名灰衣侍衛出現在他身旁,朝他一個彎腰拱手。
小七問:「怎麼了?」
侍衛簡潔回答道:「小黑公子被施大人關入大牢之中。」
「什麼!」小七一驚,當下連攤子老闆端上來的燒餅也不吃了,幾文錢往桌上一放,便抄輕功朝衙門方向急急飛奔而去。D_A
回到歸義縣衙門前,那景象讓小七又是一驚。
衙門之前人山人海,有大叔有大嬸,有老人還有來湊熱鬧的小孩,整個便是將衙門前街擠得水泄不通,其中還有人不停鼓譟著:
「小黑大人才不會殺人,施大人一定是誤會了!」
「官差大哥啊,我們要見施大人——」
「對,小黑大人是冤枉的,我們要為小黑大人申冤,小黑大人不可能會殺人的!」
當下還有人拿起鼓棒在衙門前頭要擊鼓鳴冤。
小七努力排開眾人鑽到最前頭,對滿頭大汗又滿臉無奈的守門衙役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聚集這麼多百姓?」
「七哥!」一個人認出了小七。
「七哥!」另一個人見著小七就急急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一大早就跑過來,說小頭兒不會殺人,還說驛站血案之事不是小頭兒做的!」
小七心裡一愣。消息走漏出去了?怎麼會這樣?昨夜在施問書房裡的人明明就只他們幾個熟悉的人而已,是誰把蘭罄涉案的事情說出去的?
小七再問:「那施大人怎麼說?」
守門衙役說道:「我聽鍋子哥和蓋子哥講,施大人說要秉公處理,所以就把小頭兒關進大牢里了!」
小七嘖了一聲,眉頭皺了皺。「奶奶個熊……」這消息走漏,施問自然不得再徇私,否則若讓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涉案他卻沒把兒子關入牢中待審,那肯定會鬧出更大的事情來。
但眼前這景象也不是辦法,百姓們擠破了頭,都想進到衙門裡去為他們的小黑大人申冤,旁邊那鼓給打得「咚咚」作響,加上人聲鼎沸,吵都快吵死了。
小七示意守門衙役勸下擊鼓鳴冤的八十歲老婆婆,然後轉了個身面對群眾,咳了一聲,張開雙手說道:
「大家稍安勿躁!在下陳小雞、不對,在下陳七,直隸於小黑大人麾下。小黑大人的事情現下衙門已經派出為首的金忠豹國四位捕快加緊詳查了。」
「施大人秉著勿枉勿縱的精神,先將小黑大人收入牢中,但他也知道小黑大人是清白的,所以絕對會在最短的期間內,努力偵破這起驛站血案。到時候不但會還小黑大人一個清白,也會把兇手繩之以法,還這起案件被殺害的十八個人一個公道!」
「所以,還請大家不要擔心,暫時先回家去吧!我們所有兄弟都感謝大家對小黑大人的關心,到時候只要有任何消息,便會立即貼出告示,告訴大家的!謝謝各位,請回吧!」
「還有,擊鼓的那位老婆婆,鼓棒請還給官差,別跟他搶了,咱們這些小差役領的是公家俸,再怎麼也不能左右上頭大人的決定,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先尋找兇手,為小黑大人洗刷冤屈罷了!」
因為小七談吐迷人,風度翩翩,那張臉龐俊俏迷人又是正氣凜然,他一開口,下頭的民眾聲音便慢慢地小了,最後全都靜了下來,仔細聽他說。
甚至有幾個姑娘和大嬸看著他說話,結果慢慢地臉紅了。其中,還包括幾個大叔。
小七沒察覺到這些,他一顆心只系在蘭罄身上。
蘭罄那樣一個飛揚跋扈的人,被關進了牢里,是怎生的委屈,可怎麼成才好!
小七擔心得不得了,待群眾安靜下來,慢慢準備散去後,就急忙往衙門裡走去。
因為要進西側牢房得讓典吏拿鑰匙開大門,小七直接省了那工夫,抄輕功越牆而入,直闖進了牢房裡頭。
他一進到裡面,發覺門口居然沒人守著,心裡一驚便大聲喊道:「師兄——你在哪裡——」
照蘭罄的性格,要真把他給關起來,他說不定又會受刺激,做出什麼恐怖的事情也不一定。
小七穿越小小暗暗的牢房走道,邊走邊喊著:「師兄——你有沒有事——」
「師兄——」
「呃……」
小七原本急得額頭上都冒汗了,直至走道盡頭的牢房入口處,卻見到那一身黑的蘭罄與個一樣是一身黑的牢頭兩個人一同喝著酒、吃著花生。
小七原本要開口的話讓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連咳了幾聲,蘭罄與那牢頭才轉過頭來,一同朝他望來。
「幹什麼大呼小叫的,老遠就聽見你鴨子似地鬼喊!吵死人了!」蘭罄臉色淡漠,沒什麼多大的表情。
牢頭的手忙著剝花生,剝好的花生便放到蘭罄面前的盤子裡,而後蘭罄一口酒一口花生米,吃得還挺愜意。
小七連咳了好幾下,緩過起氣來後才道:「我聽他們說你爹把你關起來了,這不急得,一回來就立刻跑來牢房找你了!」
「嗯,」蘭罄睨了小七一眼,臉上也看不出高興還是不悅,依然不咸不淡地說道:「算你有心。」
「只是……」小七看了看牢里情形,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沒待在牢房裡,倒是在這裡和牢頭喝酒啊……」
蘭罄的神情詭譎莫變,小七猜測不出這人現下情形是如何。
因為小春為蘭罄所制的藥很厲害,說不準會讓這人突然清醒過來,小七是擔心自己如果一個說錯話刺激到這人,那接下來要發生的就不是驛站血案,而是衙門慘案了!
