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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深知人的弱點。
今世為人的白清,最大的弱點便是“情”一字。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告訴你一些事情,”這幾日來,朱棄早已學會了將白岩的溫柔面具時刻佩戴,“你不僅僅是白清,還是琴華,我希望你能打開通往天界的路,天界一日無主,六界便不會平衡。”
“你也看到了,有多少尊者和轉世仙人逗留在人間,這對於六界平衡毫無益處。”朱棄看了男人一眼,而後繼續說道,“只要你打開了通往天界的路,你想如何都可以,殺了我泄恨也無所謂。”
男人只是說道:“那日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我明白,你是天尊,是朱棄。”
“通往天界的路既然是我封印的,也應由我來開啟,只是我早已經忘了前世的記憶,並不知道該如何去打開。”白清淡淡的說著,話語裡聞不出一絲情緒。
那日白清醒來後,顯得十分平靜,仿佛根本沒有遭遇過任何傷害。
出去第一天的暴躁,從南宮世家回來後朱棄便恢復了魔的沉穩冷靜,除了訝異自己當時的衝動之外,也發現了今世的男人和前世變化太多。
琴華無情也無欲,白清卻確確實實的成了個人。
通過回憶身為白岩時的記憶,朱棄看到了白清身上屬於人類的弱點和情感。
這個男人曾經自卑過,傷感過,並不像琴華那樣看起來毫無所懼而冰冷無情。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深刻的感觸。
只是朱棄覺得,白清已經越來越像前世的琴華,而身上屬於人類的情感正在慢慢消磨,一點一點的消失。
如同現在,不卑不亢,毫無所動。
“對於此,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朱棄說道。
見白清不在說話,只是坐在床上打坐,忍受不了這般寂靜的朱棄又開口試探性的問道:“你為什麼不要求我放你出去,恢復你的法力?”
“我封印過你,現在你封印我,我們算是兩清了,而且就算我回復了法力能夠出去,人間也無我安身之處。”男人說完之後,又閉上眼睛打坐,不在說話。
朱棄一時無語,在房間內待的煩心,便乘雲而去。
他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煩些什麼。
漫無目的踩著黑龍四處遊蕩,有些煩躁的朱棄突然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而來,仔細一看,竟是——夜情醉!
於夜情醉,朱棄有的只是恨意。
顯然,夜情醉也注意到了朱棄。
“你是何人?”踏於雲霧之上,夜情醉望著對面的陌生男子冷漠問道。
朱棄微微挑眉,眉眼間流露幾絲笑意,卻是同樣冷漠的聲音:“我乃……九天之上,天界之尊,你……又是何人?”
“你是天尊?”夜情醉嚴重閃過一絲訝異,隨後厲聲問道,“他在何處?”絲毫沒有理會朱棄的問題。
聽到夜情醉提起白清,朱棄冷哼一聲,負手而立:“夜情醉,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他在何處!?”聲音之中充斥無名威壓,夜情醉眼神一冷再次沉聲問道。
周身真氣洶湧,身後雲霧如同沸騰了一半翻湧不止,無風,而黑髮卻狂亂飛舞。
“他不會見你,你難道不明白嗎?”見夜情醉已然動怒,朱棄冷笑一聲,背負在身後的雙手卻早已經瞧瞧暗提功力。
“你是魔,他是仙,他不愛你,從不,”狡猾的魔者,用言語攻擊著亞請罪的心神,試圖尋找夜情醉一瞬間的破綻。
“五年前他離你而去,改頭換面,只為不再與你有絲毫瓜葛,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他矮的是我,與他在一起的也是我。”朱棄冷哼道,“你呢?永生永世都是與他勢不兩立的魔!”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著你多管!”一向沉穩的男子,卻因雙眼內閃露的不穩而暴露了弱點,唯有那一個人,是夜情醉唯一的弱點。
幾乎就在同時,朱棄抓住了這一瞬間的破綻,毫無預兆的出招打向了夜情醉。
後者慌忙應對,似乎是沒想到身為“天尊”的朱棄居然會偷襲,居然會故意擾亂他的心神,趁他分神之時陰險出招。
擋了下攻擊,卻已身受重傷。
夜情醉噴出一口鮮血:“陰險之人!”
