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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想怎樣做?」卯星無奈地道。
小九高興地差點跳起來,但他立刻按捺住自己的動作,只是臉上掛著開心的笑,說道:「越大哥把我身上的真氣封住了,我想你幫我打通經脈……」
小九話還沒說完,卯星立刻怒道:「亂來!他封住你的經脈是因為你中了「萬紫千紅」,你可知道這時刻將經脈打通釋出真氣,依你的內力,不到一刻便會毒發身亡!」
第十二章
一刻?小九低頭,神情似乎在猶豫。
卯星以為他知道怕了,才要說話,小九便又抬起頭來,認真說道:「我中毒那會兒,哥哥讓許凌許荷來救我,又說等會兒許凌許荷能帶我們出去,所以哥哥身上鐵定有什麼丹藥能解毒,或是控制清明閣下的毒吧!」
卯星閉起眼、單手搗著額頭。說來說去,他這個呆弟弟就是不肯放棄!
「哥哥……」小九又搖了搖卯星的腿,聲音軟軟地說道:「幫幫大家吧!認識一場總算是種緣分,我不想他們死啊……」
卯星轉過頭不理他。
小九又說:「哥哥,就像你摔進坑裡一樣,那時候如果沒人救你,你又該怎麼辦呢?現下所有人都中了軟筋散無法動彈,只能任人魚肉,可我還可以拼一拼。哥哥,能救一條命是一條命啊!我已經忘記家裡還有什麼人了,可是他們還有人在等著他們回家,若等到的是一具屍體,那有多悲涼啊……」
小九不停喊著,磨著卯星的耐性。「哥哥……哥哥……救人啊……哥哥……」
卯星真是怕了小九這種性格,最後咬牙道:「好了好了,別再叫哥了,真不知你是怎麼長大的,這麼好事,要多幾次,幾條命都不夠你死!」
小九頓時笑得比朵花還燦爛,他說:「可如果不好事,又怎麼會碰見哥哥呢!」
小九這話讓卯星苦笑。說的也是。若非這人的性子如此之好,自己當下落入獵戶陷講又無人搭救,早就死在那深坑之中了,又哪能活到現在。
卯星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再從裡頭倒出一顆赤紅色的丹藥。那顆丹藥脫離荷包落入卯星手掌之中,立刻瀰漫出一股溫和的藥香之氣。
許凌見著卯星拿出那顆丹藥臉色隨即大變,立刻制止道:「主子三思,那可是您的護命丹藥,怎可隨使給旁人。」
小九抬頭望了許凌一眼,只見許凌眼神凌厲地瞪著他,他「啊」了一聲詢問,卻在下一刻聞到濃郁的藥味,卯星已經將藥丸塞入他的嘴中。
「嚼碎了,吞下。」卯星說道。
「噢。」小九依言將丹藥嚼碎,頓時只感覺到藥丸化成了柔滑的液體,和著唾液流進了他的咽喉,被他吞進肚裡。
「主子!」許凌震驚道。
卯星淡淡地瞥了許凌一眼,道:「你也知道我是你主子嗎?就算你是父親欽點的繼任長老,只要我是你主子的一天,你就少過問我的私事。」
許凌一聽卯星的話,嘴抿得死白。他怒目瞧向小九,似乎想將小九身上盯出兩個窟窿來。
小九看看許凌,又看看卯星。
「不用理會他。」卯星說:「你盤腿坐好,我替你疏通經脈。」
小九點頭,順從地坐在卯星身旁,卯星將手掌放在小九頭頂百匯穴上,緩緩將真氣輸入。
他先以真氣在小九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之後,才慢慢將真氣匯集於小九丹田,一邊將小九被封住的真氣絲絲引導出來,一邊帶著那些真氣回到周身經脈中。
小九本身修行的功法便是十分霸道的武功,卯星的內力雖然也不弱,但是一碰上小九的真氣,便被纏上擊潰,兩人內力相襲的情況越來越激烈。
不過片刻,卯星立即滿頭大汗,而小九也是一身冷汗,加上中的毒隨著被疏通的經脈流竄,使得他整個人抖得像篩子一樣,臉上微微有衰敗之色。
但下一刻,小九背後又傳來了一陣剛強卻溫和的內力,他好奇地睜開眼,轉頭看了看,發現竟是致遠大師。
致遠大師說道:「把頭轉回去,靜下心來。歸和丸能護你心脈,不用怕。」
原本疲累的卯星這時睜開雙眼,說道:「大師也知道歸和丸?」
致遠道:「只是曾經聽聞上任住持說過,沒想到能在此地見到,托施主之福。」 之後三人都不說話了。
又一會兒,致遠拿出一套金針,扎入小九身上幾個大穴,小九頓時冷汗冒得幾乎將身上衣服全數浸濕,而許凌與許荷兩人專注護法,在三人四周圍了個圓,不許任何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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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袖兒的哀號聲由原先的悽厲慢慢徒剩無力的痛苦,她不懂她的父親為何不願救她,難道那張藏寶圖比她這個被寵愛了二十年的女兒還重要嗎?
