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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鬼擺擺手:“行了,剛剛及格,再弱一點,你都通不過。”
吳笙暗舒口氣,終於定心。
“你,就說你呢,”力鬼越過吳笙往回走的背影,衝著餓死鬼道,“別傻著了,趕緊過來。”
“我?”餓死鬼愣住,忙搖頭,“我不去人間。”
力鬼皺眉:“不去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我、我陪他倆。”餓死鬼被呵斥得有點發虛。
力鬼上下打量他幾下,似也覺得他測不測都一樣,看著就是地府的命,便不再廢話。
顫巍巍起身,向後轉,力鬼看向面前的牆。
頃刻,牆面“卡啦”落下,露出一條幽深暗道。
“路盡頭,就是人間。”他讓到一邊,看向吳笙和徐望,“走吧。”
徐望想和餓死鬼告別,卻在轉頭一刻,捕捉到了對方眼裡還沒來得及收起的艷羨。
徐望忽然有點來氣:“試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餓死鬼被吼了一個呆愣:“啊?”
“我說,你就是去沙缸里試一下又能怎麼樣?”徐望怒其不爭,“還沒試就先說不行,那你一輩子都行不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就想一輩子遊蕩在地府邊緣?連點鬼氣都沾不著?你生前就是餓死的,你死後還想餓到魂飛魄散?”
“我知道你是好心,”餓死鬼委委屈屈咕噥,“但為什麼聽著就像詛咒……”
徐望又好氣又好笑,讓背後靈把餓死鬼往前一推:“趕緊試。”
力鬼站在缸旁,沒攔著,但神色輕視,擺明不信這位能通過。
餓死鬼猶猶豫豫的,把手埋進沙子。
徐望不自覺屏住呼吸,說不上為什麼,竟然比自己測試的時候,還緊張。
餓死鬼手腕附近的沙子,最先動起來,一粒粒來回滾,像被微風吹過。
而後,沙子緩緩動了,但看不出比徐望和吳笙的強還是弱,因為他手下的沙缸不是流動,而是緩緩打出了一個不算劇烈的旋渦。
力鬼挑起長長白眉,頗為訝異:“看不出,還有點鬼力。”
餓死鬼得到肯定,立刻放鬆下來,但臉色更差了。
力鬼看了他半晌,像是看出了什麼,嘆口氣,聲音里難得透出點和藹:“你這生前是受了多大苦啊。趕緊走吧,去人間多吸點鬼氣。”
餓死鬼落寞下來,沒再說話。
一行人走進暗道,靜默地前行一會兒,徐望才試探性地叫:“小餓?”
暗道里沒光,看不見彼此,看不見表情,只能聽到聲音。
“嗯?”幸好,餓死鬼應了。
“你生前……怎麼死的?”徐望問出一直惦記的事,但很快又補道,“你要不願意講,就當我沒問。”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講的,”黑暗中,餓死鬼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苦笑,不是訴苦的苦,而是自嘲的苦澀,“我被朋友騙了,他拿走了我所有的錢,把我一個人扔在荒山野嶺,最後我身無分文,又沒找到回家的路,活活餓死了。”
“那你死了之後,沒去找他索命嗎?”徐望現在忽然很希望小餓是厲鬼。
“本來想去找的,”餓死鬼肚子忽然又咕嚕嚕叫兩聲,不好意思笑了一聲,“後來太餓,沒力氣,懶得去了。”
徐望:“報仇還能懶得去?!”
吳笙:“報仇還能懶得去?!”
二重奏來得突然,徐望和吳笙下意識互相看一眼,然而黑漆漆的暗道里,看不見彼此身影,不過那股重疊著的“恩怨分明”的氣場,還是十分強烈的。
從高中起,他倆的行事原則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打我一下,我最少也得踹你一腳,很可能還補一胳膊肘利息。
所以完全不能理解餓死鬼這種“大度”。
“唉,別聊我了,”餓死鬼顯然爭辯不過,乾脆換了話題,“等下就要見人間管事的了,你倆想好怎麼對付沒?”
吳笙:“你之前說他在替天界找可用之才?”
餓死鬼:“對,文的武的都行,聽說是西院最近不安分,所以老大也緊張起來了。”
“西院”兩個字,讓徐望和吳笙心裡微微緊了一下。
做賊心虛是人的本能,有人強烈,有人弱,但完全沒有是不可能的。
“西院?”徐望假裝沒聽懂。
餓死鬼不疑有他,便悉數相告:“這座宅子分為東西兩院,我們這裡是東院,等級分明,有秩序,西院那邊就比較亂,也沒個章法,全憑誰鬼力強,誰就稱王……”
“本來兩個院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西院現在的老大總覺得我們東院這邊地傑鬼靈,好幾次找茬挑釁,想趁亂過來……”
“其實,”徐望斟酌著用詞,“讓西院過來也不一定是壞事啊,你看你們現在,想去離鬼泉近點的地方,還得層層考核,其實鬼泉是大家的,沒道理只能少數人靠近,對吧?”
餓死鬼又沉默了。
徐望的尾音散在暗道里,空氣突然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