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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折當然不能說話,他只是吸了一下,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容雪淮低吟了一聲,在溫折的口中達到了頂峰。
剛剛抽身出來,他就急切的用手接在溫折唇邊:“吐出來,卿卿。有沒有嗆到?”
溫折撐起身體,抬眼看了看他,忽而一笑。
當著容雪淮的面,溫折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把口中的液體咽了下去。他抱住容雪淮的腰,在容雪淮小聲責備“怎麼吞下去了。”的聲音中把自己的面孔埋在容雪淮的胸膛里,悶悶道:“是你的味道。”
第69章暗流
接下來的幾天,溫折每天都過去探望蘇瀾,和他一起說說話,吃吃茶。有時對方長久的靜默無聲,他也並不刻意找話題,只是兩人共同享有一段沉默。
溫折對蘇瀾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惻隱和憐惜,也很明白在對方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意味著什麼。對他並不是單純的同情。
他猜蘇瀾體察到了這一點,因而對自己的態度不再有那樣重的隔閡感。
但與他不同的是,蘇瀾確實是個足夠堅強而有主意的人。
比如現在他對溫折委婉提出的這個建議:他想出域,去外面開一家小店,或是做些什麼事情。
“這裡不好嗎?”溫折問他:“還是平時你受到了怠慢?”
“都不是。這些日子實在多謝菡萏花君和你的幫助。”蘇瀾對著溫折笑了笑:“映日域是個很好的地方,我也很喜歡你拉我去看的那些景色……但這裡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更何況,我和外面的聯繫已經切斷很久了,總要再出去看看的。”
說到這裡,他端起茶盞,笑容和氣,但眉宇間一抹堅毅儼然:“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輩子都窩在映日域裡,只對著你和花君兩個人?就算你們都不介意,我也很愧疚打擾了你們啊。”
看出蘇瀾心意已決,溫折點頭道:“好吧,一會兒我去和雪淮講一聲。至少要他先幫你安排好,不讓你再被鬱金花君打擾。”
“那就太感謝了。”蘇瀾以茶代酒,先敬了溫折一杯。
他確實是和溫折截然不同的人。即使他另一半的半妖血脈是更溫和的鹿,而溫折的一半血脈是狡黠而食肉的狐,可他骨子裡的野性和防備還是比溫折更濃厚。
之前花昊風為了刺激蘇瀾,曾經和他講過菡萏花君那裡新收了一隻半妖的事情——當然這根本就沒刺激到點上。但正因如此,蘇瀾稍稍得知了一點溫折的出身。而這些日子溫折對待他的溫和、呵護,以及那種感同身受般的微妙感覺,都讓蘇瀾心中隱隱有一點猜測。
只是這猜測他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說實話,比起菡萏花君來,他還是更喜歡和溫折相處。菡萏花君固然溫柔體貼,但這種平白無故的好,配合上關於容雪淮的傳言,總是讓蘇瀾隱隱有點不安。而溫折的善良和煦,以及他對蘇瀾的態度顯然更加讓人踏實。
或許真是他杯弓蛇影,成了驚弓之鳥吧。蘇瀾撐出一個已走出過去全不在乎的冷靜架子,但內里畢竟還是發虛,只覺得對全天下的花君都有點敬謝不敏——菡萏花君能救他出苦海,他自然萬分感激。這感激可以讓他為此赴湯蹈火,但在平時還是希望能和對方保持一點距離。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這一點,還是對方日理萬機事務繁忙,近來陪伴他的人一直都是溫折。老實說,這確實讓蘇瀾鬆了一口氣:他面對溫折的時候,確實比面對菡萏花君更放鬆。
任心頭千般念頭流轉,蘇瀾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溫折身上。看著溫折平和的笑容,再想到他剛剛推測出來的一點事情,蘇瀾還是決定稍稍打探一下。
溫折實在對他不薄,如今蘇瀾身無長物,只好投桃報李。
“溫折。”蘇瀾向他提出了這個請求:“不知在離開之前,我可否親見花君一面,向他道謝?”
菡萏花君的效率很快,也許是因為傳話的人是溫折的緣故?總之,在這一天的下午,容雪淮就造訪了他的小院。
“你提出的要求,卿卿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很高興你能主動走出去。”容雪淮接過蘇瀾遞來的茶,道了聲謝:“開個小店更是個不錯的主意。關於你的新身份,以及避開鬱金的問題,我已吩咐下去,儘量在三日內達成你的心愿。”
“其實我並不是非常著急。真是謝謝您這樣上心。”蘇瀾誠心誠意的感謝道:“您是個和善慈悲的人,我請求面見您,其實也是有些問題不大明白。”
“你說說看,我希望可以為你解答。”
“這個問題實在太冒昧了,還請您提前寬恕我的冒犯。是這樣——您的品行和鬱金花君有天塹之距,但總歸都是高高在上的花君。您為什麼會對一個人,一個半妖動心呢?”
就算容雪淮冰雪聰明,也沒料到蘇瀾能有這麼一問,當下一愣:“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溫折?是卿卿要你問的?”
