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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春滿叫住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的人。
“什麽?”
“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用笑的?”
“啊,我有嗎?”春福摸摸自己一張笑嘻嘻的臉。
“春福!”春滿警告他。
“好了好了。”春福擺擺手,“說幾句又有什麽關係,我可是在為大小姐抱不滿噯!”
春滿斜著眼睛看他,一臉不信。哪有人是笑嘻嘻著為人抱不平的?
知道是春滿老實性子發作的春福也不管他,仍舊是笑嘻嘻的一張臉。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好到誰也不能破壞的程度。
“哇! 哇! 哇! 哇--!”
春福的怪叫在見到軒澤家的大門時起就沒停過。
春滿就算沒跟春福一樣大叫,他的驚訝程度卻一點也不比春福小,只是他驚訝得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軒澤家占地很廣,大到可以跟一個可以容納十幾萬人的大城市相媲美,根本就是一個城中城。
別以為進了軒澤家那金碧輝煌的大門後就是主屋了,這其中還得經過無數個花園軒榭。光是沿途的美景都能夠讓頭一回進入這兒的人大開眼界了,但當他們步入軒澤家的大廳時,他們又再次為這裡的一切驚嘆起來。南方的雅致,北方的豪邁,雪地的聖潔,春色的綠意完完全全被製造者用他精湛的雙手描繪得淋漓盡致,美不勝收。
原以為北方的屋子就只是厚厚的泥坯砌成能夠擋風雪的大屋,沒想到卻一點兒也不比萬家遜色,如果萬家用“精、美、絕、倫”來形容,那麽軒澤家的大廳則是“然、淡、雅、致”,這樣的要求才是最難能可貴。因為人們很難做到這點,所以就用炫彩來掩映,可是軒澤家的大廳卻能完完全全地把它表現出來,這看來,如若不是主人的精心安排,不是製作者的鬼斧神工,是根本做不出來的。
“我想說不定軒澤家比萬家還有錢呢!”春福搭著春滿的耳朵小聲地說著。
“嗯!”春滿深有同感的回答。
他們的大小姐早已經被人帶到其它地方去了,想來是去新房的,她在走之前的背影已經不再僵硬,看來她也很滿意這兒的環境。
連他自己都很喜歡這裡,他覺得如果是讓他在這裡生活並且工作的話,他一定會幹得很起勁的。
春福看了一眼前方正在安排陪嫁過來的萬家奴僕的軒澤家總管及其下人後,又小聲對春滿說道:“真希望是跟你一塊幹活,要不然就慘了。”
春滿看到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在竊竊私語後才問:“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軒澤家那麽大,要是咱們不在一塊幹活,以後光見個面都得光上一大堆時間。”要是他跟春滿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那更慘,要見面說不定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哪!
“對呀。”春滿恍然大悟。
“哎!算了,我們被怎麽安排也無所謂了,只要我們努力,以後還很有可能會見到面的。”生性樂觀的春福轉了語氣又說道。
“嗯。”是呀,以後他們幹得好了,可以求總管把他們分到一塊兒,再說現在他們會不會分開還不一定。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最後就只剩下了春滿一個人。
低著頭的春滿想著春福在被帶走前留給他的那個保重眼神,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最後他的雙手不停扯著他的衣擺他也沒注意。不安、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命運。
直到有一道聲音傳來:“春滿少爺……”
“是!”緊張過度的春滿馬上恭敬地大聲回答,沒有注意到這道比他還要恭敬的聲音。
一抬頭就看到軒澤家的總管笑容可掬的臉,春滿聲音澀澀地問:“總管有什麽吩咐?”
