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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氣我……”他沈重地聲音於昏黃的夜中響起,讓他不禁停止了掙動,“我也在氣,氣我自己……明明故意把你氣得生病……然,看見你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好懊悔,也好心痛……”
“你一天一夜不醒來,我一天一夜不得安穩……不知什麽在蝕食我的心,一遍又一遍,痛得我不敢離你而去……”
他靜靜地、靜靜地凝望他,心底在想,該不該信他,信了如何,不信又如何……他的沈靜讓他收住了聲,望著無聲無息的他,他低下頭,似乎,在嘆息。
“我去幫你端藥來,喝過藥,你再睡一覺──”
他起身,要離開,他喚住了他。
“晉王……我夫人……”
他側身,目光深沈地告訴他:“放心,我已派人送她回去了……我,之前的話是騙你的……一直,我只是聽她在唱詩,唱你填的那些詩……”
他再次轉身離開,一直無語的他感覺胸口有異樣,伸手去摸,然後掏出了一塊帶著體溫的玉佩。
這塊玉佩他見過一次,在他上次病重,於皇宮中休養時,皇帝拿來戴在他身上,說是有護身功效的暖玉,十分名貴──說是他問晉王借的──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需要用借的才能得到一件東西,當時他覺得有點意外。
然,想起男人的霸氣與狂佞,他便覺得沒什麽可意外的了。這種無人能制服的傲慢,當朝天子想必也是畏懼三分的吧。
“連朕都不曾打過他……”
不由伸出自己的右手,他想到自己居然還打了他兩次,都有點窘迫。
打了他兩次,他居然什麽事都沒有──不,不是什麽事都沒有,他被報復了,狠狠地,一次又一次,於他身體上心上,他劃上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只要一想起他,遇見他,這些傷痕就會痛得讓他想哭。
到底,他是怎樣一個人啊?到底,他於他心中是怎樣一個存在……看著名貴稀罕的護身暖玉,他居然就這麽用在他身上──莫名心酸,他落下淚來──一隻結著繭的大掌忽然伸來,拭去了他眼角的一滴淚,原來,是他回來了。
他蹙著眉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中,含著不確切的悔:“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我失信了,抱歉……”
他的愧疚,更讓他心酸,淚水如泉涌不斷流下。
冷傲如他,為什麽要這麽輕易向他道歉,讓他本就不堪一擊的心,更是塌陷!
他把臉埋進棉被中,一邊止不住的落淚,一邊悲傷的道:“好累……好累……好累啊……”
下一刻,他被抱進他寬厚的懷中,這一次,淚又再次被他的衣裳承接,如數落在了上面。
他的臉貼著他,粗硬的鬍渣扎著他的臉,很痛也很癢──“我聽皇上說,你從不曾在他面前哭……”他輕輕拍他的背,安撫他,然後突然說道,“好怪……你與他在行房事時,也不哭麽?我記得,在我身下……你都會落淚的,是不是我做得太好,讓你太激動了……”
他用力推開他,忘了去哭,紅透一張臉,又羞又惱地掄起拳手朝他亂捶亂打。
“哈哈!”看他這樣,他不停地笑著,然後握住他的拳頭,深深凝望他後,低下頭慢慢吻上了他──他瞪大了含著淚花的眼,這是第一次,他在吻他……第二十九章
病好之前,他一直都留在晉王府。
不是他不想回自己府上,是晉王說什麽也不許。
“不怕──皇上知道嗎?”他一定要留下他時,他問。
雖然他什麽也沒跟他說,但他知道他說的故意氣他,便是做給皇帝看的,他不想讓皇帝知道他們的關係。
他抿唇輕笑,很快道:“你只要好好養病便好,其他的,不用擔心了。”
不管他說什麽,他都只能接受,他算起來,也不過是他趙家的俘虜──他們想怎麽做,便隨他們吧──三天,他病了三天,三天裡,他戰戰兢兢地接受著光義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千萬般的寵愛,害怕,他一個不高興又把他狠狠踹進地獄──然,他所擔心的一直沒有發生,那個一身霸氣的男人,在這三天裡,給盡了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溫柔。
