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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容雪淮持起溫折的手,拉到自己的唇邊輕輕的吻了一下:“不管怎麼樣,我總是你的愛人。不用太焦躁,你只要好好等待一道屬於你的風景就是了。”
花君的嘴唇又熱又軟,這一吻烙在溫折的手指上,讓他從指根到指尖都蘇麻起來。特別是花君那含著溫情笑意的雙眼如此專注的看著他,幾乎要讓他整個人都沉醉了。
“花君……”他輕聲呢喃道。
容雪淮專注的看著他,這次連唇角都揚了起來。他仿佛懲罰般的張口含住了溫折的食指指節,輕輕的用牙齒磨了一下:“還要叫我‘花君’嗎?”
領悟到容雪淮話中含義後,那個從來只在心底和夢中出現的名字一下子出現在了溫折嘴邊。這餡餅太大,又砸的人如此不可思議,溫折睜大眼睛,一下子有如神助般領悟到了昨日沈徵呆立時的心情。
“雪淮……”溫折用一種夢幻般的口吻不確定似的叫著。
“嗯。”容雪淮的笑意加深了,他的神情如此溫柔,讓溫折恨不得能一頭栽進他如春水般的眼眸里,沉溺在這場柔美的好夢之中再不醒來。
“雪淮,雪淮。”溫折連續叫了幾遍容雪淮的名字,而他喜歡的人對每一聲稱呼都給出溫柔的回應。
念著容雪淮的名字,溫折突然想起有關自己名字的另一件事:“雪淮,我想問你,‘溫折’這個名字你覺得怎麼樣?”
“折而後立,不是很好嗎?”容雪淮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想改名嗎,如果有什麼名字是你自己喜歡的,那就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沒有,這個名字我已習慣了,既然雪淮也這樣說,我就不改了。”溫折滿意的把頭重新埋會自己的臂彎里,又好奇的問道:“您要怎麼稱呼我呢?還是叫我溫折嗎?”或者是小折?阿折?
容雪淮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卿卿二字。”
“卿卿?”
“親卿愛卿,是以卿卿*。”容雪淮輕柔的托起溫折的下巴,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你是我的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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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蘭花會是整個碧波城的盛會,常常還有人不遠千里特意來此一睹盛景。
在這一天,沒有情人的女孩子們會盛裝打扮登上畫舫,而有所愛之人的女孩也往往會獨坐一隻畫舫,在畫舫船頭掛上一排描著碧波映月的木牌,以示名花有主。
而她的情人就會穿過重重疊疊的數千畫舫,經過一隻又一隻載著美麗女子的小船,尋找到只屬於自己的愛人。
容雪淮亦遵循了這項習俗。
溫折在清晨就與身著男裝的容雪淮分開。按照這裡的規矩,他要獨自一人在這漫江的花船上尋找一個抱著琵琶的姑娘。
那姑娘就是他心心念念好久的花君身著女裝。
有小一點的孤舟,只獨坐著一個女孩;亦有大一點的畫舫,上面有三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她們或歌或舞,有的只是垂髮靜坐,手裡還拿著本閒書,有的在船頭掛了一排的碧波映月圖樣,翹首以盼著自己的情郎。
但這些女孩都不是溫折要找的那個。
他路過一重又一重的輕羅紗帳,和一個又一個青年修士擦肩而過,直到在某道碧波上借力而起時,身邊的男人突然輕咦了一聲。
溫折循聲轉過頭去,卻見到一位容貌青澀,裝扮華貴的少年公子。此人一身綺繡,寶帶玉冠,不是牡丹花君還能是哪個?
“是你?”牡丹花君有點錯愕的看著溫折,發現對方開口欲喚,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點破——紅蓮君放你出來了?”
溫折點了點頭,目光在牡丹花君附近巡視幾圈,有些遲疑道:“您是來找海棠花君的嗎?”
“……是。”
“嗯……”溫折又確定了一眼,還是告訴了牡丹花君真相:“您要找的人,就在您身後。”跟你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尺,那船頭都快碰到你褲腿了。
牡丹花君連忙回頭,一眼就看到上官海棠正巧笑嫣然的看著他。今日的海棠花君打扮的格外嫵媚妖艷,見他回頭就嬌嗔道:“你眼神不好,竟要妾身來主動找你嗎?”
牡丹花君張了張口,面對這張臉卻仿佛什麼都說不出了。
上官海棠倒是有餘心多問溫折一句:“小溫折,孟蘭花會是情人幽會的好時候,你來這裡,紅蓮那傢伙可知道嗎?”
由於牡丹君在場,溫折張了張口不知道該不該說。上官海棠這樣的老油條一眼就看破了他糾結的心思,大致推斷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經過,登時笑道:“你是來找紅蓮的?他都幾百年沒做這樣的打扮了……這可真是寵你啊。”
聽了這話,溫折耳根發熱,還是拱了拱手:“花君,我這就先告辭了。”
“你先別忙著走。”上官海棠抬了抬手:“恭喜你們玉成好事,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夠再來向我要吧。”他隨意的拋出了一個精緻的錦盒,溫折還未接過,就憑裡面的氣息感知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妖狐的內丹,他修煉時要從裡面抽取妖力。
想了想海棠花君和菡萏花君的關係後,溫折還是收下了這份禮物:“多謝花君。”
“別謝我了。”上官海棠半闔著眼睛,把自己的頭舒舒服服的枕進了牡丹花君的懷裡:“要說謝,還是我要謝謝你呢。”
告別了海棠花君後,溫折繼續在碧波江面上尋覓,他剛剛與一艘粉紅色的畫舫擦身而過,就若有所感的回過頭來。
清風微拂,帶起一點cháo濕的水汽,一隻結著白紗的小舟悠悠飄過,其中端坐著一位娥眉淡掃,朱唇輕描的雪衣美人。
他微微垂著頭,纖長的手指專心致志的撥弄著手中的琵琶,琵琶半遮住他精緻的眉眼,卻擋不住他渾身上下清越出塵的氣質。
只消一個背影就能讓溫折認出他來,何況此時此刻還見到了他小半張容顏?
