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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折再探手上去,果然傳來的依然是那種細小的振動。等他把那星辰填滿,來勢洶洶的熟悉震盪又出現在他手心。

    六千四百種頻率,若要能一氣將這些星辰全都點亮,那可需要好些功夫啊。

    容雪淮就站在溫折旁邊,給他恰到好處的適時指點。

    ————————

    上午對真元的修煉結束,下午對妖力的修煉才是剛剛開始。

    相比起修煉真元的龐大儀器,對妖力的修煉可謂相當簡陋。溫折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面前成堆的凌亂枝幹,接受了自己接下來的任務。

    ——劈柴。

    容雪淮對此的解釋是:“妖力不同真元,是蓄在你血肉里而非經脈里的力量。他更多的傾向於讓你發展自身肉體的能力,而真元無論攻擊與防守都更趨向於外放。力氣的大小也是身體自身能力的一種,過些時候,我也會有對你自身防禦做出相應的訓練。”

    所以劈柴是為了鍛鍊身體的力量?溫折撿起地上的斧子,掂了掂一截大小適中的樹幹,只覺得入手沉重,料想相當結實。  

    不動靈氣,只將妖力灌入雙臂。溫折雙手持斧,大力落下,斧身砍入木頭,卻只沒入了半截。而溫折的雙手已經感覺到了微麻的反震力。

    好硬!溫折訝然的重新打量了一眼這截烏沉的實木。

    他已經認出了這些木頭的種類:金剛樹,其枝幹極其堅硬,常被普通鍊氣修士當做簡單的防禦法器,自身又極其耐燃,嬰兒小臂般的一塊大約能燒上三四個時辰。

    “好好砍。”容雪淮在一旁鼓勵道:“你劈出的這些柴火晚上就能用到了。”

    “花君,這要怎麼用?”溫折奇道:“柴火不是用來燒嗎?廚房做飯的話,一向都用火系靈石的粉末控火吧。”

    容雪淮彎了彎眼睛,笑道:“給你開個篝火晚會,如何?”

    ————————

    溫折已經習慣了在山上只有他和花君兩個人的生活,偶爾會來個驛傳弟子(其實他懷疑過是否驛傳弟子每天都會來,只是大多時候可能不為他所知。),再偶爾些那隻叫點墨的碧落鵬幼鳥會掉到他的院子裡。  

    篝火晚會,一聽就是很熱鬧的事。可映日域裡只有他和花君兩人,最多加上一個不知來不來的驛傳弟子,只有三個人,要怎麼辦篝火晚會呢?

    直到晚上的時候,溫折才看到了他好奇好久的晚會來客。

    那竟然是十幾隻長著絨羽,性情溫順的幼鳥。它們繞著火堆嘰嘰喳喳的鳴叫蹦跳。為首的一隻就是點墨,它已經長出了一根翎羽,昂首挺胸,儼然成了一群幼雛的頭頭。

    見到溫折過來,它拍著翅膀歪歪扭扭的想要飛到溫折肩頭,卻實在後續無力,一頭栽到溫折胸口。溫折早就和它混熟,見它這個模樣不由失笑,伸手接住了這隻總想飛高的小鳥。

    那些幼雛有的能飛上兩三米,有的也只能蹦躂兩步。不一樣的效果,卻是一樣的小小一隻,團團可愛,身體毛茸茸的、眼睛烏溜溜的,讓人看了就禁不住柔和的微笑。

    容雪淮悄無聲息的走到溫折身邊,伸手接過了溫折掌心的點墨,逗引了它兩下便振臂一揚,把點墨放飛出去。

    “如果是幼鳥的話,你就不太怕,是不是?”

    溫折愣了片刻,隨即意識到這是花君在和他說話。

    他反應了兩三秒鐘,才意識到自己初見花君時因為害怕那個“菡萏花君愛看人與妖獸交合”的傳言,說過一個害怕所有妖獸的謊言。  

    而後來點墨掉到了他的院子裡,他雖然把碧落鵬送了回去,卻是打著因為點墨年紀尚幼並不太讓人害怕的名義。

    大概花君一直惦念著自己害怕妖獸這件事情,這個篝火晚會,料想也是他想用來幫助自己克服這種恐懼的手段。

    許久前說過的謊言,連溫折自己都快忘了,卻被菡萏花君一直關照的記在心上。

    溫折已經很熟悉容雪淮的處理方式,當下就設想到花君將如何從十幾隻自己“並不太怕”的幼鳥開始,慢慢過渡,直到自己能面對所有的大型猛獸、魚鳥蛇蟲。

    想到這裡,溫折的臉上已經情不自禁的帶上了笑容。容雪淮雖然沒有明說,可溫折已經能體味到他細緻安排下的無聲溫柔。

    “花君,對不起。”

    “怎麼了?”容雪淮側過頭:“面對這些幼鳥,心裡也害怕嗎?沒關係的,這不是你的錯——你看一看,只是點墨的話,是不是沒有那麼怕?”

