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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霆抬起頭,看了小闕一眼,這才慢慢朝他走近。

    小闕看著雷霆,對著雷霆說出了心裡一直想說的話:「霆叔……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殺他……但一命賠一命……無論他欠你什麼……這一劍,算我還你了……好嗎?如果……」小闕輕咳了幾聲,緩了緩才再開口:「……如果你覺得不夠……那下輩子……下輩子來找我……我再把我的命賠給你成嗎?我……捨不得他受一點傷……捨不得他……捱一點苦……」

    柳長月發瘋似地瞪著雷霆,就是這人害得小闕險些失去性命再也挽不回來,這仇說要報的,也應該是自己才對!

    小闕輕拍一下柳長月的手,似乎想他消氣。

    雷霆從來沒想到經歷過那些事以後,小闕還會挺身保護柳長月。他乾澀地道:「值得嗎?」  

    小闕微微笑了笑。「……你知道的……你跟蹤了我們這麼久……知道的……」

    宴浮華這時怒氣一起,憤然說道:「你們兩個都一樣,不把自己的兒子當兒子看!這樣都下得了手!」

    小闕伸出手想抓宴浮華,宴浮華連忙接住小闕懸在半空中的手掌。

    小闕看著宴浮華,說道:

    「娘,沒關係,不要怪他們……這是我的報應……我喜歡上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那是天理不容,會天打雷劈的不好事情。我現下只受了一劍……不太痛,這樣挺好……我走了以後,你們之間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就全都同我一起葬了吧……你別恨爹也別恨叔叔……」

    這是小闕第一次叫柳長月做爹,一聲爹喊得柳長月震了一下。

    宴浮華怒聲說道:「葬什麼,你已經醒了,就快好了……別亂說話!」  

    小闕搖搖頭說:「或許只是……迴光返照呢……我知道,老天爺叫我來世上一遭……是有意義的……他要我告訴你們,誰也別恨誰了……你們的愛恨……情仇……都由我來擔……我走了以後,全散了吧……」

    這時就如同小闕所言,一切或許只是迴光返照一般,他突然緊緊地合眼皺眉,分別抓住柳長月和宴浮華的手一起痙攣起來,而後身子拱起如同抽出一般,死死地咬緊牙關,痛到極致,已經說不出一個疼字。

    「小闕!」屋裡圍在他身旁的所有人都驚慌了。

    小七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抓住小闕的脈,一邊度真氣進小闕體內護住他的心脈,一邊替他診脈。

    柳長月焦急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他不停喊道:「不許走、你不許走,我已經實現了我的承諾,但你還沒有,你留下來、留下來,我會日日餵你藥人血,我要和你一輩子、一輩子,你聽見了沒有!」

    柳長月已經瘋了,他抓住小闕的手,緊緊地扣住,以為這樣就誰也無法將他帶離自己,自己也能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宴浮華和雷霆也是一片混亂焦急。

    宴浮華在急亂中全慌了,她怕小闕真就這麼走了,隨即什麼也不顧,喊道:「小闕,娘還有一件事沒跟你講!你不是柳長月的兒子、你不是!所以你並不應該替他受這一切苦!該天打雷劈的是柳長月、是柳雷霆,我的孩子,你從未對人有過壞心思,老天爺不會捨得就這麼收了你的!」

    柳長月扣住小闕的手因為用力過大,使得小闕的手腕青了一塊,但柳長月還是怕他被誰搶走一般,拼命地摟著,無論如何也不願放開,甚至連宴浮華隱瞞了二十年,今日才脫口而出的秘密,在小闕的生死關頭之前,對他也毫無意義。

    突然,小七抽了口氣,他嘴角突然出現一抹喜悅,但又多了一抹驚心。

    他立刻說道:「小闕不會死,他福大命大,就算閻王殿要來拘人,也拘不走的!」

    宴浮華回神道:「你說什麼?」

    小七連忙爬上床,把柳長月扣在小闕手腕上的手掌扳開,而後對著屋內的三人說道:

    「柳長月曾服下一顆四十九名藥人之血凝成的仙丹,那丹藥不僅有起死回生之效,更有凡人無法想像的真氣藏於其中。小闕這幾日因為一直喝柳長月的血續命,所以那些真氣也隨著鮮血進到小闕體內。」  

    柳長月聽著後幾乎立刻從瘋癲的情況下回了些心神來。他道:「我氣海本破,一身功力俱散,的確是不死藥修復我奇經八脈重塑氣海,武功與內力亦因此,比受傷之前還高出許多。」

    小七連忙點頭說道:「小闕他這不是瀕死之象,而是吸取了太多藥人血中的真氣,要闖破赤霄訣第五層,跨入第六層了!」

    宴浮華隨即道:「他的經脈根本受不住!」

    「所以,」小七深吸了幾口氣,「他的生死就存在這一瞬間,我要你們三人與我一起,同時以內力強加拓寬他的經脈,若不行此險招,過了這個時機,恐怕小闕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當小七將柳長月推到一邊,讓小闕盤膝而坐,自己以雙掌由小闕身後灌注內力,雷霆第二個以掌心貼住小闕左掌,柳長月第三個貼住小闕右掌,宴浮華躍上床面對小闕,第四雙手掌置住小闕胸膛,而後小七神色凝重地說道:

