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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醫生老實回答:“草烏泡酒,引發的中毒之症。”
魯隊長:“你見到藥酒了?”
宮醫生愣了下:“倒、倒是沒有。”
魯隊長點點頭,目光重新落回程嘯南身上,再開口,已不帶半分客氣:“程嘯南,親爹死有蹊蹺,你不報案,被人下毒,你還不報案,這事兒恐怕說不過去吧。”
院裡忽然起了風,恍惚間,好似山雨欲來。
“隊長——隊長——”搜查程家大宅的一路警察回來了,“後院井裡發現一具屍體!看身形,像杜錦年!”
全場一驚,立刻議論紛紛起來。
吳笙眯起眼,太過順理成章的發展,讓他本能起疑。
魯隊長橫眉立目,一臉肉都因這怒意而繃緊,可仔細看他眼底,卻烏雲盡散,亮得發光,連聲音都帶著不可抑制的激動:“來人,把程家給我圍了,大門給我鎖了,一個人都不能放出去!”
他的興奮太明顯了,下令也太迫切了,別說善於觀察人的徐隊長,就連吳軍師都一眼看出——他就在等這一刻。
程嘯南再站不住,有人扶也沒用,咣當摔坐在地。
“完了,程家完了……”嘈雜的交頭接耳里,這麼一句飄了過來。
不等吳笙搜尋,徐望已給錢艾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立刻精準湊到說這話的一個老媽子旁邊,頂著一張黝黑憨厚的臉,狀似隨意搭話:“又沒證據說人是大爺害的,再花點錢,過不了幾天就放了……”
“那點錢管什麼啊,”老媽子壓低聲音,惋惜悲嘆,“這程家是被警察廳盯上了,就和當年杜家一樣,要的是你全部家產……”
錢艾一怔:“杜家?杜錦年家?”
老媽子說:“可不就是。唉,這年月,管你大門大戶,拿槍的說了算,隨便找個由頭,把你人一抓,宅子一封,搬的搬,拿的拿,占的占,多大的家業也得落敗了……還不如早早的走……”
或許是老媽子的口氣太悽苦,又或者是離著亂世太近了,錢艾也有點難受:“往哪跑啊,以後全國都得打仗……”
老媽子沒聽清後面,光聽前幾個字已經接口:“往香港啊。杜家在香港有親戚,聽說一直想讓他們也搬過去,唉,到了還是晚一步……”
錢艾這邊聊出新內容,警察那邊已經把屍體搬到前院了。
屍體已經腫脹,臉更是爛得根本看不出模樣,但警察說身形像杜錦年,那就是像,誰也不敢提出質疑。
可吳笙知道不是。
如果是,他就交卷了。
魯隊長故意讓人把屍體擺在程嘯南面前,好整以暇地看他。
程嘯南已面無血色:“不可能,這不可能……他那天就是來找我問老二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說沒兩句他就走了,真走了!”他幾乎是帶著哀求看魯隊長,“我沒殺人,我沒殺他……”
顯然,程嘯南已經認定屍體是杜錦年,可屍體的模樣已經不可辨了,唯一還能辨認的只剩下……
吳笙鏡片後眸光一閃——衣服。
“看來,程大爺是已經認出屍體了,倒給我們省事了。”魯隊長微笑,臉上的肉都堆到一起,“那大爺就把經過說說吧,免得到了局裡,還要吃苦頭。”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程嘯南翻來覆去,就這一句。
魯隊長拉下臉,直接招呼手下:“來人,把程嘯南給我帶回去——”
回警察局,那就不是這麼客氣的事兒了,程嘯南心裡比誰都清楚,今天這一出,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眼見著被人架起來,他的嘴唇忽然抖了抖,像是要喊什麼,可嘴巴剛一張,就有人比他先出聲了——
“魯隊長,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麼?”海雲隆能忍到現在,就是不想和警察局撕破臉,但形勢已不允許他隔岸觀火。“您”變成了“你”,說明連客氣都顧不上了。
魯隊長瞄一眼仍癱坐在地、一臉驚魂未定的福壽會弟兄,不耐皺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老子不想管這事兒”,目光則似有若無往應九那邊飄。
應九爺已然上前:“這件事,福壽會是該給個說法。”
“程二爺是他們幾個不長眼的小子綁的,但這事兒是背著福壽會幹的,有人花了一大筆錢,雇他們綁人,贖金五五分。綁完了,就是這個小子送的勒索信……”應九爺語氣淡然,有條不紊,不像嫌疑犯在給自己辯白,倒像先生講課,“後來這事兒被我發現了,我立刻讓他們把程二爺放了回去,並且是看著程二爺到了家門口,才撤的人……”
“程二爺的事,我也很遺憾。但福壽會一沒拿贖金,二沒殺人。綁人的事我們認,回頭我會把那幾個小子一併送去警局。”
最後這句話,是對著魯隊長說的,後者立刻回應,且十分客氣:“有勞九爺了。”
明眼人都看出這態度里的形勢了。
海雲隆當然更明白,但海幫不是吃素的,向來橫行慣了的他,更不可能讓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魯隊長!程嘯南有嫌疑,你就要帶回局裡,應九爺已經承認福壽會綁了人,你倒客氣了,這是個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