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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陷落之城,也見過陷落之城的圖紙,但他不知道陷落之城在哪,怎麽去。除了知道陷落之城是在海底之外,他其它的便一概不知道了。
就好比知道了謎語的題目,卻怎麽也沒有答案一樣。
本來以為能從曾經看過的那幾本,記載著一些古代文字的書中找到一絲線索,可是現在……他目前被監視得很緊,是不可能再去找納西德了,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他突然憶起納西德曾說過黑色部族的人知道陷落之城的秘密,接著,他就想到了仍呆在皇宮裡做事的法雷爾。
思忖一陣後,葉言溪小心謹慎地說道:“法雷爾,我知道那是個對我們黑色部族而言,很嚴重的事情。可是,聊一聊的話,應試沒有什麽吧?對了,我曾經在皇家圖書館裡看過記載關於陷落之城的書籍,據說,陷落之城是淹沒在海底的,古代的都市……”
“不是。”法雷爾終於回話了。
只見他臉色沈重地搖搖頭,然後道:“其實,根本沒有陷落之城,那只不過是黑色部族的祖先,編造出來的一個謊言。”
“陷落之城對於黑色部族的人而言,就是一個禁忌,一個詛咒。知道這件事的人們在特意遺忘這個地方,他們從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後代,只有經歷過的老人才知道這件事,但知道這些事的老人,仍然在世的,已經不多,而年輕人則幾乎聽都未曾聽過陷落之城。”
“耶依,你知道百年前的那場黑色部族的人與王族之間的戰爭吧?那件事其實就牽扯到了陷落之城,還有一個人,一個來自月亮上的人。那個月亮變成血般顏色的夜晚,他自天而降,落在黑色部族的人面前。他跟我們部族的人一樣,有一頭黑色的頭髮,但他的眼睛卻是大地的棕色。”
“他突然降臨,讓我們大感驚訝,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霍然說道,他一定就是月亮之神!”
“立刻,所有黑色部族的人都敬他如神明。以為是我們一直虔誠的感召讓他終於願意來到人間守護我們。這個人的確也為黑色部族的人做了很多貢獻,教導了我們連想都未曾想過的知識。因為有他的幫助,那個時候的黑色部族不管是農業、畜牧業、工業,都幾乎達到了世界的頂端。那個時候,也是黑色部族的鼎盛時期。其他部族的人因此對黑色部族的充滿了崇敬、羨慕,甚至是妒嫉之心。”
“黑色部族的人因為那個人的出現,過上了從未有過的好日子,那時人人的臉上都掛著自信幸福的笑容。可是,給了我們這一切的人卻一直愁眉不展,他很喜歡站在懸崖邊上,眺望海天相接的地方,似乎在凝望什麽,思念什麽。”
“有人說,月亮之神一定是想念家鄉了。為了讓他能夠開心,人們便提議著給他建造一個跟他的家鄉完全一樣的城市。是真的,那時候的黑色部族完全有能力去建造一個城市或是更多的城市。”
“人們跑去問他,他的家鄉是什麽樣子的,他想了想,沒有回答,過了幾天後他給大家拿來了一張圖紙,說,就照著上面的樣子建吧。”
“他所畫出來的城市,是我們從未見過的,神奇的城市。大家驚嘆著,然後開始為建造這樣的城市而努力不懈著。過了很久很久,應該有十幾年吧,一個城市的稚形出現了,月亮之神看到此景,悲喜交加,一直在裡面穿梭,留連,久久都不肯出來。”
“見他如此高興,我們也很喜悅,然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突如其來的洪水不但把黑色部族原來的家園完全淹沒,更把我們辛辛苦苦建造出來的城市吞噬進深深的海底。”
“失去家園的黑色部族的人因此陷入窘迫中,月亮之神更是悲痛欲絕,一病不起。對於他,黑色部族的人已經到了一個完全信仰的地步,為了奪得一席之地,為了求得生存,也為了給月亮之神再建造一個城市,黑色部族的人不得不向統治大片疆土的王族發動戰爭!”
