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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害怕得臉色都變青了,卻仍不忘為那個人求情,看得出來這個村民對那個黑色部族人有多感激。
蒙面男子收回了劍,然後說道:“帶我到你見到那個人的地方去!”
“是……是……”全身顫抖地村民滾爬著總算站了起來,畏畏縮縮地看一眼男子還有身後的守衛隊統領,才慢慢向前走去。
守衛隊統領沒有讓男子一個人去,他叫其他士兵把被捉的黑色部族人先關起來後,帶著五名士兵跟在他身後,八個人就這麽往山上走去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葉言溪由海面上逐漸游到岸邊。
現在雖然已經是夏天了,但還微帶晚春的清涼,隨意下海的話很容易感冒的。但他並不在乎這些,於他心底,沒有什麽比能夠找到回去的辦法更能吸引他了。
他來到這片海域附近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了,這些天來,他幾乎都潛入海底找尋被淹沒的城市。
葉言溪之所以知道確切的位置,是因為法雷爾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在法雷爾心裡,他似乎有著跟月亮之神相仿的地位,因此才會把對黑色部族而言如此隱私的事情告訴他。
法雷爾今年一百二十歲了,經歷一百年前的戰爭時,他正好十歲,因此對這件事知之甚詳。
正因為有法雷爾的幫助,葉言溪才斷然決定偷逃出宮,不管怎樣先找到已經被洛桑派人毀滅的陷落之城再說。
歷盡千辛萬苦,他好不容易來到這片海域,並按照法雷爾的描述潛進海底時,果然看到了他一直在找尋的陷落之城。
儘管這座淹沒於海底的城市此刻已經被摧毀得只剩殘垣斷壁,昔日的輝煌早已不見,但葉言溪仍能由這些廢墟中看見他原本所居住城市的影子。
這座城市被淹沒在離海面有七八米的海底,光線還是比較充足的,完全能夠讓人潛進來盡情欣賞這與眾不同的城市。
這十天來,每天都要潛進海底的葉言溪沒有欣賞的心情,在不得不浮到海面換氣前,他都儘量在這一大片廢墟里找尋能夠讓他回去的辦法。
每次帶而希望潛去海底,海次都抱憾而歸,葉言溪幾乎就要絕望。
他一直告訴自己,既然他能夠到來這裡,就一定有辦法回去。只要堅持不懈,就有可能找得到……可是,真的有回去的辦法嗎?如果有,那麽百年前降臨的那個人,又還會抱憾而逝嗎?
一直沒有收穫而失落的心又因思及這種可能而灰暗冰冷。
把長長的頭髮緊緊束在一起並裸著上身赤著腳的葉言溪沈著臉走出海面,在柔軟溫暖的沙灘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因為剛從海水裡出來的關係,他全身上下都是水,在已經漸冷的夜晚,他得儘快擦乾身體,不然一定會感冒。他把衣服放在一塊大岩石的後面,可待他走到這塊岩石後時,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
擰著眉站在原地,正在猜測會不會是什麽野生動物叼走了自己的衣服時,他倏然聽到了由不遠處傳來的人說話的聲音。
“快說,這衣服你是從哪裡拿來的?!”
一位年近七旬,目光矍鑠的老人面帶憤怒地拽著一個年輕人的衣襟,質聲問道。
“……長、長老,我、我是從海岸那邊的岩石後找到的……”被他拽住的年輕人一臉驚慌,急忙回答。
他們的周圍還站著不少人,見他們的長老如此憤怒,便奇道:“長老,這衣服有什麽不對嗎?你為何要發這麽大的火?”
長老的視線移到一個婦人捧在手中的衣服上,無奈悽慘地搖了搖頭:“這小子闖禍了!那衣服是皇室的人才能夠穿的,這小子偷了王族的衣服!”
“什麽?!”
包括被拽住的年輕人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頓時變得鐵青,那位捧著衣服的婦人更是嚇得連忙丟掉了手中的衣物。
“我們此次只想不動聲色的來這。儘量不引起任何其他種族的人的注意,免得又遭危害。可是這小子居然、居然偷了王族的衣服,分明是叫王族的人趕快來殺了我們啊!”
