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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裡有聲音,我還以為是老鼠。”四目相對,中年男人微笑,看起來是很想和藹,可惜笑意依然化不開他眉宇間的嚴肅感。
“我、我來這裡找朋友,然後就迷路了。”況金鑫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只能先給上自己信息,至少換個“態度良好”。
“找朋友?”男人溫和道,“告訴我他的名字,也許我可以幫你找。”
況金鑫猶豫了。
男人靜靜看著他,既不催他說,也不請他出來,就維持著這樣奇怪的、門裡門外一起蹲著的彆扭姿勢。
對視久了,況金鑫忽然覺得,男人的五官,尤其是眉眼,莫名有一絲熟悉感。
池卓臨!
況金鑫瞪大眼睛,再仔細打量門外這張臉,確認無疑,這五官輪廓,完全就是十幾年後的池卓臨!
記得在北京,池卓臨請客那一次,曾在飯桌的聊天上提過,他長得像爸爸,池映雪長得像媽媽,所以他頂多混個五官端正,自家弟弟才是盛世美顏——也是在那一次,況金鑫清楚意識到,吹起自家弟弟來,池卓臨總裁能用到天底下所有好詞兒,不分次元。
“我找……池映雪。”況金鑫小心翼翼報出隊友名字,希望自己的猜測別出錯。
門外人頗為意外,但很快,這意外就變成熱情好客:“我是池映雪的父親,快出來吧,裡面窩著多難受。”
況金鑫舒口氣,果然被他猜中了。
同時也特別慶幸自己的運氣,一遇就遇見個一家之主,再不用擔心被張哥彭哥什麼的下逐客令。
“池叔叔好。”他禮貌打了招呼,之後不再猶豫,敏捷從小門鑽了出來。
“懂禮貌,是個好孩子。”男人欣慰地摸摸況金鑫的頭,像個寬厚的長輩那樣,“跟我來吧。”
“聽說池映雪病了?”況金鑫想起前院裡,被下逐客令時得到的信息。
“嗯,”男人淡淡道,“不過吃了藥,睡一覺,現在好多了。”
那為什麼在前院的時候,那兩個人非說池映雪不能見客,那麼激烈地要趕他們走呢?
況金鑫心中疑惑,但並沒有繼續追問,怕牽扯出不該說的,畢竟在前院鬧得實在不愉快。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池映雪的父親在前面走,況金鑫就在後面跟著。
月光將中年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況金鑫看著那高大而寬闊的背影,心底不知不覺,泛起複雜的酸澀。
他的成長中沒有父親,於是每每看著別人的父親,既覺得溫暖,又覺得羨慕。
【My mother has killed me.My father is eating me……】
【媽媽殺了我,爸爸吃了我……】
先前看過的童謠,毫無預警,在腦海中蹦出,耳邊甚至能聽見虛幻的、兒童吟唱的聲音。
清脆的、充滿天真的童音,念著最血腥的歌謠……
況金鑫猛地停下腳步。
池映雪的父親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幾乎在下一秒就頓住身形,回過頭來:“怎麼了?”
況金鑫答不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突然覺得害怕,心中的那股不安毫無來由,卻兇猛無比。
第139章 暴力
“我、我想去廁所。”面對池映雪父親“關心”的回望, 況金鑫破天荒撒了謊。
他心中的不安與忐忑慢慢聚集成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不斷在和他說——逃, 小四金, 趕緊逃!
清甜的橘子味兒又來了。
“廁所?當然可以。”池映雪父親轉身走回來, 拉起況金鑫的手,眼角都是和藹細紋, 目光溫和如水,“前面房間裡就有, 你在那裡坐坐,我去幫你叫池映雪。”
語畢,不等況金鑫再說話,便邁開步伐, 徑直牽著人朝不遠處拐角的房門走去。
他的手很大, 很有力,牢牢握著況金鑫,乍看就像親情動畫片裡唱的, 大手牽小手,帶著一種天倫式的溫馨。
可只有況金鑫能感覺到,那股不由分說的壓迫性力量, 他幾乎是被半強迫地帶著往那房間去,稍微暗中使點勁, 想把手抽出來,鉗制著他的力道就更大。
“池叔……池叔叔……您不用這樣,我跟著您走就行……”況金鑫委婉提醒對方放手, 可直視前方的男人置若罔聞。
昏暗的月光在他臉上蒙上一層陰影,哪怕他沒有擰眉立目,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鬱。
況金鑫看著他,驀地想到了小學二年級的班主任。
那是一個“很容易炸”的女人,其實就是不善控制情緒,情緒極易失控,當時的同學們哪懂這些,就知道隨便什么小事,一句上課接下茬,都能讓她暴怒,於是給她起外號叫“炸藥桶”。
“炸藥桶”一炸,就固定有同學會倒霉,不是揪著耳朵到走廊罰站,就是拿作業本扇耳光,有時候怒極了,隨手拿教鞭或者拿著尺子,就往才七八歲的小孩兒身上招呼。
況金鑫很聽話,從來不犯錯,也從來沒挨過打,所以對這位老師並不害怕。那時的他們也不懂什麼叫體罰,什麼該不該的,就覺得老師是絕對權威,犯錯了就該被懲罰。
直到有一次,他帶了一小包茶葉到學校,那是他第一次幫著爺爺奶奶炒茶,說是幫,其實就是蹲在大鍋旁邊幫著看火,但炒完之後,他也是歡天喜地的,奶奶就給他包了點。他當寶貝似的不離身,家裡帶著,上學也帶著,上課還偷偷摸摸打開聞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