    「師姐你護心脈,你二人隨我真氣而行,切勿急慌,待我在他體內拓開混沌之氣,你們立即將真氣引入,而後一步一步,慢慢隨我而來。小闕的生死,就握在諸位手上了。」

    外走陰內走陽,剛柔並濟,生衍不息。

    神仙谷獨有的一門功夫,如今正被拿來相救小闕。  

    第二十章

    那日集四人之力,總算將小闕的性命保了下來。沒多久小春收到消息匆匆從神仙谷趕來,連他那小心肝都沒帶,把人留在谷里就出門了。

    小春到歸義縣的時候小闕已經昏迷了大半個月,雖然脈象還是弱,但勝在穩定,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或許永遠都不會醒了也不一定。

    小春來後,一探小闕的脈,原本是眉頭緊鎖的,但最後卻吁了口氣,放下心來。

    小春說:「沒什麼問題,七師兄及時處理得當。小闕之前受過幾次不小的傷,現下藥人血正慢慢替他修補體內破損與心脈之處,等他完全好了之後,自然就會醒。你們不要擔心。」

    然後小春轉向宴浮華,對她道:「四師姐,師父帶了話要我告訴你,他讓你放寬心,已經從你心裡走出的人就別再放回去,你的緣分應該是另一個人才是。」

    宴浮華解了這幾天來慘澹面容,疲累地笑了一下。「師父教訓得是,四兒謹記。」

    接著小春多看照了小闕一日,而後第三天就快馬飛奔,又往神仙谷方向沖了回去。他這次出來連他的心肝兒雲傾都來不及知會,若不快些回去,躺在床上的小闕死不了,要死的卻會是他了。  

    小春離開的那日晚上,小七作東,在歸義縣最好的酒樓天香樓里開了一席,天香樓十大名菜第一好酒都放桌上了,但正面相對的柳長月和宴浮華兩人還是沒動靜。

    小七坐在兩人中間,悠緩緩地說道:「別再杵著了,就在今天、這當下把一切攤開來講明白。師姐你事情藏得夠深,師弟惶恐,只得猜想道:你本來是要讓柳閣主以為小闕是他兒子,又不讓他認回小闕,要給他點苦頭,才沒說出真相的是吧!」

    只聞宴浮華冷笑一聲,對柳長月說道:「那日你用韓寒的碧璃珠要我與小闕與你竹林再見時,我就說過了,小闕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

    柳長月也冷笑一聲:「不可能,我對過小闕的生辰八字,他的確是我與你在一起時懷的胎沒錯。除非你當時就背著我與雷霆私通。」

    宴浮華笑道:「我宴浮華一生行事磊落,當你的妻子時全心全意愛著你,所以當我知道你將我看作一塊踏板,奪走浮華宮所有一切,我才會無法接受、才會一把火燒了浮華宮自焚其中,也才會在那時流掉了那個孩子。」

    柳長月愣了一下。「那小闕?」

    宴浮華面無表情,冷艷無雙,她淡淡開口道:「失去了孩子和浮華宮的基業,我本無意活下去,是那時師父回谷途中不經意救了我,帶我回谷,日日守著我,才讓我在死絕的心裡找到了一線生機。  

    那時,雷霆從大火中將我帶出,當我每夜在惡夢中醒來,想起我失去了的孩子,也是他一直默默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他知道我的仇、知道我的恨、更知道我失去孩子便是失去生命中的一塊,於是他說,他會給我一個孩子,只要我能活下去。

    小闕是七星子,不足月便生,他不是你的兒子,他是雷霆給我的,我的兒子。

    師父悉心看照我、看照小闕,那些日子若不是有師父的開導,教我就算沒了,還是能重新再起,教我放開胸懷,因為這世上不只有恨,還有愛。我還是擁有一個孩子,我還是擁有一份彌足珍貴的母子之情。

    後來,師父說放下,我便放下。師父說要好好疼愛自己和孩子,我便隨師父的話做。你的確已被我逐出心裡,早動搖不了我。我這次之所以動怒,是因你與雷霆差點把我最疼愛的孩子送往陰司地府。」

    宴浮華講到最後一拳擊在桌面上,幸好這廳里用的是最好最硬的梨花木桌,才沒讓宴浮華一拳敲出了個洞來。

    柳長月靜靜地看了宴浮華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把雷霆交出來,是他傷了小闕。」

    宴浮華露出冷笑。「這事我們三人都有責任,雷霆已被我踹回浮華宮。從那次大火他離開清明閣來到我身邊後,就是我浮華宮的人。我要如何處置我的人,你無從置喙。」  

    柳長月笑了一聲。「他一劍刺進小闕的心裡,讓那孩子沒了氣息,若不是後來我想起自己服過藥人血,放血餵養小闕,小闕能活命?而這麼樣一個人,你說睚眥必報的我,可能放過他嗎?」

    宴浮華動手取了杯盞,緩緩地用蓋子撥了撥茶葉,而後喝了一口茶。

    柳長月說:「小闕是我救回來的,他的性命便是我的。」

    宴浮華淡淡說道:「他是我生的。」

    柳長月不想再與宴浮華針鋒相對,於是便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條件。「倘若你不答應,要不就這樣,一命換一命。我用柳雷霆一條命,換小闕一條命。我對他如何你應當看得出來,我柳長月在此說了,這輩子就只會有他一人,我會疼他、愛他、護他,從此以後不再讓他受一點傷害。」

    宴浮華笑了兩聲,當下那股嬌而不媚的神情,讓天地瞬間失了顏色。她道:「雷霆已經回到浮華宮,你認為你還找得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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