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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晚我能與你同睡嗎?”一想起那道聖旨,白岩便心痛不已,他是多麽的捨不得他的大哥,不知道這份情是親情還是已經在歲月的流淌中不知不覺變質了。
白清輕笑道:“你啊!都已經是個大將軍了,還像個孩子般。”對於白岩的此番要求,白清並未多想,只是當作弟弟長久分別以來再次相遇的思念之情。
而表面平靜的白岩此刻內心卻是翻騰不止,摟著男人的雙手力道更加大了。
四-最不該的愛
冬雪宛如地上明月,映得黑夜一片明亮,夜風徐徐,冰雪簌簌吹落地面。
徘徊在房門外,皺著眉頭的英挺男子像一座雕塑般站在外面已經整整一個時辰了,動也不動,僅僅一門之隔,卻怎麽也沒有勇氣去敲開這扇紅木門,向屋內的男人說出殘忍的事實。他怎麽忍心呢?
他怎麽忍心將最愛的大哥推向一個未知的國度,未知的將來。
“咳咳──”屋內燭火搖曳,透過門窗隱約可以看見一個披著頭髮的男人正坐在案前埋首書籍之中,幾聲輕咳讓白岩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一聲嘆息,白岩挪步離開了房門,拿了一碗薑湯後又走到了白清的房門外,輕輕扣了扣門:“大哥,睡下了嗎?”
“沒呢,進來吧。”屋內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在冰冷的冬日裡,如同一股暖流讓人有著說不清的舒服。
“咯吱”一聲,輕輕推開了房門,白岩手捧著冒著熱氣的薑湯放到了白清的桌前,溫柔的說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歇息?”
倘若讓平日跟著白岩的士兵們看到如此溫柔的男子大概要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白岩乃是清風國的第一大將,不僅武功了得,在民間更素有“玉面閻羅”的稱號,從這個稱號上也能端倪些許白岩平日是個怎樣的人了。
閻羅露出這般溫柔貼心的樣子,怎能不讓人驚訝呢?
只可惜他這番模樣也只有在大哥白清面前才能出現。
“這不是等你嗎?怎麽忘了今日你與我同眠的約定,你這個大將軍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指尖輕撫透著熱氣的瓷碗,白清低頭輕飲了一口薑湯,熱呼呼的湯水灌入喉間,有些冰冷的身子立刻從腹間升起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大哥,在看什麽呢?”關了房門,白岩靠著白清坐了下來,一手自然而然的攬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的肩膀不似軍中男兒那般的厚實,也不似女子般的單薄,隔著薄薄的青色衣服,透著淡淡的體溫。
在低頭看男人手中書籍的時候也因此湊近了白清,白岩的鼻息間儘是屬於男人的清香氣息,一時間竟變得有些恍惚。
“不過是一些打發時間的閒書罷了。”白清笑著合上了手中的書,白岩一把奪了過去,說道:“讓我看一下。”
“霜寒露重月如玉,
夜夜難寐,
今更難寐。
嬋娟千里知為誰?
今宵良辰人獨醉,
思也傷悲,
念也傷悲。
何日與君再相會?”白岩拿著手中的書,慢慢念出了紙書上的文字。
“別念了。”被白岩念了出來,白清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惱之意,伸手便把書本奪了過來,本以為自己這個二弟會取笑自己一個大男人還讀些情愛相思的詩詞,但看白岩卻意外的是一副神色沈重的樣子。
“二弟,你怎麽了?”白清擔憂的問道。
“沒什麽。”低頭嘆了一聲,白岩望著離他不過咫尺的白清,這個男人生的不美,也已經三十有四了,甚至有半邊臉都可以稱之為“容毀”,可就是這樣一個和他有著斬不斷血親關係的人能讓他心動。
被白岩這麽直勾勾的望著,白清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遮蓋了半邊臉頰的灰黑頭髮跟著垂了下來。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禮,白岩將頭折了過去,笑道:“大哥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呵呵,怎麽會呢。”白清笑著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望著窗外的明月,他無勢無才更無貌,人也漸漸一歲一歲的老了,有哪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會真心看上他?偶爾讀起一首首相思詩詞,內心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悵惘,這說不清的滋味,卻只能留念在心頭之上。
對於白岩的問題,白清只能苦笑著搖頭作答。
不是不曾幻想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段能夠回憶終生的愛情,但他已經過了幻想的年齡,如今,也只是在一點點的虛度年華。
感覺到白岩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漸漸收緊,白清的心竟也跟著快速跳了起來,說不清的異樣情愫從心底緩緩升起,讓他感到愉悅,更讓他感到恐懼。
捕捉到了白清眉目間一閃而過的異樣神色,白岩一手攬著男人的肩膀,一手握住了白清有些冰涼的手,輕聲笑道:“這裡冷,我們去床上說話。”
說罷便拉著白清到了床榻之上,也不顧男人的阻擋抬起男人的腳幫白清脫了鞋襪,往床上一擠,白岩將男人困在了床內,自己和衣睡在外面。
手指微彈,那隔著遠遠的燭火便一下熄滅了,唯一的亮光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裡,唯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還冷嗎?”白岩抱住了和自己一般高的白清,埋首男人的頸間輕聲說道。
“你大哥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一遍遍提醒著自己二弟這麽溫柔不過是因為兩人是兄弟,沈溺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裡,享受著這人世間唯一的溫柔與溫暖,白清閉著眼睛躺在了白岩的懷中。
不知多少個夜裡,他一遍遍的感嘆如果白岩不是自己的弟弟,他還能安心的躺在這溫暖的懷中嗎?
