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安布從戒指里拿了一本全新的畫本給夏奇,還有一整套畫筆。夏奇向安布要了他自己的設計圖,先了解一下安布現在是什麽水平,還有鑄造師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職業。安布的設計圖都很樸素,樣式也比較單一,安布還是學徒,畫不出複雜的。如果是大師級別的鑄造師,他們的設計圖就會非常令人震撼了。對此,夏奇表示理解。不過安布的設計著實太簡單了一點,這要在遊戲中最多是剛出生的新手用的武器。
好吧,這不是遊戲,也沒有玩家。在動筆之前,夏奇道:“我畫出來的不一定能做出來。”
“沒關係,現在也許不能,以後肯定能!就算永遠不能,能看到新的設計圖也足夠了。”
夏奇不是很能理解鑄造師的心理,但這不妨礙他的計畫。“你要匕首還是劍、刀、斧、矛?”
安布抿了抿嘴,靦腆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都畫一份給我?等我的能力提高了,我也會鑄造其他武器的。”
貪心的傢伙。夏奇笑笑,“那我先畫一把劍給你吧。”
“好!”安布很期待。一個不學鑄造的人真的能畫出設計圖嗎?
鑄造師的畫筆是有顏色分類的,這就最好不過。夏奇一手拿畫本,一手執筆。看他要開始了,安布按捺住好奇,保持安靜。第一筆下去,夏奇的神色就變得格外嚴肅了,整個人都彷佛進入了那張畫紙中,他也渴望這一天很久了,每個細胞都在叫嚷著要真正畫一幅畫。安布安靜地坐在旁邊,就看到夏奇的手好像有魔力,刷刷刷幾筆下去,一把劍的輪廓就出來了,安布幾乎屏住了呼吸。
夏奇選擇的是一把名為“霜之哀傷”的劍,是一款熱門遊戲裡一個大BOSS的佩劍。夏奇一手同時拿四枝畫筆。這是一把銀色、泛著幽藍色光芒的大劍,其劍柄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寶石,劍柄與劍身之間是一個充滿煞氣的骷髏羊頭,劍身上有一行閃爍著藍光的魔法文字。原本的霜之哀傷是一把邪惡的劍,持劍者會與這把劍一同墮落,夏奇更改了魔法文字的內容,骷髏羊頭換成了一隻黑色的西方龍頭,羊角變成了兩側分開的龍角。
沉浸在這把劍中的夏奇沒有看到安布越來越漲紅的臉,那是憋氣憋的。安布只覺得自己的心隨著夏奇的一筆筆落下而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他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這麽令人震撼的劍!就是那些大師級鑄造師鑄造出來的劍也絕對比不上這把!儘管這把劍還只是一把停留在畫紙上的劍,可安布已經可以預料到如果這把劍真的能做出來,那將會引來怎樣的瘋狂。
夏奇好像變成了這把“霜之龍息”的製造者。對,“霜之龍息”,沒有會剝奪意志的黑暗力量,沒有會帶來厄運悲劇的哀傷之情,這是一把擁有著龍的力量,可以召喚風雪冰封世界的強者之劍!
整整一個下午,夏奇的靈魂都融入到了這把畫紙上的劍中。在漫天的大雪中,一雙幽藍的龍眸冷冷地注視著前方;魔法文字若隱若現,強大的魔法氣息從龍嘴裡吐出,一圈圈地圍繞著劍身,彷佛稍一靠近就會被它凍結。而以劍尖所觸的地面為中心,冰層擴散。
雪越下越大,周圍的山體都變成了冰山。呼嘯的寒風中,“霜之龍息”靜靜地矗立在冰層上,等待著能擁有它的真正的勇士出現。
第三章
飛艇勻速前進,陽光漸漸消失在叢林中,夜晚到來。整個房間只能聽到刷刷刷的動筆聲和安布咚咚咚的心跳聲。安布整個人都呆滯了,他已經陷在這張畫中無法自拔。房間內完全暗了下來,可這絲毫不影響夏奇的動作。
一把劍,夏奇畫了整整八個小時。當他在落款處用這裡的文字寫下這把劍的名字後,夏奇的精神力從畫中抽離,身體晃了晃,他立刻盤腿坐好,瞬間進入了冥想。房間裡,幽藍的光芒閃爍。畫紙上,一雙幽藍的龍眼散發著冰冷的光芒,一縷縷藍色的冰息與或明或暗的魔法文字交相輝映,圍繞整個劍身。
“啪嗒!”
畫本掉在了地上,床邊好似雕像般的人影動了動。安布死死地盯著那把劍,大氣不敢出。許久許久之後,他忐忑地、顫抖地、激動地、害怕地伸出一隻手,慢慢靠近那把劍。
“嘶!”
安布只覺得手指一涼,瞬間抽回手,血水從他的指頭上滴落,如果他反應再慢一點,他的指頭就沒了!
安布的眼睛瞪到了極限。整個房間似乎都被冰霜籠罩了,他的牙關打顫,寒氣一波波從畫紙上漫出,好像畫中的冰雪下一瞬就會從畫紙中飄散出來。安布一個激靈,闔上了畫本。房間徹底陷入了黑暗,令安布寒毛直豎的寒氣消失,房間裡恢復了原有的溫度,一切都恢復了正常。雙手死死地按在畫本上,安布快要裂開的雙眼鎖在夏奇的身上。
夏奇還在冥想中,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安布突然意識到自己交到了一位不得了的朋友。待到心跳得沒那麽快了,他從戒指里取出照明水晶,房間裡亮了。他根本沒有力氣去打開安裝在牆裡的照明水晶。
有了光亮,安布第一時間就是去看自己的畫本。
“嘶!”