蘭罄淡淡說道:「在裡頭待了一下,嫌無聊,便出來找人聊天喝酒了。」他接著撇了撇嘴,嫌惡地說:「燒刀子,又嗆又難喝!就花生好吃點。」
牢頭連忙道:「因為不知道小頭兒今日會來,所以只有屬下平時慣喝的粗酒,小頭兒看是要喝什麼,屬下待會兒立即捎人去買。」
「嗯,」蘭罄瞟了牢頭一眼。「你也有心。」
「應該的、應該的!」牢頭說。
施問這衙門裡人都用得好,沒有仗勢欺人之人,蘭罄今日落難入了牢,牢頭也是以禮相待。
只不過小七覺得這似乎禮遇過頭了,沒聽過關進牢里的犯人,還能自個兒走出柵欄外喝酒的。
「……」
小七什麼也不放在眼裡,就只把蘭罄放在心裡;向來誰也不擔心,就只煩惱蘭罄一人。
現下衙門裡顯然出了問題,所以為了施問也為了蘭罄著想,他覺得施問的考慮的確正確,是應該先依法處理才對。
若一切都能順順利利地來,儘快將這案破了,揪出幕後黑手,那蘭罄便能繼續再在這歸義縣裡當他的仵作大人,小七也不用再擔心蘭罄會鬧出什麼事。
畢竟這個人曾經的身分是血染武林的魔教教主,這事若被發現,以前的事情找上門來,那他們便再也不得安寧了。
於是小七便說了:「師兄啊……」
「幹什麼?」蘭罄一口氣將杯中烈酒喝光,牢頭又趕忙將他的空杯注滿酒液。
「……」小七吞了吞唾沫,說:「你的牢房在哪兒,咱先進去行不行!畢竟是你爹讓你進來的……」
小七不提到施問還好,一提到施問,蘭罄的臉色便冷上三成。
「他讓我進來,我都進來了,還想怎樣?」蘭罄聲音里隱隱聽得出怒氣。「是否要手銬腳鐐加身,他才滿意!」
看來蘭聲是真的對他爹不滿了。
小七急忙說道: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你爹讓你進來,其實也是為了你好的師兄!你爹一直都這麼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施大人畢竟是當官的,徇私舞弊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更何況這回死的還是二品大官!」
「我猜再過個幾日消息傳出去,施大人的頂頭上司肯定會前來關切。若到時讓對方見到你爹放任涉嫌重大的你在外頭胡亂跑,他可怎麼辦、你可怎麼辦?到時不只是你,連你爹也會給關進牢里,這樣一來,他又怎麼設法還你清白!?」
小七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而後換得蘭罄一個狐疑的眼神。
「你說爹會設法還我清白?」蘭罄說:「他相信我是無辜的?」
小七連忙點頭。「一定是的啊!我昨兒個晚上瞧施大人看你那眼神,是既心疼、又無奈,不知如何是好、完全無計可施!你要知道,現下是人證物證都指著你,他心裡百般不願,還是得先把你關進來,不然等頂頭上司來查,你便要給交出去讓那人審問,你可是施大人的寶貝小心肝啊,到時你被人用刑訊問什麼的,施大人哪受得了呢!」
小七純粹胡謅。
「真的?我是我爹的寶貝小心肝,他會心疼我?」蘭罄又問。
小七猛點頭。「他不心疼你,他心疼誰呢,你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聽見小七這般解釋,蘭罄嘴角牽了牽,露出一抹笑。「我就知道爹明白我不是兇手,他是情非得已才把我關進牢里的,對不對,小雞?」
「對對對、師兄您說得再對不過了!」小七趁著局勢正好,便道:「那為了不讓施大人難做,是不是請師兄您進到柵欄後頭的房間裡歇歇。這樣戲做全套了,大人日後也才不會被人抓著把柄,讓人有話可說。」
蘭罄說道:「我不會讓爹難做的!」於是便豪氣萬丈地手背到身後,慢慢地往牢房深處晃去。
只是待蘭罄走入了他的牢房,小七一看,便是一陣咋舌。奶奶個熊,這地方還能叫牢房嗎?這簡直都要是客棧廂房了!D_A
蘭罄所住之所是牢房最裡頭的兩個單間,之所以說兩個單間,是因為牢房與牢房間的柵欄在蘭罄方才進來時一個生氣給拆了。
而那原本屬於他的牢房中,擺著一張木床,木床上鋪著乾淨被褥,還有他睡慣了的小瓷枕和冬天蓋很暖蠶絲被一條。
跟著牢房中還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桌上茶壺杯子俱全,壺口還冒著陣陣熱氣,看來裡頭的茶正熱著。
因為木頭碎屑留在原地,牢頭看了立即說:「地方有些凌亂,真是對不住小頭兒了。屬下等會便叫人來清理,一定讓小頭兒住得舒舒服服的。」
「嗯,」蘭罄輕輕哼一聲,說道:「順道送上一壺竹葉青,還有一盤豬頭肉。剛剛的花生也很好吃,也呈一點上來。晚一點我還要沐浴,到時跟你說,你再送熱水進來。」
「是,小頭兒!」牢頭彎腰作了個揖後便迅速下去了,連牢房應該要上的鎖也沒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