第七個男人上來時,她嚎啕大哭了。一個清白的女兒家,原本在這場百花宴中預計覓得一個如意郎君,而後會帶著奢華的嫁妝出嫁的她如今竟在一群男人面前被做了如此不堪入目的事情。
她哭、她喊、她恨。昏過去了,會被搧巴掌到醒過來,痛苦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她死死望著遠處被護在後方的父親,心中的怨恨與不堪讓她痛恨他。
就在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被折磨至死之時,那些個所謂正派人士,卻沒有一個對她伸出援手的人群當中,躍出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那個人身穿著一襲粹白色的衣衫,站在朦朧的月色底下,乾淨得如同天上明月一般。
那個人的眼睛漆黑而純粹,凝視著自己,沒有悲哀與憐憫,只有一抹柔和從他眼底閃過。
「當——」地一聲,那人左手手腕上圈著的鐵環彈至半空中,而後整個伸展開來。
那是一柄細劍,有著黑色劍柄,與白色的劍身。但隨著內力的灌入,劍身慢慢變成了淡紅色,而那人的左臉上也浮現了淡淡的紅色火焰紋。
周遭有人喊著:「九少俠!」
那人才邁出步伐,她覺得身上壓著的重物不見了,緩緩轉頭,才發現方才趴在她身上的兩個男人已經被對方踹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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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將林袖兒抱了起來,輕輕往後一送,將她推到了華五懷裡。
華五和牟瀚海中間是一直被拉著的林逾方,或者,叫他柳天璇比較正確。
柳天璇眼裡帶著苦楚,伸手想碰觸女兒的臉頰,卻叫林袖兒一把將其手臂抓了過來,張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從林袖兒的嘴裡溢了出來,她幾乎是往死里咬,身旁幾個人連忙將這對父女分開,柳天璇紅著的眼裡含著淚,林袖兒血紅的眸子裡帶著恨,她活生生地把自己父親手臂上的肉咬了下來,而後「啐」了一聲將肉塊吐到地上,話也不說,只是怨恨地盯著她父親。
華五將自己的外袍解了下來,披在林袖兒身上。
一群人方才沒少聽兒林袖兒的慘叫聲,對著這樣的場面,心裡多少不忍。
林袖兒恨恨地道:「為什麼不救我……那該死的藏寶圖,有你女兒的性命重要嗎?」
柳天璇抱起愛妻的屍首,搖晃著腦袋說道:「袖兒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藏寶圖里藏著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等爹解了藏寶圖之謎,爹就能取得那藥,讓你娘好起來。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眾人有些愕然,聽柳天璇這話,再看柳天璇的神情,這才發現這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者是妻子屍首被吊於堂前之時,就已是瘋了。
「娘已經死了!」林袖兒大喊。
柳天璇聽見這話,突然發起怒來,朝著林袖兒臉上就是一巴掌。「誰說你娘死了!妘兒並沒有死!藏寶圖的靈藥能活死人肉白骨,它能讓你娘完全好起來。你這丫頭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懂!」
柳天璇張著幾乎要裂開的眼睛赤目說道:「活死人肉白骨、活死人肉白骨!你娘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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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聽著後頭的鬧劇,心裡挺不舒服的。但他還是直挺挺地站在壁壘分明的兩方中間,手中細劍指地,不許任何一個清明閣人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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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少俠……是嗎?」那名老者朝著小九笑,笑得陰森慘澹。「桀桀桀——中了我閣內「萬紫千紅」,還有命活下來就算命大了,怎麼,現下連命也不要,想替叛徒柳天璇出頭嗎?」
小九皺眉,轉頭向致遠大師問道:「大師,那句話是怎麼講的,我忘了。」
致遠大師與小九似乎心有靈犀,明白小九想的是哪句,遂雙手合十,作揖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對,」小九轉過頭來,對著老者認真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當初做錯事的是林莊主與他妻子,那你們殺了他妻子,他現下也發瘋,而且你們又……那什麼他女兒了,這事就不能這樣算了嗎?」
「一百多條人命,就算老者想說算,我教弟子也不會輕易做罷!」那名老者說道:「我身後的毎個人,都與柳天璇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等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若非之前清明閣出了差錯,閣主將計就計發出死訊,這廝哪會鬆懈心防、在江湖上露面。這是天意、天意啊!天叫我們報仇,這仇,如何能不報!」
老者語調沙啞陰森地說:「他想嫁女兒,我閣便要讓他的寶貝女兒做殘花敗柳,一生一世都嫁不出去;他想要天璧山莊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我閣便叫這些人與他陪葬,讓天璧山莊臭名遠播。清明閣不做賠本生意,一百多條人命用一百多條來賠,才方好打平而已、方好打平而已啊……」
老者說罷,單手一揮,身後十來人立刻抽出兵器朝小九奔去。
情勢突變,身後眾人驚叫小心,然一直屏氣凝神的小九手中的劍遂在此時動了起來。
清明閣殺手每次出招,都是最狠的殺著,既快又狠,只稍被其兵器掃到,不死也殘。
但小九一雙眼睛靈動,打了個酒嗝後,橫空揮劍,腳尖輕輕離地,軟劍灌入真氣懸空一轉,匡啷啷地就將那十幾人的刀劍戟棍都給削斷一半,當下不僅清明閣的殺手們愣了,連小九身後那些和他相處了多日的俠士們也愣了。
「這打的哪招!」老者啞聲大喊:「都中毒了還敢這麼驅動真氣,不想活了嗎?」
那些個人又涌了上來。幾人想朝小九後方衝去,卻被小九滴水不漏的劍招給擋下。另幾人對著小九猛攻,小九臉上的紅紋深了起來,將那麼一大群人都給圍在劍氣當中。
想闖出來的,兵器從二分之一被削到剩下三分之一,再拼命向前的剩四分之一,打到最後,武器全給毀了,至多只剩個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