他又抽了口冷氣。畫本的封面上有著明顯的血漬。安布看自己的右手手指,被割傷的兩根指頭還在流血。
含住受傷的兩根指頭,安布敬畏地看著畫本,然後轉向夏奇。這樣“可怕”的一個人怎麽會是孤兒?!就是大師級鑄造師都畫不出這樣的設計圖!安布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能在一張紙上畫出擁有魔力的武器!
夏奇在冥想,安布的腦袋混沌無比。喝了兩大杯水,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冷靜了半天,安布大著膽子又打開了畫本。當那把劍出現時,逼人的寒氣再一次冒出,幽藍的光芒充滿了危險。這回安布的速度很快,馬上闔上了畫本,寒氣消失了。
許久後,安布呼出一口長氣。雙手抱起畫本,牢牢地抱在懷裡,他在夏奇的床邊坐下,守著夏奇。
※
每一次精神力過度消耗後從冥想中醒來,夏奇都能明顯地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了提高。看來訓練精神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停地過度消耗精神力,聽起來有點自作孽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夏奇睜開眼睛。精神上感覺好似飽飽睡了一覺,可身體又透著一股疲憊。夏奇捶捶肩膀,知道自己的體力又再拖後腿了。捶肩的手停在半空中,夏奇看到了歪著腦袋坐在地上、靠著他的床的安布,對方手裡正抱著那本畫本。地上擺著一個照明水晶,可是房間裡是亮的,窗外的陽光非常好。
夏奇看了眼時間,竟然都下午了,他居然冥想了這麽久?還有,安布怎麽睡在地上?房間裡可是有兩張床的。夏奇捶肩的手轉了個方向,去推安布,“安布,醒醒。”
“啊啊!”安布好像在做噩夢,夏奇一碰到他,他就驚慌地醒了過來,胳膊亂撲騰,嚇了夏奇一跳。
“怎麽了?做噩夢了?”夏奇關心地問。
安布呆呆地看著夏奇,一時間又忘了反應。夏奇在安布面前擺擺手,“安布,你怎麽了?醒醒。知道我是誰嗎?”啊,肚子好餓。
“夏奇……”
還好,沒傻。夏奇傾身過去扶安布,安布卻躲開了。
夏奇蹙眉:“你怎麽了?”
安布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扭頭看看天色大亮的窗外,然後又扭回頭急忙站起來一把抓住夏奇問:“你沒事吧!”
夏奇無語:“有事的是你吧。做噩夢了?怎麽睡在地上?”接著,他摸摸肚子,“就是很餓,餓癟了。”
安布喃喃說:“你冥想了整整兩天。”
“什麽?!”這麽久?!
還不待夏奇弄明白,安布又急忙慌慌張張地低頭看看懷裡的畫本,然後把畫本塞到夏奇的懷裡,“你快看看你的畫!”
“我的畫怎麽了?”夏奇愣了,難道他的畫壞了?不可能吧。
懷疑地翻出自己好像用了很長時間才畫好的“霜之龍息”,夏奇看看畫,看看安布,不解的問:“怎麽了?你覺得不好?不喜歡?”
夏奇的手自然地放在畫上,房間裡也沒有任何的異常。安布眨了眨眼睛,有點懵了。
“安布,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夏奇真嚇到了,在安布面前擺擺手,招魂。
安布咽咽嗓子,頓了頓,他去看自己的右手。這一看,他的身子明顯的一震。夏奇也看到了,急忙把畫本放到一旁拉起安布的手,“你怎麽受傷了?”中指和食指好似被利刃劃傷了,傷口還挺深的。夏奇一手拉過自己的背包找藥水。
安布反握住夏奇的手,“我沒事。”
異變就在這時出現。夏奇打了個哆嗦,怎麽周身突然這麽冷?
安布抽出手,指著那幅畫,“夏奇,你看。”
夏奇扭頭。
“呵!”
夏奇全身的寒毛豎起,頭髮乍起。接下來,夏奇所見的一幕就和之前安布見到的那樣。劍發出了明顯的藍光,房間裡的溫度明顯下降了。
“啊!”夏奇撲過去抓住畫本闔上,房間恢復了正常。夏奇傻了,“怎麽會這樣!”
安布更傻,“你不知道?”
夏奇猛搖頭,“不知道。我都是畫素描練筆,有時候會畫風景,這是我第一次畫武器。”
安布的眼球凸出,伸出自己受傷的手指,“我一靠近,就……”
夏奇的眼球也凸出了,嘴巴里能塞下一顆大雞蛋。
“怎麽會這樣!”
他上輩子雖然是“靈魂插畫師”,但絕對沒有這樣的靈魂效果!最多就是看起來是真的。
安布兩步竄過去闔上畫本,對夏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說:“小心!房間不隔音!”
“呵!”夏奇倒抽一口氣,低喊:“怎麽會這樣!安布!你千萬要替我保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是我畫的!”夏奇怕死了,高調會遭雷劈的!不行不行,這幅畫不能留!夏奇搶過畫本,手抖地翻開那幅畫就要撕。
“夏奇!”安布大力地壓住夏奇的手。有夏奇按著那幅畫,那幅畫沒有“顯靈”,不然安布非死不可。
“不能撕!”低吼。
“不撕死的就是我了!”
“不能撕!”
一手抓住夏奇的手,一手迅速翻過畫本,安布舉手發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幅畫是你畫的,除非經過你的同意。夏奇,我是你的朋友,你最忠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