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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雪淮聽後不由啞然失笑:“劍法一道,我怎麼能和她比?不用這樣,溫折,我不是那么小器的人。”

    “我是在說真話。”溫折低聲道:“在我心裡,花君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容雪淮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還是很喜歡我嗎?”

    溫折抬頭,直視著容雪淮的眼睛,語氣堅定的回覆道:“每天都只有更喜歡。”

    ——————————

    雲素練到來的時候,修為低如溫折身在山頂都感受到了那股與盛夏時分格格不入的寒氣。

    容雪淮攜溫折下山相迎,溫折親眼見到雲素練漫步而來。她神情冷漠,眉目銳利,每落下一步地上就結下一個凝著厚厚一層寒霜的腳印。

    這個在傳說中被傳頌的神乎其神的劍君只著一襲沒有任何紋繡的白裳,背上負著一柄漆黑如墨的長劍。單就打扮而言,她的衣著幾乎能跟菡萏花君拜個把子。  

    雲素練遙遙在二人眼前站定,打量了他們一眼,率先開口,第一句就是:“你把你的劍給了他。”

    溫折立刻反應過來,劍君是在說花君贈給他的那把明泓秋水。

    容雪淮臉上含著慣有的溫和笑意,神情並不因雲素練冷淡的態度而顯得僵硬:“不錯。你有沒有覺得溫折比我更適合這把劍?”

    雲素練連餘光也沒有分給溫折半分,她只是平靜道:“你總是過於樂觀。”

    “我相信溫折。”容雪淮伸手按住了溫折肩頭:“他的性情資質我深有了解,把明泓秋水托給他,我很放心。”

    搭在溫折肩膀上的那隻手輕拍兩下後就改拍為推,示意溫折向前走了兩步。容雪淮溫聲道:“寒梅君,我想請你替我看看溫折有幾分劍骨。”

    雲素練沉默片刻,並沒有拒絕這個請求。她上前一步,右手食指點在溫折眉心。她的手指寒如雪冷如冰,即使溫折有修為在身,都因此打了一個寒戰。

    不用半柱香的時間,雲素練就收回了手指,冷淡道:“資質不錯,看起來也機靈。只是他若像你一樣,資質再好也沒什麼用。”  

    這話里隱隱含著幾分不滿的指責,容雪淮聽了倒笑起來:“你還是怨我從前那會兒心思分得太多,學的雜了,不和你一樣專心練劍?”

    “對手難求。”雲素練神情不動,卻是默認了容雪淮的話。

    “我同你說實話。”容雪淮正色道:“溫折的妖脈你大概也探出來了。我未必會教他暗器分去他的精力,但他多半是要主攻印法。劍法他是要學,卻不一定走劍修的路子。從我個人來講是很希望能請你教他個一招半式的,可我並不想扭著你的意思強討這份緣分。”

    “多事。”雲素練冷冷一哂:“我既然給他探了劍骨,就是答應了。雲某應下的事,還沒有哪樁反悔。”

    說罷,她的視線就冷淡的掃過溫折:“跟上。這些日子我授你劍法。”

    ————————

    “容雪淮都教過你什麼?”  

    “花君教過我兩套劍法。”溫折畢恭畢敬道。

    雲素練直接道:“演給我看。”

    溫折自然無不應允。只是他剛剛拔劍舞了兩三招,就被寒梅劍君一把喝住:“夠了。我明白了,你只學了招式。”

    劍君的聲音足夠冷淡,讓溫折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批評。他畢竟對寒梅花君尊崇已久,聽到對方直白的說法難免臉紅:“花君和我說過劍意一類的東西,只是我太過愚鈍,並未有所感悟。”

    “說話方式不用和容雪淮學。”雲素練乾脆道:“你直接說他沒講明白就可。”

    溫折一愣,連忙道:“並不是這樣。花君講的已經很清楚,是我資質不好,才只空學了招式,沒能領悟劍意。”

    雲素練仿佛不耐煩般的搖了搖頭:“還是他講不明白。我不多說,你看好了,劍意就是這個——”

    寒梅花君連劍也沒拔,姿勢也沒動,然而“就是這個”四字竟然字字如劍,聲音中包含無匹的銳利,破空而至,透過溫折的耳膜仿佛要直接扎到他的腦海里!  

    溫折駭然倒退三步。

    劍君只是簡單說了句話,然而那鋒利的劍意就毫無阻擋的以聲音為載體,在溫折的腦子裡天翻地覆的攪了一通,讓他一時間頭炸裂般的疼,似乎連意識和神志都被斬成了無數碎片,飄飄揚揚,凌亂的飛在腦海里。

    在那個瞬間,溫折下意識的抬起雙手按住自己的腦袋。他幾乎以為自己的頭顱被劍君輕描淡寫的劈成了碎塊。

    等那劍意消失後,溫折腦袋裡仍然嗡嗡作響,腦仁一片鈍痛。他驚愕的抬起眼來看劍君,憶起對方輕描淡寫所施出劍意的威力,猶然心有餘悸。

    花君當初講到的劍意之銳利危險,他卻是到如今才有體會。

    也難怪花君只是在理論上講講,並不親自給他示範。菡萏花君的授課風格一向縝密溫和,首先考慮的便是溫折的接受程度。他哪可能和劍君一樣,一開場連個招呼也不打,連心理準備也不提醒溫折做,直接親自讓他好好“體驗”一番?

