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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來目,你別妨著我說話。只是如果用於軍中的話,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有待解決……」
「咳咳!王子殿下……」
「來目,你幹什麼?」蒼諾王子袖子被人拽了又拽,終於不滿,沉著臉看向下屬:「我正在和皇上討論弓弩,沒看見嗎?」
四周一片沉默。
契丹使者團眾人站在王子旁邊,緊閉著嘴,恨不得把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眼睛上,拼命使著眼色。
尊貴的二王子殿下,我們知道你在談弓弩。
天朝的軍隊打不過我們軍隊,武器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天朝人正要向你偷學我們的技術呢。
天朝大臣們束手站在一邊,保持禮貌的微笑。
不錯,我們要偷師。
最好用你們的技術製造出我們的弓弩,再用我們的弓弩she你們的屁股。
哈哈,那時候,契丹的軍力何足道哉?
「咳,事關貴國技術,王子還是小心,不要多談了。」皇帝輕描淡寫,使一招以退為進。
蠻族就是蠻族,天朝歷代軍法里隨便使一招都能對付。
果然……
蒼諾不滿地瞪了身後的屬下們一眼,再望向皇帝時,已經換了一臉歡欣不盡的笑容:「不不,請皇上一定抽點時間,和我談談弓弩。弓弩,我經常和我國的弓弩製造師徹夜討論,但還是有一個難題沒能解決。」蒼諾王子對弓弩的熱愛不同凡響,知道皇帝也精通弓弩製造後,看著皇帝的眼神多了兩分熱烈:「不知皇上對於製造弓弩的材料,有沒有研究?」
「略知一二。」皇帝淡淡道。
「那真要向皇上請教一下。關於製造弓弩的材料,如果皇上可以給我一點時間,不,一晚……」
「王子……」再這樣下去,天朝皇帝一晚,不,半晚就會從你嘴裡把我們的秘密全部掏出來。
蒼諾狠瞪下屬:「你還敢插嘴。」轉向站在一邊的皇帝,殷切地懇求:「皇上,弓弩是精巧的器具,討論時必須心靜,可否找個安靜的地方,避開這些嘈雜的不懂弓弩的人?」
不可以呀!契丹使者團眾人目光強烈抗議。
求之不得呀!天朝大臣們盡力忍住賊兮兮的笑容。
蒼諾王子充滿渴望的眼神看著皇帝。
「可以。」皇帝緩緩地,矜持地點了一下頭。
「好!事不宜遲,現在就談,唉,要是早知道皇帝對弓弩有研究,還吃什麼晚宴遊什麼園子,白白浪費了寶貴的時間。來目,你們在這裡等我。」
「王子啊……」
「吩咐下去,立即打掃詠譚閣,那裡清淨,就請王子去那裡詳談。」皇帝看一眼群臣:「你們也留下,好好招待其他人。」
大臣們整齊地回答:「是。」
皇上放心,我們會看著他們,不讓他們阻撓了皇上的好事的。契丹王子就交給皇上主子您了。
詠譚閣也是建在水上,離後花園很遠,地處僻靜,只有一條橋連著岸邊和詠譚閣。皇帝乃萬乘之尊,安全第一,既然安排了契丹王子和自己單獨相處,必要選一個外人不易侵入,又適合侍衛保護的地方。
這個詠譚閣正好符合條件,四面環水,侍衛們守住四周岸邊和橋的入口,保證萬無一失。
「失禮,王子殿下。天朝規矩,任何人要與皇上單獨商談前,都不得攜帶兵刃。」侍衛頭子笑著解釋。
「那個當然。」蒼諾大大方方,讓他們把自己搜了個遍。
「現在可以進去了。」
「請。」
詠譚閣里清幽乾淨,是個套秘密的好地方。皇帝想著自己做的事也不大光彩,索性下了聖旨:「沒有召喚,任何人不得進來。你,給我守著橋頭。」
「遵旨。」
打發了所有人,兩人獨處在門窗都關上的詠譚閣。有限的空間裡坐了兩個了不得的人物,一個堂堂天朝皇帝,一個赫赫契丹王子。
既然有一個晚上,皇帝也不急,悠閒地一揚手:「這是新鮮的雲桂霧茶,王子,請。」
「皇上,請。」
珍貴的茶水一飲而盡。
牛嚼牡丹,唉,蠻族就是蠻族。
皇帝儀態極佳地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不愧天朝上國之主,氣度華貴,威儀暗逸。
下一秒,茶碗從手中掉下。
「小心。」蒼諾王子一聲低呼,彎腰伸手一抄,撈住精緻昂貴的御用白玉杯。
好快的身手。
皇帝挨在椅內,內心驚愕震驚。
全身無力,癱軟不能動彈,有人下毒?
什麼毒這般厲害?什麼毒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誰,如此大膽?
皇帝犀利的目光刺向蒼諾。
不過看起來不像,圖窮了,匕首就會現出來。毒已經中了,可蒼諾沒有露出猙獰面目,反而一臉關切:「皇上,你還好嗎?」
不好,非常不好。
茶水潑到龍袍上,大腿根部濕了一片,雖不是開水,那個敏感的地方,也被燙得一陣陣疼。
蒼諾目光一轉,停在他濕漉漉的下身上。
「皇上你被燙傷了?」
「下毒……有人下毒,來人,來人啊……」皇帝張嘴,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母蚊子一樣。
詠譚閣關緊了門窗,侍衛們都守在橋頭岸邊,除非他們是公蚊子,否則不可能聽得見皇帝說什麼。
糟了。
更糟的在後面。
「你……你幹什麼?」
「幫你把衣服脫下來弄乾。」蒼諾王子好心腸地忙著,三兩下剝了皇帝被茶水弄濕的褲子,濕漉漉的龍袍從下面捲起來,塞進腰帶里。
真龍天子修長的雙腿袒露出來,鍛鍊得不錯的起伏線條被細膩的皮膚包裹著,大腿根部通紅一片,那是被熱茶燙的。
「幸好,沒有起泡,只是紅了一點。」
一陣涼風掠過赤裸的下身,皇帝幾乎氣得背過氣去。
「放肆……你……你給朕……」他活了一輩子,不曾如此丟過臉。
「哦,皇上是不習慣給人看見吧。都是男人,有什麼要緊的?這樣吧,」蒼諾豪慡地脫下外套,蓋在皇帝腰上:「蓋一蓋,是不是好多了?」
「好……好……」好個屁!