明知是禁忌,是罪惡,但白清卻那麽悲哀的渴求這唯一的溫情。
只要不說便可以了,只要當成是唯一的親情便可以了。
但是,他可以這般自欺欺人的認為,一向孤傲的白岩卻沒有辦法壓下心底異樣的情愫。
五-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坐在床榻上,白清有些痴痴的望著對面那不屬於他的挺直脊背,最不該有的愛戀,卻如星火燎原一般隨著歲月的增加而加深,猶如深淵,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白清痛苦的皺著眉頭,手中的書久久不曾翻動一頁,這份特殊的愛早已埋藏心底數年,可這一次再見到白岩,男人卻不明白為何這一次,這份相思與愛戀竟如大海海嘯一般強烈,幾乎將他吞噬。
愛有多深,痛有多大。
他與他的距離又何止是一步之遙?
只怕一個是天涯,一個是海角,永遠都無法觸及。
夜裡,處理完事情的白岩爬上了白清的床。
男子火熱的體溫藉由肌膚的擦碰傳遞到了白清冰涼的身上,那麽的溫暖,那麽的讓他貪戀……“大哥,怎麽還不睡?”耳旁窸窸窣窣的傳來白岩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仿若一道清泉灌入了白清的身體。
“大哥,你的手腳好冰。”男子執起男人的手,將白清冰涼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又用自己的腳纏住了白清的,給男人帶去溫暖,驅逐寒氣。
肌膚相親,享受被愛的溫暖,儘管知道這只是二弟對自己的親情關懷,然而白清依然自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幸福的溫暖。
他不後悔來到這世上,也不曾埋怨父母為何要收養白岩與白風,卻向外界謊稱他們二人是自己的親弟弟。
白清知道,這是父母對他的關懷,他無能無才更無貌,這家中需要有才有能的人才能守住家業,守住家族的地位,更能保護他。
可如今這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卻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
面對所愛之人,卻無法說出心中的愛意,他不能說,也無法說,與其將這份單純的愛戀吐出口,不如永遠記於心中,安安靜靜的貪戀來自“弟弟”的關愛,安安靜靜的在白岩身邊直至華發生……天蒼老……“二弟,你是有什麽事情要與我說嗎?”在心中安撫了自己一番後,白清望著白岩輕聲笑道,“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與大哥說的,今日我看你幾次欲言又止,只怕在心裡憋壞了吧,無論是好是壞,都說吧。”
“大哥……”還在幫白清暖手腳的白岩臉上露出了矛盾而痛苦的神色,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他無法反抗,為了清風國,為了清風國的子民,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他都必須將這件事情告訴白清。
而內心的掙扎與痛苦,卻又一遍遍的如針一般扎在他心口上,他不想讓自己的大哥遠走他鄉,成為什麽可笑的皇後。
可是……
望著白清始終蒼白的臉色,白岩的心裡忽然萌發出一絲希翼,夜國仙人數百,如果自己的大哥正如他們所說乃是上仙轉世,那麽大哥這一身的病或許也有辦法醫治。整整三十多年,大哥都居住在府里極少出去,或許……這便是命,是上天的安排,離開白府,說不定大哥能夠真正的得道成仙,也不會日日煩悶而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