    “容雪淮不直接教你是因為他沒有劍意。”一旁冷眼旁觀的劍君也不知是如何看出溫折的想法:“他少年時劍意還未能小成,就因事把心境毀了。從此之後他只有殺意,沒有劍意。”  

    “他原本的劍意獨樹一幟,走潤物無聲,萬劍無形之境。這些年來,我也只見他一人練出如此劍意。半路夭折,可惜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點題外話吧。

    當時毀了容容心境的原因就是他師兄那檔子破事……

    劍意一毀就回不來了,所以容容把明泓秋水給了溫折。不然自己陪伴多年的佩劍哪有那麼容易給人。他其實有點期盼溫折能練出劍意的,就是感覺這個想法可能讓溫折壓力太大,所以才一直沒說過。

    當然後來溫折覺醒血脈後容容就知道溫折多半會專司印法,就更不說這些讓溫折分心了。

    雲素練對容雪淮年輕的時候拼命學暗器毒藥繼承他師父衣缽之事非常怨念,她當時也年輕,惦記著看看容雪淮那種劍意已經很久了,容雪淮不太在劍道上用心就算了,畢竟那道劍意快成功了,等她還等的起,結果嘎巴一聲劍意沒了……

    寒梅花君雲素練、海棠花君上官海棠、菡萏花君容雪淮、杜鵑花君宿子規,他們四個是一代人,都少年揚名,惺惺相惜,因此互通有無。容容跟這三個人都感情不錯。所以這次容容跟劍君講“你探探溫折劍骨”暗示她願不願意教教溫折時劍君沒怎麼思考就答應了。  

    年輕的時候宿子規不認識容雪淮,跑過去問上官海棠容容是什麼樣的人,然後海棠就說了“他身高三尺、形如幼童、面目猙獰粗魯,跳起來一拳打到你膝蓋”——也就是第十章那段話。

    當然,那時海棠編排容容的時候容容正端著一碟點心在門外站著,聽到這番話後他想了想就走了。第二天用一個特別裝X,特別酷炫,特別讓人春心萌動的姿勢出場,出劍懲惡、摘花慰美,然後把手裡剩下那支花遞給一邊旁觀的宿子規:“公子氣度不凡,不知在下有幸相交否?”

    旁觀的上官海棠表示他將不對此事發表意見。

    第32章初戰

    在直接了當的用劍意“凌虐”了溫折一下後,雲素練道:“劍意是什麼,你現在懂了嗎?”

    溫折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低頭思度了片刻,有些遲疑的回答道:“劍意是……銳利?”

    雲素練注視著溫折,語氣里沒有什麼失望的意思,但是說出的話實在讓人感到被責備之意:“你還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你不懂什麼是劍意,你連劍是什麼也不知道。”  

    這話說的實在直白而毫不客氣。溫折抿緊了嘴唇,心裡卻很清楚對方說的乃是實情——在雲素練面前,有什麼人能大言不慚的號稱自己懂劍意、懂劍?

    他恭恭敬敬道:“請劍君賜教。”

    雲素練負手而立,神情漠然,徑直問道:“刀劍是最常用的兩種武器,這兩者有何區別,你能說出嗎?”

    刀和劍?要從最本質的區別來說當然是形狀不同,可要是苛求一點,從工藝、從性情、從氣質和刀意、劍意上講,溫折實在是大大的為難。

    他想了想,乾脆只說了最簡單的一種,免得貽笑大方:“刀單側開刃,劍三面皆鋒。”

    “這還像話。”雲素練瞥他一眼,直接了當道:“刀單側開刃,故而一往無前;劍三面開鋒,才能騰挪跌宕。刀者沒有後路,唯有極力一搏;劍者持劍就進退得宜,所以傷人方便。”

    說到這裡,雲素練突然抬手,溫折腰間的明泓秋水就被她一把抽出:“劍是什麼?就是傷人!”

    說話的半息間,雲素練用劍尖在溫折身上疾點,每一劍都恰好刺破溫折的衣服觸及他的皮肉。溫折顧不得許多,腳下猛一蹬地急促的抽身後退,然而劍尖似乎完全無視他撤退的速度,依然如驟雨一樣落在他身上。  

    當溫折的冷汗自額頭滾落時,雲素練停了手,表情毫無變化,似乎剛剛的一切比呼吸還讓人輕鬆。她隨手一拋,恰好讓長劍重新插回溫折腰間劍鞘。

    雲素練沒有把目光分給溫折驚駭而狼狽的神情,她轉身向著霜降小築走去:“劍是傷人,劍意是殺人。當你握起劍時,天下的人就只分為了可傷不可傷兩種。容雪淮既然把你托給我,這些日子你就搬過來住吧。”

    溫折站在原地,小腿還因為剛剛猛然發力的不適而隱隱作痛,他眼睜睜的看著劍君步入那剔透晶瑩如冰雪砌成的霜降小築,過了一會兒,那道孤傲的身影出現在樓頂,向著蓮花湖的方向一動不動了。

    雲素練去賞花了。

    溫折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直到此時他才發覺,自己剛剛竟然一直是屏著呼吸的。

    ——劍是傷人,劍意是殺人?

    但是花君並不是這樣說的。在第一天練劍時,花君就告訴他:“劍是一種很容易傷人傷己的兵器,但說到底,劈砍擊刺,用力幾分,全在人心。”

    只是就溫折自己而言,實在是很難想像自己握起劍時,天下的人在他眼中只分為可傷不可傷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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