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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墨亦是充耳未聞的勢態,瞥見身前女子寒涼的眸光,唇角愈發上挑,弧度魅人,芳華滿室。
一時座下議論紛紛。
嘉樂皇后冷然望著兩人,目光中夾雜著濃烈的嫉恨,在聽到座下朝臣們不加掩飾的低語時,她的眸底划過一絲快意——天頃王宮除卻各安一國的兩後之外,十二位妃子都是朝中重臣的直系,他縱然再妄寵於她,最後也不過是眾起逼之的結果,到了那時,那女人,連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站在一旁被無視了徹底的李復望著肆無忌憚的兩人更加憤怒,俯身做了一個長揖,聲色俱厲:“聖上貴為天子,怎可寵幸此等卑劣女子?萬望聖上三思,不要被些個狐媚子惑了心神,迷了神智,乃至——誤了聖朝啊!”
此言一出,文官們紛紛效仿,起身求恩。
白墨眸光一烈,殺意頓起,卻也倏忽間便被掩藏,他方欲開口,忽有一道暗色身影上前,向他耳語幾句。
白墨揮了揮手,令那影衛退下,眸間凝了些笑意:“…倒是真會選個不錯的時機。”
木若正疑惑,忽聽庭門洞開,軟糯的嗓音如樂奏響身後,卻讓她有恍若隔世之感。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木白來遲,望母后恕罪——”
木若猛然轉身,凝視著那個伏地作揖的孩童,眼中忽然便暈滿淚水,連聲線亦是顫慄不能自抑:“木——木……白……”
白墨的眸底划過一絲涼意,唇角笑意隨之些許降溫,向前半步便將欲離的木若拉回懷裡。
跪在地上的木白看起來鎮定得多,但同樣掩飾不住激動,正欲撲上前與久別未見的娘親來個深情相擁,驀然被那雙禁錮在木若腰間的猿臂打斷——是故,木白同樣眸色寒涼地回望他的父皇。
眸光相接的一瞬,木白神情的怔愣一閃而過——他那容顏傾世的父皇,終於重新掛上那涼薄笑容了呢。
木白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複雜神采,片刻後抬頭轉向李復,笑如頑童:“李宰相方才說,本宮的母后是狐——狐什麼來著?”尾音上揚,他的眸底驟然間寒光冷冽,如芒在刺。
明明還是跪在地上,明明只有j□j歲的孩童模樣,偏偏就生了睥睨天下的傲人氣場。
“——還真是與他的妖孽爹爹一個模樣……”木若的情緒終於平和下來,唇畔含笑,輕聲道。
“唔,”身後男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是微涼,“難得你還記得他的爹爹呢。”
木若一怔,而後近乎忍不住笑出來:“——你是在吃木白的醋不成?”
“……”白墨未應,只是淡淡地笑著回望。
接收到那眼神中的不悅與獨占欲,木若還是沒能壓抑住,輕笑出聲。
庭中其餘朝臣妃子卻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樣——對於奉行嫡長為尊的天頃來說,正統大皇子的母妃,必然是皇后也不能撼動的地位,方才文官們所言的卑劣已是犯了大不韙之罪,若是追究起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旁若無人背擁木若的皇袍美人。
將目光從懷裡人兒的身上挪開,白墨微笑著掃視眾人,卻仿佛有數九寒天的冷風颳骨而來,箇中涼意讓朝臣文官們為之一顫。
“若兒是朕的結髮之妻,是當今太子的生母,亦是平定叛亂時以命護朕之人,自今日起,不列妃位然執掌後宮,爾等再有不敬之言無禮之行,一律論犯上罪,處滿門抄斬——眾卿愛妃們銘於心否——?!”
“皇上聖明——!”
錦華庭中,白了臉色的眾妃朝臣們一一叩拜在地。
正清二年,這一項犯上之罪,曾罷了多少官高權重之臣,抄了多少百口滿門——那血流千里近乎沒了上京,那哭號連天至今依稀耳邊——人間地獄不足述之,只但願有生之年不再得見。
木若望著噤聲的錦華庭內眾人,幾近失笑——原來無論是碧落還是皇宮,是江湖還是朝廷,白美人都是那殺伐果斷、積威深重的修羅形象吶。
只是……執掌後宮?木若含笑轉眸,輕道:“——你就不怕,明日你的寢宮門前就多出至少十五具棺槨?”
“十五具足矣,我幫你置辦如何?”他笑著垂眸望她,笑容柔軟而溫暖,眸光卻在望向她的身後十數米遠處的女子時霎然冷厲陰鶩,“你想如何便如何,碎了這江山我都會替你擔著,唯有一事你要記得——蘇家伶落,早在當日便死在我的劍下,這世上,絕不會再有一個蘇伶落……蘇家血案,與你無干!”
木若的眸子微栗,眼底光華驟然深邃。
片刻後,她忽輕笑耳語:“那你告訴我,這五年,你寵幸過哪幾位‘愛妃’?”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猝然一緊,身形愈發相貼,近在咫尺的他的笑語低沉魅惑卻隱隱透著危險:“愛妃,你說,除了你,我還能寵幸誰呢?”
“你不會想要告訴我,她們每人每夜爬上你的床,都是蓋棉被純聊天吧?”她繼續笑,不為所動,“而且後宮還沒有傳出任何謠言?”
“攀比,尊嚴,迷藥,雨露不實……諸如此類。”他低聲妥協,笑容落寞無奈,“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只有那時你說什麼‘兒孫滿堂’,看來只能讓木白多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