夜晚口渴了醒來,他總是第一時間餵他喝下溫度適中的水。藥很苦,他便把蜜加了進去,柔柔哄他喝下,甚至一勺一勺餵他喝。
害怕他呆在房裡悶著,他會經常抱他走出屋外,然後把他放在一個鋪了柔軟被鋪的躺椅上,蓋上暖和的被子,得以不受風寒的欣賞秋天的景致。
知道他胃口不好,他會想盡辦法找來各種各樣的菜式,甚至,還讓廚房的師傅們做了江南的小菜與點心──晚上,他會抱他睡覺,把他的身子納進他寬厚火熱的懷中,輕輕地摟著,哄著,安撫著,像對待一個珍愛的寶貝,珍惜著。
那塊護身暖玉就這麽一直戴在他身上,每次他抱他入睡前,都會執起這塊玉細細撫摸,他說,這塊玉的感覺像他……很像,很像……三天之後,他病好了,他仍然沒有讓他離開晉王府,一直陪在他身邊,一天到晚都陪著。
他們之間找不到什麽共同的話題,不過隨意聊了些話題後,他更深的了解了他是多麽淵博的一個人,難怪,他總是那麽的自信。
因為很少有共同的話題,他們單獨的相處總是他在一旁吟詩、寫字、看書,他於一旁打盹,批閱一些公務,或是一直看著他,專注地看著……第四天之後,有一名下人敲門後進到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書房,小聲對躺在椅上看書的晉王說,有人找。
他隨口問,誰啊?
是皇上身邊的內侍,王公公。
他頓了一下,隨後把書放下,對這名下人道,讓他先等,本王馬上便去。
是。下人退出去了。
光義由椅子上站起來,來到他身邊,看了一會兒假意認真看書的他後,便不聲不響地走出屋外,並輕輕帶上門。
門一合上,他放下手中的書。
皇上身邊的內侍王公公為什麽要來找他?皇上的吩咐?
他不禁開始想。
如果是皇上的吩咐,會是什麽事呢?這四天,晉王一直不早朝,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想到這,他不禁苦笑,如若是別的大臣,敢如此公然不上朝,怕是,早被砍頭了吧──然他卻,依然如故。
想到最後,他又執起書,靜靜看著,漸漸沈迷於書中世界。
第三十章
不知道晉王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等到他注意到時,他已經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直到知道他在看他,晉王才忽然道:“你此生,最想做的是什麽?”
本不想回答,但他看他的目光透露堅持,他只得側臉想了一陣,答道:“在一個風景如畫、寧靜祥和的地方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便這樣?”他揚了揚眉。
“便這樣。”他略一點頭。
“真是簡單的願望。”他莫名一笑。
他頓了一下,目光移向窗外,幽然道:“對我卻是奢望。”
晉王不再言語,只是靜看他,沒過片刻,他低聲道:“可以了吧?”
他不解他突然之語,轉頭望看他,卻被他突然抱起。
“晉王?!”
“……已經,很久沒做了。”他炙得燙人的目光凝望他,令他渾然一愣。
他把他放到他原先躺的椅子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手一伸,扯去了他的髮帶,讓他一頭烏髮散落。
髮帶一丟,手往下,停在脖子上,接著由他露在空氣外的皮膚漸漸移至衣服隱藏的身體中──“晉……王……”害怕反抗他的後果的人,抖著聲音,顫著身子。
不可一世的男人笑了,濃郁的笑容帶著深刻的欲望。
“不會弄傷你的,不會了……”
呢喃般地細語,在他低頭把唇貼上他的臉頰時,低低響起。
手放在他肩上,卻沒有力氣推開,一張嘴開開合合,最後只說:“這是書房……”
“無所謂。”男人不以為然地聲音很快響起。
“我想要你,重光。”
心酸,為他溫柔的低喚,為他鄭重的言語,為自己難以抵抗不想抵抗的心──閉上眼睛,垂下雙手,已經,很累了,心,累。
當身體完全裸露在男人火熱幽深的目光下,不禁發麻發顫,有一點點畏懼,有一點點──等待──複雜的心情。
為什麽是這個男人,為什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