朱棄毫不理會夜情醉,竟是要將夜情醉逼上死路,沒有留給男子一絲喘息的機會,連連攻擊而來。
招招俱是殺招。
吃了虧的夜情醉無奈只能連連後退,他本就有舊疾在身,此時難免顯得被動,卻又不甘願逃走。
如此高傲的他又怎會逃走?
更是在朱棄的面前!
“他在哪兒?!”
“他不會見你的。”
絢麗的打鬥,照亮了無邊無際的天空,雲霧翻滾,如同怒海波濤!
前世的敵對,今生的仇恨,仿佛要在此刻用生死作為結束。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紅光突然朝夜情醉與朱棄而來,夾雜著神與魔的力量,衝散了不斷撕扯的戰鬥。
“可惡!就差一點就能殺死他!”朱棄大喝一聲,待雲霧散去時,夜情醉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一陣來去無影的紅,也早已消失。
第六十五章 生生死死
“你是誰?”負傷的男子坐於地面休息,黑色的眸子帶著幾許疑惑望向那血發之人。
“無戈。”血發的男子依然背對著夜情醉,雙手負於背後,聲音無情也無欲,不似一個有著情感的人。
“你來自七情山,”夜情醉打量了男子片刻,而後平淡的敘述道,“你不是凡人,體內混雜了兩種不同的氣息,極端而矛盾,卻能夠融匯在一起,如果是平常人,只怕早已經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來自無間,來自黃泉,來自地獄,”挺直的脊背如同斷崖一般平坦,無戈毫無情感的聲音如旁邊的溪水一般淡淡而出,“來自九天,來自雲霄,來自碧落,上不得天,下不得地,來自何方,又有何意義?”
“既然相識,便是緣分,多些相救。”夜情醉望著眼前的男子,竟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白清一樣。
愛屋及烏,又得他人相救,夜情醉不免對無戈多了幾分好感。
“既然上不得天,下不得地,閣下何不坐下來呢?”望無戈一直挺直了脊背站著紋絲不動,夜情醉不免嘆了一句。
似是被風吹了衣抉,那挺直的脊背才會輕微的顫了一下。
沉默的氣氛,蔓延在兩人之間。
一絲熟悉,一絲遙遠。
“是啊……我又為何執著於此?”無戈突然笑了起來,“我笑他人太痴狂,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踏進了這人界的土地,便已脫離了看客的位子,早已成了局中人。得君一言,感慨萬千。”
無戈隨手一扔,一把古琴穩穩落在了夜情醉的身旁。
“這是……”待看清了旁邊的古琴,夜情醉不免微微蹙眉道,“九霄環佩琴怎會在你手上?”男子尚不了解在南宮世家發生的事情。
“不該在我手中,卻也不應如同其主人一樣流落人間。”無戈說道。
“那為何要給我,而不是給它的主人。”
夜情醉忍不住緊緊盯著身旁的九霄環佩,雖早已聽聞其名,卻是第一次看到,然而卻如同中了魔一樣,雙眼挪也挪不開的粘上了。
“它的主人……”無戈略一停頓,而後繼續說道,“暫時沒有辦法回來,而你是保管這把九霄環佩的最好人選,不要問我為什麼,你可以收下,也可以還我。”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夜情醉說道。
點了點頭,無戈輕笑著說道:“你就不怕我陷害你媽,這琴可是我從南宮世家搶來的。”
“你不會是那樣的人。”夜情醉篤定的說道。
“既然如此……”無戈嘴角輕揚,邁開了步子,“那便告辭了,後會有期。”
“等等!”夜情醉突然出聲喊道。
“還有何事?”無戈停下了腳步,問道。
“我可以不問你為何要將九霄環佩給我,但卻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救我,你我素昧平生……”夜情醉話未說完,就被無戈打了岔。
“我不是為了你,而視這把琴的主人。”眼神些許飄忽,無戈很快讓自己恢復平靜,而後說道,“勸你一句,不是人人都可以如我一般體內同時存在兩種極致的力量,後會有期,告辭。”說完,男子消失在了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