溫折毫不猶豫的飛身落在船上,眼也不眨的緊鎖著面前的“白衣女子”。腳下的小船因為驟然增加的重量而微微搖晃,容雪淮依然半垂著目光,只是手下的琵琶樂聲纏綿的格外溫柔。
他一眨眼,漆黑的睫羽就如蝶翅般輕顫一下,仿佛要漫不經心的撥動一下溫折的心弦。只在這時,溫折才發現容雪淮的眼角竟然是上挑的,似乎要在余光中勾出別人的傾慕來。此時此刻,看著他那盈滿笑意的眼睛,溫折只覺得這個人已經清純的有些近乎妖冶了。
“雪淮……”他情不自禁的呼喚道。
錚的一聲,容雪淮四弦齊作,作為整隻樂曲的落幕。他含笑抬起頭來,那蓄滿了春水的目光就脈脈的划過溫折的面容:“你找到了。”
他沒有特別改變自己的聲調,因而聽起來還是個男音。
而這本音卻讓溫折升起無盡傾訴的欲望,他又上前一步,跪坐下來,抱住容雪淮的一雙小腿,把自己的下巴墊在對方的大腿上,眼也不錯的巴巴看著他:“雪淮,我真怕自己找不到你。”
容雪淮輕輕一笑:“其實你不用怕的。”
“怎麼?”
“若是你一直找不到我,那就是我去找你的時候了。我怎麼會找不到你呢?”容雪淮放下手中的琵琶,安撫般的摩挲了溫折的頭頂一下,轉而牽起溫折的一縷髮絲:“你知道嗎,孟蘭會上有個習俗,叫‘結髮’。”
溫折當然知道結髮。他定定的看著容雪淮,不自覺的屏起了呼息,等著那近乎聖潔的儀式性的一刻。
然後,一個如此惹人厭惡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美人兒是看上這小白臉哪兒了,我可哪裡都比這小白臉要強,不知能不能讓我上船坐一坐?”
我要打死他!電光火石間,這是溫折大腦中划過的唯一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親卿愛卿,是以卿卿。——《世說新語》
在此我要聲明一下……那句“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燈紗”出自西遊記里的唐僧,那天忘記打標註了,大家是知道的吧_(:з)∠)_
第57章結髮
“美人”嘆了口氣,把跪坐在地的“小白臉”扶了起來,無聲的抬起頭來,向發出聲音之人投去了一個漠然的眼神。
溫折亦不忿的望去,只見一人身後跟著四個護衛,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笑容擠上了小船。此人容貌還算俊朗,但眼神卻是十足的yín邪,讓溫折一看就充滿了反感。
正胸中暗自氣悶之時,他的手被容雪淮悄悄握住。溫折如找到主心骨一樣的回握一下,咬牙道:“雪……我想打他一頓。”
還沒等容雪淮說上什麼,對面的青年就先笑了:“這位美人兒芳名帶雪是不是?雪娘你且看,這個小白臉論修為,看家境,有哪裡能配得上你這種絕色美人?倒不如跟了少爺我,從此保你有功法,有仙丹,更少不了你的首飾佩環,你瞧如何?”
容雪淮側了側頭,漠然道:“我的船上掛了碧波映月牌,道友還是按規矩來,自己下船吧。”
溫折愕然發覺,說這話時花君調整了聲音,出口的乃是一種頗有磁性的中性聲調,語氣略冷。
聽到“規矩”二字,青年登時猖狂的大笑起來:“雪娘你和我談規矩?好,好,漂亮的姑娘說什麼話都有道理。今天我就跟你講講規矩——美人兒你且記好了,這碧波城內,我就是規矩!”
青年大概來頭不小,他這一番大鬧大笑毫不避人,而周圍的畫舫主人在看到他後紛紛發出一聲聲驚叫,接著就操縱小船儘量遠遠躲開。
剛剛還被眾多畫舫擠擠挨挨的船隻片刻間就成了一葉孤舟。
溫折悄眼打量,卻見菡萏花君面上已經露出了不悅之色。
“築基二層。”他冷靜的施捨了青年一個眼神:“勉強夠了。”
“夠什麼?”青年得意洋洋道:“可是小娘子覺得少爺我夠做你的好夫君好良配了?讓相公教你:相公可不是只勉強夠了而已,夫君的本事可是能讓你哭著求饒呢。”
“勉強夠資格給我的道侶做陪練了。”容雪淮漠然收回了眼神:“卿卿,你可以去打他了。”
青年看了看溫折,不屑的大笑了幾聲:“哈!哈!鍊氣九層的小白臉也想來和我過招?好啊,小白臉你來打一場,輸了本少爺也不要你跪下喊爺爺,只要你把身後的這個大美人抵給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