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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什麽呢?

    他轉過頭,看著安靜地跪在殿下的一干人,看著那滿腹才氣卻懦弱的曾經的君主。

    看著那張秀氣的臉,他覺得他一點也不適合當君主,比較適合成為一般的江南人,成天吟吟詩,唱唱溫婉的江南小調,或是品著帶著甜味的花酒──“吟詩吧。”

    他一句話引起殿中所有人的側目,他笑了:“早聽聞違命侯滿腹才情,詩句動人,在下久仰卻不曾親耳聽聞,現下有此等機會,就請違命侯吟一兩首來聽聽,讓眾人見識見識。”

    一直低著頭認命般的男子用帶著深沈複雜的眼睛望著殿上的他,是不是覺得他過分了些?在如此尷尬的場面,曾經的一國之君受降的時候,還讓他吟風花雪月般的詩……“怎麽,違命侯覺得有何不妥?”他承認他沒有同情心,見他如此,他反而低低笑了。

    男子不語,只是深深向他與他所坐地方向做了個膜拜。

    當他再次抬起頭,漆黑傷感的眼睛中多了份淒涼,隨後淒淒吟起了詩──幾分驚訝,是不是他從來不用心聆聽的原因,一身悲涼的他吟出的詩,如此動聽。  

    柔弱的,不堪一擊般的男子,淒婉的詩一句一句,催人淚下。

    望著他身邊已經淚濕一片的他的嬪妃臣子,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四十年來家國,

    三千里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

    玉樹瓊枝作煙蘿。

    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

    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

    教坊猶奏別離歌。

    垂淚對宮娥。

    李煜,《破陣子》

    辱白色的紗縵擋住了床上的一部分旖旎春光,卻擋不住拼命壓抑也制止不住的聲音。

    他用渾濁的目光凝視著身下濕熱的身體,看著那張不久前還在朝殿中威儀的臉,此刻已經只剩下被欲望折磨得難耐的表情──“怎麽了,皇兄,用你之前還在下命令的聲音大聲的叫出來啊,這麽壓抑著,會很難受的。”

    他壞心地想撬開他緊咬的唇,卻被他一掌甩開,既而用發狠的目光盯住他,只是那雙染著薄霧的眼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反而透著一陣曖昧。  

    “是不是害怕被外頭的人聽見了?”低下頭,他在他濕汗的臉上輕輕舔舐,“有什麽關係,那就把他們全殺了不就成了……”

    “住口!”忍不住還是叫了出來,他的暴戾令他心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說一個你身為一國之君會用到的話。”他低低地笑著,“你忘了我們收降的那些國家之所以滅亡的原因嗎?就是因為他們的君主太優柔寡斷、懦弱了!”

    “為什麽要對李重光這麽寬仁,這種沒有作為的人直接殺了不就好了,居然還留下他,封什麽違命侯──”

    “我的事你不用管!”他盯著他厲聲道。

    深深注視著他,他窺見了他眼底的一絲驚慌,心有疑惑,轉念想著大殿上的一幕,想起了他一直凝望著什麽的目光。

    “你看上了李重光的妻子鄭國夫人了?”

    沒有回答,他明顯地僵硬起的身體讓他愣了下,隨後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想著年輕貌美的鄭國夫人,他的心被一陣陰霾籠罩。

    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呢,難怪會令他心動。

    看著身下目光移到別處的人,他無聲一笑,鄭國夫人啊,不知道玩起來是什麽滋味──第二章

    原本是在自己的府邸里懶洋洋的睡午覺,午時過後,皇上身邊的內侍突然來找他,告訴他,皇上有請。

    什麽事呢?

    才睡醒,整個身體都籠罩著倦怠氣息,腦子都有點不靈光。

    讓這名內侍稍候片刻,他叫來侍從為自己更衣,一邊思忖原因。

    他的皇兄可是視他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不顧宰相趙普的反對硬給他晉王的職位,就是希望他忙得沒有閒情老是找他麻煩。

    這會兒他主動找上門──他可不認為是他們久不見面了,他想他了。

    一定是有事!

    衣服穿好物件佩帶好,他甩了甩袖子,經過改良的服飾已經沒了前唐的長袖寬袍,修剪得當的窄袖與長褲穿起來乾淨俐落多了。

    看著這身衣物,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莫名其妙的。  

    幾天之前他去詢查時,在一茶坊中聽到一女子在唱一首詞,原本無意聆聽,但那柔韻的調子吸引了他,問唱的是什麽詩,答曰:違命侯李煜新填的一首詩。

    哦?