真龍天子氣得嘴唇發抖。
「來人……來人……來……」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擠出來的也只是蚊子哼哼聲。
「皇上不必擔心褲子,我這就幫你弄一條乾淨的去,很快回來。請皇上放心,這事我會保密。」 天朝的人都愛面子。
蒼諾把皇帝的龍褲纏成一團,放進懷裡,出去,小心掩了門。
皇帝獨自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發青。
怎會如何?怎麼會如此!
誰下毒?怎麼中的毒?
下毒猶可忍,可怎麼……怎麼被剝了褲子?皇帝恨不得一腳把桌上的白玉茶碗踹個粉身碎骨,卻頹然發現自己連握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來人,來人啊!救駕!
那些侍衛,沒個機靈的,就不知道進來看看?
都砍了!
第四章
門外忽然有了點動靜,皇帝瞳孔驟縮。那個居心叵測的王子回來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熟悉的人影躡手躡腳貓了進來。
「怎麼是你?」
渾身濕漉漉的玉郎簡直就成了個水人,探頭探腦鑽了進來,看見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嚇了老大一跳,連忙擺著雙手澄清:「我可不是偷東西,我只是爬樹,誰知道那個樹幹斷了,我就掉進水裡了,掉水裡我就游過來了,順便看看這裡有什麼好東西……嗯?不是不是,我只是進來看看,不是偷東西……」
「叫人……叫侍衛來……」皇帝語氣本來就冷,現在低沉得幾乎聽不見,越發透出危險。
一陣寒意直逼過來,連玉郎也打個哆嗦,連忙抓耳撓腮地為自己辨白:「不不,不要叫侍衛,幹嘛叫侍衛?都說我不是偷東西啦。」
「侍衛!叫侍衛……」皇帝怒吼出來的聲音,現在比不上一隻蚊子哼哼。
玉郎懷疑地打量著他:「你又想抄九王府啊?好吧,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抄,但你總要給我一天時間,讓我搬運搬運存貨。」
「叫侍衛來……」
「侍衛來了我也是這麼一句話,我什麼也沒幹,我只是爬樹的時候掉下水遊了過來而已!」
……
天下恐怕只有賀玉郎可以給他這個九五之尊如此大的挫敗感。
「那……叫九弟來。」九弟是自家人,就算知道這事,也會守口如瓶。
玉郎暗吐舌頭。
糟了,皇帝老兒急了。
別看他說話斯斯文文的,玉郎吃過他的虧,對他的眼神了解得很清楚。瞧他現在那兇狠的眼神,一定沒好事。
立即轉移話題:「耶?你冷嗎?幹嘛披一件衣服在腰上?」
皇帝臉色猛變,閉上嘴巴。
「這件衣服,好像是那個蒼諾王子的……」
「走開!」 皇帝簡直要發瘋了。
如果讓玉郎看見外套下面蓋著的風景,為了王家的面子,皇帝最重要的尊嚴,日後就不得不殺了玉郎,殺了所有聽玉郎提起這件事的人。
殺了玉郎,就等於殺了九弟。
而在殺掉玉郎之前,這個毫不懂規矩的小子說不定已經把這事告訴了整個京城的人。要殺了所有聽玉郎提起這件事的人,就要屠城……
「越看越像啊……」玉郎奇怪地嘟囔,頭更探過去一點。
「不許碰!」皇帝在差點被氣暈過去之前,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用最快的速度說:「朕有賞賜!」
「賞賜?」 玉郎的手停在半空。
「朕把太后今天給你的賞賜還你。」
「耶?」玉郎古怪地看著他,警惕心大起。
無緣無故對我這麼好,一定有陰謀!
皇帝憋紅了臉,腦子卻很清明,看了他的表情,早知道他小肚子裡轉什麼念頭,話鋒忽然一轉:「朕,還可以讓九弟一個月不上朝不進宮,在王府陪你。」
「咦?」玉郎黑溜溜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一個月啊,笙兒不用一早就開溜去上朝,更不會在纏綿的關鍵時刻被可惡的皇帝抓進宮。
可以陪著自己到處逛哦。
這麼長時間,說不定還可以去蘇州晃晃呢。
哇,這麼大的誘惑,就算是有陰謀,也……
皇帝今天怎麼這麼好啊?
「只要你立即把九弟找過來,立即!」
玉郎眨眨眼睛。
他再不會看臉色,這下也總算嗅出了不妥,狐疑地看著皇帝:「喂,你是不是出了什麼要緊事,找人幫忙啊?」
找誰也不可能找你幫……
皇帝對玉郎的自告奮勇毫不理會,催促道:「快去,找九弟。」
玉郎挺起胸膛:「你怎麼說也是笙兒的二哥,要有事,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找九弟!把九弟找來!」
「真的不要我幫?」
「進宮!」
「啊?」
「再磨蹭朕就下旨要九弟進宮住一年!」
玉郎做個鬼臉,連忙往門邊溜:「好好好,找就找。記得,你答應了讓笙兒一個月不用幹活陪我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