“不。這是一個私人的問題。”蘇瀾態度很恭敬的垂著頭:“溫折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他,因而就不禁有這樣的疑惑。”
“啊。”容雪淮恍然,他和緩道:“你是替溫折感到不踏實。”
容雪淮的話只說了一半,剩下一點兩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並沒有點破:蘇瀾是經歷過這樣的事後,不太相信花君這樣的上位者竟然還能有愛情。
這話說出口就太傷人了,容雪淮避開了這個它。他仔細的想了想,回答了蘇瀾的答案:“喜歡這種事情,動心往往只在一個瞬間。但若是一定要刨根問底,大概只是我性格就是如此吧。”
“譬如說,若一人有十塊靈石,他願意把這些都給我,而另一人有一千塊靈石,他願給我五百塊。一定要從兩者中選擇一個的話,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的選擇,而我更傾向前者。”
聽到了容雪淮的答案,蘇瀾不由抬起了眼睛。他緩緩的、輕柔的說:“您的例子實在是鮮明易懂。只是我還有一點不解的地方:假如有一天還有一個人,他手中有一百塊靈石,又願意將一百塊靈石都給您,您是不是會更鍾愛他呢?”
“那當然是很好的。”容雪淮笑了:“只是他來晚了。我已經有了那個願意將十塊靈石都給我的人了。”
得到了足以讓人心安的答案,蘇瀾鄭重的說了聲謝謝。兩個人默契的挑起了其他的話題,不再對這個比喻多說什麼。
這一番談話臨近末尾的時候,蘇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花君,有一件事情,不知您是否知道。我在被鬱金花君帶來這裡之前,曾有廣華宗的人上門拜訪過他……我當時神智並不是很清楚,但大致能聽出對方是意圖拉攏鬱金花君,想與他聯合起來反對您的意見。”
“啊,這我是知道的。但還是謝謝你提醒我。”容雪淮擺了擺手:“廣華門對主和派的每個花君都派人去遊說了一番。”
這時壺中的茶水已經涼透,兩個人的對話也瀕臨尾聲。容雪淮站起身來:“這幾天會有人送你下山,帶你去看看你想要的小店。出域以後,若有事情可以來找我,平時也只管找溫折一起出去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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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容雪淮回到房間中的時候,溫折正在翻看那本從他書房取出的、當初曾經惹得容雪淮發過一場怒的印法書。
在溫折將容雪淮的筆記都學習完畢後,容雪淮就很自然的把書交給了他:以溫折現在的水平,已經是可以好好鑽研此書的時候了。
見容雪淮進門,溫折把手頭這個推到了一半的印法紋路放下,轉過身來道:“雪淮,你明天要出域去和他們商議事情?”
“抱歉,我又要離開。”容雪淮撫了撫溫折的手背:“芍藥君雖然是主戰派,但改變他的主意也不難,跟他好好打一場也就沒事了。”
“芍藥花君?”溫折眨了眨眼,遲疑道:“但我記得,您描述他的時候用的詞語是‘戰意十足’,說他平日裡無事也想和附近的鬱金花君、木槿花君開戰?”
“是啊。”容雪淮點頭贊成道:“所以要好好的、重重的打一場。單我一個人把他打到筋疲力竭還不夠,多半還要寒梅補刀,把他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溫折:“……”
發覺了溫折欲語不能的表情,容雪淮失笑補充道:“他戰體特殊,恢復能力極快。這樣打上一場能讓消他一部分戰意,也會讓他冷靜一些。這幾百年來沒少這麼做過。”
“戰意充足的功體?”
“嗯,可以這樣講。驚月芍藥自身跟心魔有些關係,因而掌握這種奇卉的人自身也會受到一點影響。現在這位芍藥君表現的形式是好戰,上一位芍藥君據說有點自閉。除此之外,諸位芍藥君的攻擊路數都會和心魔有點關係。”
“被打中就會起心魔?”
“那倒不是。只是提高心魔爆發的概率罷了……往常跟他交手我哪次都要被擊中個三四回。若是真像卿卿說的那樣,你早就看不到我了。”容雪淮摸了摸溫折的頭髮:“我這次出去的時間大概會久一些,你若是想出域遊玩散心,自去就是了。”
聽到“久一些”三個字,溫折的表情不由垮了一下。
“好了。”容雪淮軟聲道:“不要苦著臉。這件事情忙完,我們就有好多時間能在一起了。”
面對即將離別的消息,兩個人擁抱磨蹭了好一陣,那個只做了一半的印法完全被溫折拋到了腦後。他們一會兒摟一摟對方的腰,時不時說幾句情話。一會兒又拽一拽對方的一縷頭髮,把嘴唇附在愛人耳邊開上一個玩笑。
到最後,他們甚至擠在一張椅子裡,交換了一個帶著彼此氣息的深吻。
當然,在這個晚上,他們並沒有做更深入的事情。容雪需要淮連夜把手上的事情收尾,而溫折一直在他身邊陪著他,時不時就抬頭看他一眼,直到支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
容雪淮輕手輕腳的抱起溫折放到床上,為他蓋上被子。再重新折回書桌審閱著眼前的這份文件。
已經夜深,注意力難免分散。此時紙面上恰好有“廣華”二字,容雪淮不由把思緒轉到了另一件事上:往年與芍藥花君的對決通常在私下裡進行,而這次廣華門卻要求這場對決擺到明面上來,表達了強烈的圍觀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