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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罄看看小七,發覺小七蹲在椅子上雙手掩面;再看看南鄉,南鄉一臉難色盯著施問;又看金忠豹國,金忠豹國則無奈又不敢置信地回看蘭罄。
蘭罄皺眉,說:「我沒殺人!」
「沒殺人你的佩劍和平安符怎麼會落在血案現場?」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殺的!」
「你這孩子,還狡辯!」
「沒有狡辯!」蘭罄怒道。
施問怒視蘭罄,蘭罄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這兩人之間氣氛緊張、劍拔弩張,很有大戰一觸即發的味道。
陳豹連忙戳戳小七,說道:「這樣下去不成,小七,你幫個忙勸勸他們父子倆吧,要不等會兒公子和大人打起來那可就糟了!」
「我哪有能耐啊我……」小七雖是對陳豹這麼說,但把手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那張原本僵著的面容扯了扯,然後展開了一個笑顏,雙腳從椅子上落了,整個人橫入施間與蘭罄之間,笑著說道:
「兩位先別動氣,父子倆的,傷了感情不好!這麼吧,咱們先將事情慢慢一件一件說來,從頭到尾弄清楚再說!」
「哼!」蘭罄轉過身去不看他爹。
施問也坐回椅子上,捏了捏眉頭說道:「小七,你問問他,看他這兩日沒回衙門,跑哪去了?」
小七點點頭,盡職地當這對父子之間的傳聲筒,說:「師兄,你前日同大人吵了一架之後,去了哪裡?」
「小蒼山!」蘭罄氣呼呼地說:「我不是同你說過了嗎!」
「去了小蒼山之後做了什麼?師兄你能否說說?」小七語氣十分和緩,臉上也一直掛著誠懇的笑,怕再惹蘭罄生氣。
蘭罄看了小七一眼,瞧他這模樣,漸漸的也不太生氣了。他放低聲調說道:「就去抓了幾條魚,晚上在湖邊烤魚吃,接著就一邊等你一邊數星星,然後就睡著了。」
「隔天呢?」小七再問。
蘭罄想了一下。「早上去元暢宮找小道士,但是元暢宮宮門關了,我沒辦法找小道士玩,所以就爬牆到裡頭找小道士去,後來被小道士趕出來了!可是因為他們是小孩子,所以我就任他們拿掃帚打也沒還手。」
「那麼,中午呢?」小七笑嘻嘻地問。
「跑回去捉魚!」蘭罄吸吸蘇蘇地吸了一下口水。「我在湖裡看到一隻這麼大的魚!」他展開雙臂比了一個真的很巨大的長度,然後說:「我在湖裡和牠玩啊,結果等我玩夠了把牠捉起來烤掉,天也黑了。然後我吃完以後把衣服烤乾,就回來花廳裡面找你們了。」
「……」小七想了想,偏頭回去看施問,說:「施大人,我問完了。」
施問開口,問著從剛開始就沒出聲的幾人:「南先生,金忠豹國,你們對這事有何看法?」
金忠豹國猛搖頭,一個一個噤聲不語。
南鄉頓了頓,說道:「江家與大人曾有嫌隙,害得大人官降十級,前日又與公子在路上發生口角,欺侮公子,金忠豹國方才已問過幾名當日圍觀的街坊,都說公子那日氣到用劍砍殺江悅書……」
「可是沒殺到!」蘭罄用力說。
「要不是被石墩擋著,江悅書又有點武功,他早死了他……」小七碎碎念了聲。
「陳小雞,你有膽再給我說一次!」蘭罄怒視小七。
「沒膽、沒膽、小雞沒膽!」小七往後退了一步,小聲地說。
「這些若呈到堂上,可都是證據啊!」南鄉憂心地說。
施問接了下去道:「小黑只要一到十五月圓就會病邪入體難以控制情緒,平安符可能是他衝動潛入驛站殺江悅書時所遺落,江悅書會武,應該是掙扎之間將平安符扯下;還有驛站屍首上的不平整痕跡,小黑也說可能是帶有缺口的劍砍殺所致,他親口認了兇手留在驛卒舍的兇器便是他的佩劍,人若非他月圓十五發狂跑去殺的,又會是誰?」
施問說到最後,眼眶整個泛紅。他也不想自己的愛子是兇手,然而總總證據卻全指向愛子,他就算如何心痛,也得依法處置。
金忠豹國一聽,四個人一同單膝下跪說道:「屬下等沒看顧好小頭兒,請大人降罪!」
蘭罄發狂時若有人惹上他,後果本來就是不堪設想,金忠豹國皆想,也許便是那晚蘭罄回來時恰巧又碰上江悅書,才引發這次慘案。
之前的月圓也們整隔衙門都會全部戒備誰也不許擅離,但這次卻是因為以為蘭罄服了神醫趙小春的藥後已無大礙,而有了疏忽,以丁金為首,這四人自責不已,紛紛下跪請罪。
但蘭罄依然說道:「我月圓十五是會染風寒,不是發狂殺人,爹你說錯了!」
廳里施問與南鄉說話時,小七也在細細想著。
照理說蘭罄那晚如果真的殺了那麼多人,身上絕對不可能一點血腥味都沒有。小七從來和蘭罄靠得近,但他可不覺得蘭罄身上有半點血腥味。
然而就在這時,施問又吼了一聲:「孽子!」
施問怒道:「事到如今罪證確鑿,你還不認罪!」
「我又沒有做,認什麼罪!」蘭罄也怒了。「你別拿審人犯那套來審我,沒做就是沒做,你打我板子我也不會認的!」D_A
「好,既然如此,金忠豹國!」施問吼道:「把這孽子拖到公堂之上,打他三十大板,看他要繼續否認到什麼時候!」
「你敢!」蘭罄也吼。
「我是你爹,如何不敢!」施問再吼。
第六章
局面緊張,蘭罄一個腳步踏出,狀似便要朝施問衝去。小七心裡一驚,施問可是個不懂武功的文人,要被蘭罄輕輕碰一下,那絕對便是非死即傷。
蘭罄雙目漸漸發紅,那是發狂之前的跡象。