年輕人聞言,嚇得顫著身子癱在地上。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是別人不要的衣物……長老,我真的不知道啊……長老……”
年輕人恐懼萬分地抱住老人痛哭。
“唉!”老人不再說話,只是沈重地用力嘆了一口氣。
“儘管被別族所追殺,黑色部族一年一次的祭典,我們也不能不回來,今天會遇見這種事,可能就是我們的命吧!”
長老抬起頭望著周圍的其他人,站在這裡的,有將近五十人,他們長久以來都跟隨在他身邊,而今天……“為了保命,自然是越快逃越好。有誰不想死,就馬上離開這裡!”
他的話讓一些人不解:“那長老你呢?”
“我?”長老滄桑而憔悴的臉上,裹著任誰都能輕易看見的虔誠,“我無論如何都要參加完祭典,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長老的虔誠感染了其他人,他們紛紛不約而同地說道:“長老,我們也是黑色辨別部族的子民,我們也要留下來參加祭典,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看著神情堅定的他們,老人的眼中滿是感動。
“你們不用害怕,這些衣服是我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赤著上身的男人由叢林中走了出來,漸漸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
因為此人的突然而出現而處於戒備中的一群人在看清他的長相時,全都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只因,這個人也是黑色部族人。
終於拿回了衣服,儘管已經穿上了衣服,葉言溪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他告訴這些人,他這身衣服是從垃圾里揀來的,可能是哪位王族穿膩後丟了的。他見還好好的,就揀起來穿上了。
聽到他的解釋,所有人再次鬆了一口氣。
但在暗地裡,葉言溪因為自己說謊而咋了咋舌。這些衣服都是洛桑叫人自己量身訂做的,儘管不太清楚這身衣服的價錢,但他還是猜出一定是價值不菲的。逃出宮的時候只是隨便塞了幾件衣服在行囊里,並沒有想太多,所以沒料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葉言溪曾經聽法雷爾說過,黑色部族已經分離成無數個部落,一般都是幾十人到一百人這樣群聚著。因為這樣才方便在被追殺時迅速撤離,並且不容易被滅絕。
於是在掌管這個小部族的長老問起他是哪一個部落的人時,葉言溪平淡地回答,他的部落已經被王族人全殺害了,只有他一個逃了出來。
長老聽罷,長嘆一聲,然後告訴葉言溪,他可以呆在他們這個部落里。這樣才會有個照應。
葉言溪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回答說,他會好好考慮的。
長老不勉強他,問他是不是來參加部族最盛大的祭典時,葉言溪點了點頭。
“那在舉辦完祭典前,你就跟著我們吧。一個人總是比較辛苦的。有些黑色部族人為了生存,不得己都會去偷其他種族的東西吃。這很危險啊,要是被捉住了,如果能被直接殺死,還是比較幸運的……有時候,會被折磨得很慘……”
說到這,長老還是忍不住再次嘆了一口氣。
“留下來吧。我們的食物雖然不多,但總能讓每個人都吃到一點。在這種危難時刻,我們更應該相互幫助啊。”
聽著長老的話,葉言溪的視線在每個黑色部族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一個咬著手指頭,定定凝視著他的,只及一個大人的腿高,瘦弱全身的骨頭高高聳起的小孩子身上。
葉言溪走過去,蹲在這個小孩子面前,柔聲問他:“告訴叔叔,你幾歲了?”
小孩子怕生地縮到母親的身後,卻還探出頭看看笑得溫柔的人。
“她九歲了。”孩子的母親回答。
“九歲?”葉言溪驚訝地睜大眼。他的女兒才六歲,就與這個孩子一般高了!
看著縮到自己身後的孩子,孩子的母親笑靦腆:“她是女孩,特別怕生呢。”
聞言,葉言溪又是一驚,因為眼前的孩子瘦得根本看不出性別。短得可憐的黑色頭髮,讓他一直以為她是男孩子。
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葉言溪的心在發酸,他傾過身去,輕輕撫著小女孩皮包骨的臉,心痛地低喃:“可憐的孩子。”
小女孩呆呆地看著葉言溪,突然之間,她露齒朝他笑了一下,那麽生澀卻不失天真的笑容,讓葉言溪的心微微一顫。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因為怕生火被人發現,黑色部族的人吃的東西一般都是冷的。由手巧的婦人把放在包袱里包了幾層的一整塊乾糧小心翼翼地削一些出來,均勻地分給每一個人。而不足半個拳頭大小的食物,就是這裡每一個人一個晚上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