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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會倒霉?」
「嗯,很快就會發生了。」
如果是別的道士說的,我說不定就信了,但大家都知道張玄的道術有多差勁,所以我沒再接話茬——附和他有違我的良心,否定又怕他不開心,這時候就讓話題隨風而逝吧。
我們回到病房,我躺回床上,張玄問我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拒絕了。
胃痛了一整夜,又打了一天的點滴,我沒什麼胃口,躺下後覺得有點困了。
他整理了公文包要離開,臨時又轉回來,說:「董事長,我沒想到你會和朋友說我們的關係。」
「我是認真的。」
他笑了,我有點慍惱,「你懷疑我對你說的話?」
「那倒沒有,就是……就是……我挺開心的……以前被告白都從來沒這麼開心過……奇怪……」
他好像自己也想不通,撓撓頭,我這才明白難怪剛才他一直笑,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他忽然俯下身,我還沒反應過來,嘴唇就突然一熱,他居然主動吻了我。
「那我明早來看你。」
他說完就跑走了,留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揉揉嘴唇,無奈地想這個吻也太不用心了,告別吻難道不該是法國式的嗎?
我從口袋裡掏出他給的符囊,上面畫著一些看不懂的符咒,不過中國結編得挺好看的,上面還墜了兩個小銀鈴,所以說心靈手巧這個詞也挺適合他的。
我翻來覆去看著符囊,盤算著回贈他的禮物,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麼好的點子。
腳步聲傳來,病房門被推開,蘇歡走進來。
我把符囊放回口袋,蘇歡沒注意到,徑直走去自己的病床。
我問:「出去散步了?」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垂著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對面窗戶開著,夜風吹進來,床簾一角揚起,燈光下映出他的身影,他坐在床邊,因為瘦弱的關係,看起來有種孤寂感。
我轉回頭閉目養神,半晌,他忽然問:「你說愛是什麼?」
「愛?」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和張玄的熱吻刺激到他了,這個年紀的少年很容易多愁善感的,想了想,說:「愛大概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感情吧。」
他好像響應了什麼,但聲音太小,聽不清楚,我也沒太在意,這兩天都沒睡好,我躺下後,睡意涌了上來,連護士小姐來給我打點滴我都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陣響聲驚醒了,點滴不知什麼時候打完了,病房裡一片漆黑,所以那聲音顯得更清晰了。
我側耳聽聽,像是有人在外面來回踱步,篤篤,篤篤……
腳步聲的頻率異常的齊整,而且就在我的病房門外,似乎要進來,卻又不進來。
常看恐怖片的孩子應該很了解那種氛圍,我倒是沒有怕,因為和張玄認識後的第一個案子就是類似這樣的,從響聲來推理,我斷定外面那個應該是女人,而且不是護士,因為護士不會穿高跟鞋。
——妳要進來就進來,不要在外面磨磨蹭蹭!
那聲音徘徊了很久,我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叫道,但我很快發現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好像失聲了,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打破房間的寂靜。
那個人卻似乎感應到了,吱呀一聲,病房門被推開,接著篤篤,篤篤的響聲由遠及近來到我的床頭。
可詭異的是我什麼都看不到,不管是人還是影子或是更可怕的生物體,我只能憑聽覺確定那東西已經走到了跟前,它在俯視我,因為我感覺到拂來的冷風,接著有個東西突然按在了我的臉上。
那是個很柔軟的物體,我的鼻子和嘴巴被堵住了,無法呼吸,然而我依舊什麼都看不到,我伸手想推開它,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動不了,就像大家常說的鬼壓床,我的意識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只能任其擺布!
迄今為止我也經歷過不少詭異事件,但這次我真正感覺到了恐懼,不是恐懼於莫名的「它」,而是恐懼死亡的來臨,我喘不上氣來,胸口因為憋脹而劇痛,呼喚鈴近在咫尺,我卻偏偏碰不到它。
就在這時,又有聲音傳過來,死亡來臨,我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那聲音來自病床的另一邊,我湧起希望,會不會是蘇歡發現異樣,過來查看?
我依舊看不到人,幸運的是我發覺鬼壓床的感覺沒那麼厲害了,手可以動了,我立刻將捂在臉上的東西推開,卻因為用力太猛,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冷風拂過,我似乎抓到了什麼,像是頭髮,當我抬起頭,首先看到的就是倒掛在眼前的臉。
那張臉上布滿了詭異的紅色,竟然無法辨認五官,我的心一跳,本能地向後挪,鬼臉繼續逼近,逼得我不得不爬起來,推門沖了出去。
醫院不知道是不是斷電了,走廊上也是一片漆黑,我跑到護理站,那裡一個人都沒有,按鈴也沒人回應,我的心臟鼓動得厲害,轉過頭,那張鬼臉剛好撲了過來,它披頭散髮,唯一能看到的是從臉上不斷滴下來的血點。
我想打電話給張玄,想詢問對付鬼的辦法,手伸到口袋才想到自己沒帶手機,轉眼間鬼臉已經衝到了我面前,隨即一雙血手伸來,想到被它硬生生捂住無法呼吸,我打了個寒顫,咬牙繼續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