    “不是。”溫折抬手蹭了蹭鼻尖,有點不太好意思道:“我是……我是根本不怕妖獸。對不起,花君,我一開始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言,因此對您有些誤會,才謊稱自己懼怕所有妖獸。對不起,我不該騙您的。”  

    容雪淮眨眨眼睛,一時間竟然有些啼笑是非。他在外面的名聲的確差到極點,看著溫折有點支支吾吾的態度,他也可以大概猜出那是個什麼樣的流言……

    他所斬殺的魔修中不乏喜愛看妖獸把人生死活剝者,因此他處置那些混帳時也就範水模山,也按照原樣讓他們被妖獸撕成碎片。溫折聽到的或許有所誇大,但就傳言本身來說還真是未必不實。

    “你那時對我有誤會在所難免,這也不能怪你。”容雪淮笑道:“既然你不是真的怕妖獸,那這場篝火晚會就可以辦的熱鬧些了。”

    話音落定,容雪淮嘬唇打了個呼哨,一隻仙鶴就姿態曼妙的從林中飛出,盤旋而落。容雪淮用食指溫柔的撫了撫仙鶴的腦袋,輕聲道:“寒霜,你回去跟大夥講,今天這裡要開晚會聚一聚,想要玩的大家就只管過來。”

    仙鶴低頭輕啄了容雪淮掌心一下,仰頭清鳴一聲,拍拍翅膀振翅而去。

    容雪淮回首向溫折一笑:“這可有的熱鬧了。”

    果不其然,只一炷香的功夫,老虎、猿猴、麋鹿、禽鳥……百餘只妖獸接踵而來,不少妖獸口中還叼著野果鮮蔬。  

    百靈引頸、雲豹獻舞,還有幾隻紫貂時時上場戲耍一番……整場篝火晚會持續良久方散。

    而在溫折眼中,在金剛樹枝幹燃燒的溫暖橙色火焰的映照下,菡萏花君那輕鬆愉快的笑容,才是這常晚會上最特殊的風景。

    第31章劍君

    當玉芝峰上的赤血紅蓮盛開之時,容雪淮自語道:“她也該來了。”

    那時正好是下午休息的時刻。溫折眼見菡萏花君轉頭看向蓮池自語,一時略有好奇。他並不追問那個要來的人是誰,卻忍不住多看了花君一眼。

    容雪淮意識到了溫折投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微笑:“寒梅花君每年這個時節都會到我這裡賞荷。”停頓片刻後,他又笑道:“不過你們一向不太叫她寒梅花君,都更愛叫她劍君,是不是?”

    寒梅花君,大寒山劍君雲素練,慣有“七情斬盡空寂滅,一劍霜雪下寒山。”之名。

    照容雪淮的觀念來看,大寒山是個極其奇葩之地。當年大寒山老祖和極樂宮宮主結為道侶,不到百年時間又因某個諱莫如深的原因分開。他們分手倒不要緊,只是大概因為對彼此厭惡至極的緣故,大寒山老祖從此仇女,極樂宮宮主從此厭男。  

    修真界大體男女平等。在修煉的初期,也就是鍊氣和築基階段,女性往往因經脈不夠寬拓等會稍慢男性一步。但等升至金丹,雙方就站在同一個起點上,修煉快慢全看天賦運道和自身感悟,並沒什麼高下之分。至於有的男修廣納妻妾,有的女修多收男寵,那是他們自己的私事。

    而如同極樂宮和大寒山這樣,因為彼此的第一領導仇恨另一個性別因而貶低該性別的門派實在非常少有。大寒山盤踞北方,橫占了偌大的北方資源,由於大寒山老祖當年的極力作為,至使整個北方女性地位都有所下降——反觀南方的極樂宮,起到的也是同樣的作用:男人在那裡可不太抬得起頭來。

    在受到了嚴重情傷的大寒山老祖在世的餘下八百年間,整個大寒山上,除了居於聖女一位的女性還有些地位外,其他女弟子的處境實在是讓人扼腕。

    而在大寒山老祖死後,縱然外面男女平等的思想可以慢慢滲入,但這種已經被徹底改變的風氣想要恢復,也理應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

    然而橫空出世了一個雲素練。

    獨秀寒梅是大寒山的聖花,通常由大寒山的聖女或劍君繼承。上代劍君兼寒梅花君就是那位大寒山老祖,而在他之後的所有劍君,無一不敗於雲素練劍下。  

    她是第一位以聖女之身奪劍君之封的修士。

    在雲素練以前,大寒山從未有過女性劍君。在雲素練以後,大寒山的劍君大概都再配不上劍君二字。

    十二位花君通常都被以花名冠以花君二字稱呼,而在這十二位花君中,只有容雪淮與雲素練最為特殊。

    當修為到了十二花君這個地步,有人稱呼他們的封號時大多可以使他們有所感應。因著容雪淮的血腥殺名,沒什麼人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更多的被稱為“那位花君”和“那個連名字也不能提的花君”。

    至於雲素練,大家叫她“劍君”。

    不是大寒山劍君,只是劍君二字。幾乎每位花君都曾感嘆過,論及劍道,當世無人可出雲素練之右。

    即使是溫折在聽梅閣的那些年不太了解修仙界的局勢,也聽說過劍君雲素練的鼎鼎威名。劍修多半能力強過同修為者,可以一當幾,一直就讓熱血猶在的年輕人十分嚮往崇拜,雲素練又是劍修中的翹楚。當下溫折就睜大眼睛:“劍君近日要來?”

    “嗯。”容雪淮點點頭:“月波湖湖心的霜降小築就是專門為她賞荷所建。”  

    那座霜降小築溫折是知道的。它佇立於湖心正中,被千百紅蓮簇擁,剔透如冰雪,的確是夏日賞荷的妙地。

    不過此時的溫折注意力全然不在霜降小築賞荷是何等風景秀麗上,他更關注的乃是——“花君,若是劍君來了,我可以旁觀她練劍嗎?”

    容雪淮笑了笑:“我也對此有些打算……她練劍不愛讓人看,但若是答應教你劍法自然又不同了。我看你對她十分敬仰,是不是很想跟她學劍?”

    溫折應答一聲,又想起一事,連忙補充道:“其實我有花君教我就足夠了!只是劍君盛名蓋世,我想瞻仰一番她的劍法而已,並不一定要請劍君教我,花君的劍法在我心中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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