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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黑坐在一塊較平坦的糙地上,葉言溪皺眉看著手中發黑的食物。在看到周圍的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時,他忍著食物發出的奇怪味道輕輕咬了一口含在嘴裡,可過不久,他立刻有想把它吐出來的衝動,實在是,太難吃了。
葉言溪沒有繼續吃,儘管不遠處的長老已經在用不解的目光看他。視線移到一旁的小女孩身上,看到她已經兩三口就吃了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正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吃時,葉言溪拿著食物來到了她的面前,並把它遞給她。
“吃吧。”葉言溪笑著說。
“您不吃嗎?”小女孩看了他一陣後,小聲道。
“我想給你吃。”葉言溪把手中的食物塞在小女孩瘦骨嶙峋的小手中,“吃吧。”
“謝謝!”緊緊抓著手中的食物,小女孩感激地說了一聲後,立刻吃起了食物。
葉言溪一直蹲在她面前看她滿足地吃著東西,直到一個人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並輕輕拍了拍。
抬起頭,葉言溪看見了長老微笑的臉龐。
“這些天我都捉海里的魚或一些貝殼來吃,我想大家也可以吃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在白天生火,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跟著長老朝岸邊走去時,葉言溪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行。”長老搖頭,“生火的話會冒煙,他們也會發現的。我們不能冒這個險,畢竟,這裡有五十多條人命啊。”
葉言溪開始沈默,不久後,他輕聲問:“我不是聽說,王室已經頒發了禁殺令了嗎?為什麽我們的生活還如此艱難。”
“你以為深植在其他種族心裡歧視厭惡的思想,真的就能輕易改變了嗎?”長老目光深沈地反問。
葉言溪再一次無語,視線落在海面上升起的,一輪接近渾圓的月。
“再過兩天就是月圓之夜了。”他輕語。
“是啊,再過兩天就是黑色部族一年一度的大慶典了。那個時候,月亮就會變成滴血之月,是最神聖神秘的夜晚。月亮之神,就是在那一天降臨在我們面前的。”長老的眼睛幽遠而凝重,似在回憶又似在感慨。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回到黑色部族的舊址附近嗎?”
“有辦法回來的就回來,就有辦法的,就只能對著月亮祭拜了。”長老輕嘆著說道。
“孩子,雖然我第一次見你,但我覺得你非同凡響啊。如果沒有別的去處,你就留在我們這支部落里吧。”
葉言溪眺望著遠方的眼睛中,閃著耀眼的光芒,他回答:“或許不行了,因為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在哪?”
“很遠很遠……遠到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去……”
垂下眼睛,他同時把心中的心灰意冷埋進身體裡,只留給身邊的人,一抹似有若無的苦澀的笑。
月圓之夜的前一晚,怎麽也睡不著的葉言溪小心翼翼地爬過其他正在熟睡的人的身邊,向守夜巡邏的人打一聲招呼後,便向海岸走去。
站在岸邊一塊大岩石上的他,任由海面上吹來的涼風不斷吹拂自己一頭及腰長發。望著海面升起的,接近渾圓的月,他紊亂不堪的心中,突然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洛桑……”
對著皎潔的月輕喃著這個熟悉的名字,連他自己都不禁察覺,自己的臉龐變得如此溫柔。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是如此動人。
在山頂上,屹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零亂的風吹下了這個人裹在頭上的布巾,幾綹柔順的金髮頓時在風中飄動。
望著明月的深邃眼睛中,潛藏著讓人看不確切卻能夠使人膽顫的陰冷氣息。
他只是靜靜地佇立著,然,那渾然天成的威嚴與高貴,教人望而卻步。
他在沈思什麽,他打算做什麽?