“其結果,月亮之神沒有等到我們戰勝,就病逝了。他一死去,黑色部族就像是失去了頂樑柱,一下子就垮了。一直連勝的我們開始打敗仗,開始被擊潰,最終淪為戰奴,被永生永世驅逐。”
“對於月亮之神,我們是充滿無限崇敬信仰的,然而打敗仗的我們,被王族下令不但沒有自由,更不得有信仰!我們要像畜生一樣不能使用文字,凡是遇到我們的人都可以把我們當動物一樣殺掉!眼看,月亮之神留給我們的知識財富就要因此而喪失,祖先得不得不想出一個謊言,把月亮之神寫下的字想盡辦法流傳到民間,然後說那是遠古的文字,是十分珍貴值得珍藏的東西,被海水淹沒的城市,就是遠古人類的城市。”
“為了不讓這個秘密被人發現,經歷過這些事的人,不會把事情告訴後代或是任何人,就讓它永遠的成為秘密,成為黑色部族的禁忌,甚至謠傳這是一個詛咒,想發掘它的人都會被咒殺。”
“耶依,你知道了吧,這只是黑色部族的祖先,編造出來的謊言。”
葉言溪難以說清他聽完法雷爾的那些話,自己內心那複雜的情緒到底是什麽。
一直以為,現在所在的星球就是他曾經居住的地球,然,法雷爾的一席話又否決了他的這個想法。
之前以為這裡就是地球,並且為此震驚不已,在他已經習慣把這裡看是那個藍色的星球時,事情又發生了變化,朝同樣讓他驚訝萬分的方向發展了。
法雷爾說的都是真的嗎?
或許是因為洛桑的事情帶給了葉言溪一些陰影,現在他開始懷疑任何事情。
如果是真的,那麽百年前降落到這片大地上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能夠寫出讓他熟悉的文字,並讓黑色部族的人建造出與他熟知的城市十分相似的城市。黑色的發,棕色的眼,會不會就是……跟他一樣,從地球而來……要真的是的話,那麽,這個人的不就是到死都沒能離開這裡?
心,頓時沈入谷底,眼前,飛來了一片小小的白,不禁抬頭一望,他看到了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經開滿了枝架的,白得似雪的風之羽。
據說,用風之羽做成翅膀後,人就可以飛上天。可是沒有人能夠用風之羽做成翅膀,因為風之羽的花期短暫的,讓人來不及留戀。
站在原地靜靜欣賞一陣白得奪目的風之羽,葉言溪忽然朝一邊走去,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侍衛立刻緊張地跟上,並恭敬地道:“王妃,您這是要去哪?”
“金色之塔。”
葉言溪頭也不回地說道。
待他匆匆來到高高的金色之塔這時,卻不急著進去,抬頭仰望高聳入雲的高塔,過了幾分鍾,他才低下頭,走進塔中。
春天已經過了一半,天氣變得溫暖舒適。站在塔的最頂端,吹來的風儘管有些涼,卻不會很寒冷,不像他第一次來時,冷到讓人直哆嗦。
站在欄杆的旁邊,視線先在他曾經差一點掉落的地方凝望,然後不由得伸出手撫摸。就是這裡,洛桑把他從鬼門關里救了出來,也是這裡,洛桑說讓他相信他,他相信了他。
是那麽的堅定,沒有絲毫遲疑,完完全全地相信著他。
然而,他卻出爾反爾,不但不肯幫助他離開,甚至還從中阻撓。
“言溪,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望著他的洛桑露出讓他陌生、膽寒的絕然目光,想盡辦法阻止他的離開。
這樣的洛桑讓他恐懼,也讓他無奈,他知道,儘管洛桑背叛了他,他也仍然恨不了他。
知道洛桑心中所想,他除了無奈之外還是無奈,他給不了洛桑想要的,他不屬於這裡,他一定要回去,回他原來的家園。
抬頭眺望遠方的海洋,蔚藍的天空與深藍色的海洋形成一體,看起來完全沒有一絲fèng隙。可是大家都知道,其實天空與海洋就像是兩根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接──就像,他與洛桑──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
他的心中有他的牽絆,他無論如何都要回去。想著此刻不知道在做什麽的妻子與女兒,想著他不在後她們一定會很傷心,想著柔弱的妻子年幼的女兒失去他之後的生活會怎樣……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在抽痛,他就瘋狂地想回去,想用力把她們抱住,想大聲對她們說,我回來了,我再不會離開了!
可是……
低頭,看著不屬於於自己的身體,他又感到無限迷惘,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裡並進入這具身體,那麽又怎麽能知道回去的辦法……此刻,除了找尋,他別無他法,只能找尋,唯有找尋,才會有答案。
風猛然吹來,他被迫由苦思中回過神來,然後發覺有人在背後看他,便回頭一看,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