    本來是鄭國夫人在唱的,後來傳到了街上,接著就開始有人唱了……鄭國夫人……對於那個清雅俊秀的男子只是一閃而過的印象,對於這名女子,他卻輕輕一笑。

    早就想會會這才貌雙全的女子了,但這段時間一直在忙吶──現在又突然想了起來,嗯,還是找時間見見吧。

    真的是見見嗎?恐怕只有他心知肚明吧。

    “晉王……”

    有人進來催了,收回神,他揮揮手:“走吧。”

    到了皇宮才知道,原本是降宋的國家交來了上好的貢品,皇上大喜,並說要對他們這些有功之臣以功論賞。

    似乎所有人都到了,就在等他的樣子。

    “晉王真是日理萬機,才會姍姍來遲。”宰相趙普恭敬地對他欠了欠身,他的權位在他之上,他理應如此,但他的語氣似乎並不如此啊。  

    “宰相過獎了,本王不過是在府里睡午覺而已。”他皮笑肉不笑,對這個深受皇上寵信的趙普,他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除了他直來直往的性子,更因為他同樣看他不順眼。

    “兩位卿家,別一來就鬥嘴皮子,還是先看看這些貢品,有什麽你們喜歡的,就自己選吧。”

    在氣氛開始緊張起來前,皇帝便有所覺察地插話道。

    兩個都是助他得到帝位的功臣,一個是他親弟弟,另一個是他的好友,看到此景,他真是萬般無奈。

    “王弟,你身位高你先選吧。”坐在皇位上,他指了指站在殿下的他。

    看了一眼故意移開目光不看自己的趙普,他才走向琳琅滿目的貢品之前。

    看著一大堆世間罕見的寶物,他深邃黑暗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的確,眼前的玉器白瓷寶劍等等的物品都很貴重,但卻絲毫吸引不了他,掃望了幾眼,正打算隨便拿一兩樣東西充數時,他注意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在這堆琳琅滿目的寶物之中算是不起眼的玉佩,正靜靜躺在一個紅錦盒子裡,通透的翠綠看出玉佩的價值,伸手把它拿起來,有一種異樣的溫暖由手中導入身體──“晉王好眼力!”  

    不遠處,把貢品送來的使節驚嘆:“那是一塊世見罕見的暖玉啊,這塊玉佩帶在身上冬暖夏涼,還有抵禦疾病的功效,實乃上上之品。”

    這名使節的一席話引起眾多人的圍觀,靜靜觀賞手中的玉,他突然覺得有種熟悉感,仿佛,他曾經見過──與這塊暖玉相仿的其他事物──是什麽呢?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皇上。”他轉頭對仍端坐在皇位上的人說道,“臣弟可否要這塊玉?”

    “當然可以。”皇上欣然答應。

    握著手中的玉,不知道是他的體溫感染了它,還是它的熱度感染了他,總之,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覺──他笑了,頭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知道他很喜歡它,莫名其妙的。

    終於還是把她叫來了,李重光的妻子,曾經的小周後,如今的鄭國夫人。

    以他晉王的身份,叫來下臣的妻子,說是早已久聞她唱的曲兒動聽悅耳,於是他也要親耳聽聽,別人會有說什麽呢?

    就算會說什麽,也不敢直言吧。

    她來了,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沒有什麽改變,仍然如此貌美柔媚。  

    見了面,施了禮,她在他的示意下坐在椅子上,她畏怯地照辦了,然後用不安的眼睛看著他。

    應該是聽曲吧,為什麽是在臥房這樣的地方呢?

    並且,他還一副準備就寢的模樣,半躺在床上。

    “唱曲啊,唱你夫君的詩。”揚揚手,他淺笑著說道。

    把抱來的琵琶扶正,她手有些顫抖,撩了幾次弦都變調了,別說唱,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怕他嗎?他垂下眼睛,蓋住冷峻的目光。

    再抬起眼睛時,他的臉在笑,目光卻直直she入她的胸口,嚇得她不敢抬頭。

    “聽說你與你夫君很恩愛,夫唱婦隨,相敬如賓?”他輕聲說,“你們有多恩愛呢,到了生死相隨的地步嗎?”

    他的話嚇得她抬起了頭,驚慌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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