此刻,沒有一個人懂。唯一能懂的,便是他隱隱約約發散出來的不顧一切的執著。
風,有些涼,吹來了清冷得沁入心扉的空氣,也吹來了一股淡淡的愁。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士兵小心來到他的身邊,恭敬謹慎地對他說:“大人,隊長他們在那邊山區發現了一群黑色部族人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一群?大約有幾個人?”他的聲音很輕,輕得能夠被風一下子吹散了。
“五十人左右。”
“那就想辦法找到他們,然後全捉起來,如果裡面沒有我要找的人,就全殺了。”不以為然到淡薄的口吻,隱約能夠嗅到嗜血的味道。
“是。”士兵膽顫地領命,正待退下,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等等,先別殺他們……留著,可能有用。”
“是。”
這次士兵回答完後,在原地等了近半分鍾,見他的確不打算再說話,這才真正退去了。
只留下他,仍然站在山的最高處,安靜地沈思著。
葉言溪能夠感覺到身邊黑色部族人的興奮,這畢竟是他們一年一度的大慶典,受重視的程度不亞於他們過春節。
也是在這一天,葉言溪見到了由全國各地陸陸續續趕到其他黑色部族人,短短的一天時間裡,就匯聚近千久的黑色部族人。
這些人到來的時候,都會奉出自己由遠方拿來的東西參加祭典。有食物也是對他們而言很貴重的東西。
他們問候的方式是那麽的沈重,出現比較多的,是這樣的問話:“怎麽只有你們這些人,其他人呢?”
被問的人不回答,只是面帶哀傷地嘆了一口氣。
問的人也不在說話,只是安慰一樣的拍拍這人的肩膀或是手背。
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對黑色部族人而言,能夠活著是神的恩賜,對於不幸被殺害的人,他們會由衷於心中為他們不斷祈禱,祝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生活得更好。
畢竟不是真正的黑色部族人,葉言溪並未能完全融入到他們喜悅的氛圍中,只是儘自己的能力幫助他們處理一些事務。
沒有錢財的黑色部族人自然不能花費大量的財物裝置他們的祭典,只是簡單的擺上一些對他們而言已經很珍貴的祭品,還有一些很小塊的臘制過的,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肉類。
祭壇擺在最臨近海的地方,東西不多,但還是由清晨一起忙碌到傍晚。大家忙碌的疲憊和初見面時的哀傷已經被祭典即將到來的喜悅沖淡,只剩下等待月亮出來祭典開始的期待。
把這一切都布置完後大家就可以守在祭壇前等待天黑,等待月亮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在大陽下山後,葉言溪的身體就開始不舒服起來,臉不但紅得異常,頭還昏沈沈的。
身為長老的那位老人見他這樣,便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肯定地說道:“你發燒了。”
葉言溪的第一個反應是:“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長老收回手,“雖然現在是夏天,可是天氣還是很涼慡,你這麽冒然潛進海水中並且在水裡呆的時間這麽長,不生病才奇怪。”
昨天葉言溪潛到海水裡的事情被長老知道了,似乎知道他去找什麽的長老並沒有說什麽,只是對葉言溪說了一句:“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海邊風比較大,你先到林子裡休息一下吧,等祭典開始了我會派人叫你的。”
見葉言溪的臉色很難看,長老便好心地向他提議道。
葉言溪沒有反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好,便從沙灘上站了起來,踏著虛軟的腳步朝山林里走去。
找到一個安靜且隱密的地方後,全身異常沈重的葉言溪隨便躺到糙地上,雙眼才閉上不久,他便昏昏沈沈地睡下了。
是喉嚨乾燥得難受,才不得不醒來的,睜開眼後,葉言溪腦子一片空白地呆望著面前漆黑一片的叢林,過了一會兒才憶起來自己怎麽會躺在這裡的他想翻身起來。可卻試了好幾次,他才勉強站了起來。
身體異常的沈重,手腳變得十分的不聽話,身體被不可思議的高溫籠罩著,連視線都被熏得朦朧。
因為喉嚨乾燥得快要燒起來了,他不得不撞撞跌跌地朝岸邊走去,他想找人要一點清水喝,讓高溫不退的身體好過一些。
在他好不容易走出叢林裡時,首先是出現在海面上的一輪直徑約有一米血紅之月吸引了他的視線。這輪紅得不可思議的月亮他曾經見過一次,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血之月,接著,就是看到了身邊遍布一地的屍體……葉言溪心驚膽顫地衝到死寂一片的海岸上,這片原本應該有很多人的海岸此刻一個人影都沒有!零亂地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宣告著這裡曾經可能發生過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