總管一聽到春滿這麽一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春滿少爺,這話是我說的才對。”
“咦?”春滿覺得他剛剛聽錯了什麽。
春滿少爺?不是叫他的吧,他是怎麽也輪不上這種稱呼的。
春滿是個易懂的人,他的喜怒哀樂全會表露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麽。
他臉上的懷懷疑表情表明了他此時的心情,總管當然看出來了,他笑著向他解釋:“春滿少爺,我就是在叫您啊。”
“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春滿反而更加驚訝了。
“是您啊!”軒澤家的總管點點頭向他肯定。
“大總管,您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所以才會把他誤會成為另外一個人。
“沒有錯,春滿少爺,我叫的就是。”總管搖著頭說道,粉碎了春滿的猜測。
“可是--”為什麽會這麽叫他?春滿實在不能理解。
“春滿少爺,您只要見了我們宗主您就明白了,現在您可以不可以跟小的走一趟?”總管沒有向春滿解釋什麽,只是側過身子示意讓他過去。
“你們宗主?!”他認識的嗎?春滿不由得又開始想。
“是啊,我們宗主,軒澤家的真正主子。”說這句話的總管眼睛裡有著難掩的自豪。
“軒澤家的真正主子?!”春滿不自覺間成了應聲蟲,這也實在是因為總管的話沒有一個讓他能夠覺得稍微理解的。
非常明了春滿的疑惑隨著他的話而越來越多,但也知道這不是該由他為他解答的大總管也只是笑笑:“春滿少爺,您現在只要跟我來,見著我們宗主,他什麽都會跟您講清楚的。”
“是。”雖然軒澤家大總管一口一個少爺,但還不能問清事實的春滿還是以往的恭敬口吻。
看上去面慈心善的大總管了解的也不強迫他,只是讓春滿跟在自己的後頭走,由他親自帶路,向著軒澤家族極少有人能進去的融雪居走去。
一直跟隨在總管後頭的春滿已經沒了再觀賞四周美景的心情。他不停想著,那位軒澤家的宗主是誰?他的地位一定很崇高,因為大總管說過他才是軒澤家真正的主子,可是他又是在什麽時候見到過這個人?他又是何時認得自己的?能當上這種大家族的主子,年紀一定很大了吧?他是很嚴肅的一個人,還是跟大總管一樣看上去很慈祥?……想著想著,春滿的心思又飄到其它的地方上,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做的那個美夢。在夢中他遇上了一位有著白髮的天神,那位天神坐在雪地里的磐石吹著動聽的簫聲,他並不責怪他的打擾,反而像是對待他最愛的珍寶那樣把他輕輕的摟入他的懷中,讓他體會到什麽叫作真正的溫暖。如果不是醒來看見自己躺在床上,他會被那真實得不像是夢境的溫暖迷惑,只想永永遠遠被那位俊逸的吹簫人這麽溫柔地抱著……一直在胡思亂想的春滿並不知道大總管把他帶到了什麽地方,他也不知道他跟著老總管走了多久,就這樣任由自己在思緒中!游,直到清澈的簫聲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才如被電擊般驚醒。
怎麽可能?!春滿只是聽到簫聲,他覺得不可置信的目光盯著已經把身子轉向他的老總管。
慈祥的老總管微笑著朝他點點頭,讓他過去找尋吹著如此悅耳簫聲的人。
不知道是否是太過於激動,還是太害怕這又是一場夢,春滿竟久久不能移動步伐。
直至想一窺究竟的心情帶動著他向聲源走去……他聽到簫聲越來越動聽,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他聽到簫聲中隱隱帶著抑止不住的興奮,還是因為他自己興奮的緣故?
不過快近了,就快到了,只要見再到他一次,什麽就都能明了--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春滿衝過層層迴廊,總算見到了那位吹著悠揚簫聲的人--白色的衣,白色的發,及他如藍天般清明卻又深邃的眼,他所有的一切皆都令他那麽的沈醉著迷到失去自我,只能在他眼神的帶動下慢慢向他走去……第二章
佇倚危樓風細細。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糙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 《蝶戀花》
“啊──!”尖銳地聲音突然的響起,聲音還完全落下,就又聽到木桶掉在地上發出一連串撲通、撲通的聲音。
“春滿少爺,你在干什麽?!”玲瓏的大嗓門發出不滿地責怪。
春滿先是看了一眼已經在地面上停止滾動的木桶,然後很才理所當然地回答:“提桶打水洗臉啊。”每個人早上起床都要做的事情之一,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吧。
可是他的回答更是讓玲瓏火大:“春滿少爺,我說過很多次了,你要做什麽就跟我和旁月講就是了。你為什麽還要親自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