小春曾經說過絕對不能刺激蘭罄,要不然,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來給藥也沒用,誰都制止不了瘋狂的蘭罄。
「大人!」南鄉膽顫心驚。
「你不信我,那我也不要拿你當爹了!」蘭罄喊完,腳一點,便要朝施問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小七立即縱身一躍,牢牢將蘭罄整個人抱住,扯開喉嚨說道:「金忠豹國,立刻護送施大人和南先生離開!這裡危險啊!」
金忠豹國聽得,立即繞開小七與蘭罄沖向施問和南鄉,四個人一人抓著他們一隻手,急呼呼地往外頭拉去,而且臨走前還不忘記把門關上,將蘭罄和小七關在花廳里。
「師兄你冷靜、冷靜!你的身子還沒好全,現下絕對不能動怒!」小七急忙說。
「冷靜什麼,爹都不信我了,我還怎麼冷靜!」蘭罄說罷,雙手一展,便掙脫了小七的束縛。
他接著出手打向小七,小七肩頭上捱了一記連退數步,蘭罄又追了上來,朝著小七劈頭就猛打。
「師兄、師兄、不信你的是你爹不是我,你怎麼打起我來了!」小七跑給蘭罄追,一邊逃一邊喊著。
「我心情不好,現下是看誰不順眼就打誰!」蘭罄怒道:「陳小雞你給我停下來,先讓我打你幾拳!」
小七咳了一聲繼續跑,吼道:「奶奶的,讓你打一拳我都快缺氣了,再打幾拳那還用活嗎?」
蘭罄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就這麼追逐之間,整個花廳已經被他毀了將近一半,小七一張俊臉也被拋過來的木凳砸到,高挺的鼻子首當其衝,當下是痛得他整個人蹲了下來,眼淚鼻涕都飆了出來。
但蘭罄不是這麼善罷干休的人,當他再度靠近小七,生死存亡命懸一線之際,小七隻得出絕招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顆解藥服下,然後再拿出另一顆藥丸含在嘴裡,之後立即站起身回頭迎向朝他衝來的蘭罄展開雙手抱住他,嘟著嘴唇往蘭罄嘴上親去。
頓時,天地寧靜了。
破爛殘敗的花廳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蘭罄起先愣了一下,而後便如八爪魚似地回抱住小七,將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如狼似虎地兇狠親起他來。
趁這時,小七將口中藥丸推入蘭罄嘴裡,再稍稍一個巧勁讓那藥丸滑入蘭罄喉中,蘭罄親得忘我,壓根沒注意自己吃下了什麼,小七心想目的達成了想離開蘭罄,可蘭罄卻是更變本加厲地吻他,吻得他七葷八素、頭昏眼花、臉紅心跳、簡直就要氣絕身亡!
而後……蘭罄的動作漸漸緩了,靈巧而邪佞得簡直叫人銷魂蝕骨的小舌頭也慢慢不動了……
蘭罄閉起了雙眼,鬆開雙手從小七身上滑下,整個人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七連忙將蘭罄抱住,但因為自己也被親得腿軟了,於是兩個人一起跌到了地上。
可小七把蘭罄攬在身上沒讓蘭罄跌疼,自己卻屁股著地撞了好大一下。
因為擔心,所以金忠豹國將施問南鄉送到安全之地後,便偷偷由破掉的窗口往花廳裡頭瞧,自然也瞧見了方才那火辣刺激的場景。
他們全都憋著氣紅著臉,小七察覺到那群人的視線,回過頭去見著了,那張很薄的臉皮也跟著一起紅了。
「幹什麼!」小七惱羞成怒地吼道:「我這是犧牲自己拯救咱所有的人,你們那是什麼眼神!」
金忠豹國沒說話,只是抹了抹臉,轉過頭去背對著小七。
小七喘了幾下,等腿沒那麼軟了,這才抬著被迷藥迷昏的蘭罄回到他們的小院裡去。
把蘭罄安置妥當後,眾人又到施問的書房去了一趟。
施問與南鄉都不說話,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擔憂非常。金忠豹國則低著頭,還在自責自己沒有把蘭罄看好,才出了這檔子大事出來。
小七雙臂環胸看著窗外天色,東方已經漸亮,但忙了一整晚,所有人卻都還是沒有睡意。
南鄉沉吟半晌說道:「其實學生也認為雖然所有證據都指向公子涉案,但其實這起事件還有疑點在。神醫趙小春並非浪得虛名之人,他既然說醫治得了公子,公子必定不會再度犯病,甚至發作得那麼嚴重,連殺十數人才是。」
施問一向是秉公處理之人,南鄉所言不無道理,但他仍說:「雖然先生說的有道理,但小黑方才卻也的確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把花廳都給毀了。若非小七及時制止住他,難保不會再度發生事情來。」
「小七,你對這事又有何看法?」南鄉抬頭,目光直視小七。
小七抓了抓下巴,想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的看法同南先生一樣。第一,死了那麼多人,但是師兄身上完全沒血腥味……但這如果說他回來之前先在外頭沐浴過也說得過去……」
「可是第二,師兄是一個用劍高手,使毒也是一絕,但照他的個性,絕對不會做這種先下毒然後再以劍殺人浪費力氣的事情,他那人簡單,要不就讓你生不如死,用藥慢慢毒死你,要不就一刀了結了你,你痛快他也省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