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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痛還沒緩過勁兒,我實在沒力氣和他糾結了,只好點點頭,他滿意了,又說:「你放心,我每天都會來陪你的,給你講你最喜歡聽的鬼故事,絕對讓你不無聊。」
那時候我跟著張玄也有過幾次見鬼的經歷了,所以對怪力亂神一說不像最初那麼抗拒,可是作為一個成年人,我還沒無聊到用鬼故事來打發時間。
「啊,我想起我童年時代的一次見鬼經歷了,我講給你聽,很有趣的,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接下來他講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只感覺他握著我的手,他的手很暖,指關節很硬,給人一種信賴感,他的聲線也好聽,說話的語調像催眠曲,拋開那些奇怪的內容外,他說得還是挺風趣的。
不過,最奇怪的應該是我,身為跨國公司的最高決斷者,我從來沒有在談判桌上向別人妥協過,卻偏偏就這麼聽從了他的決定。
第二天,張玄把我需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工作用的筆電他沒馬上給我,而是看看我的臉色,說:「董事長你氣色還不錯啊,早餐吃了嗎?」
「沒有,暫時還吃不了,還得繼續打點滴。」
他看看還在滴液的吊瓶,說:「昨天你嚇死我了,除了死人,我從來沒看到有人的臉色會差成那樣。」
「急性腸胃炎是這樣的,當時看著可怕,緩過來就好了。」
胃已經不疼了,我靠在床頭,拿過筆電看工作,隨口問:「你沒得過這種病吧?」
「沒有,我是鐵胃,吃石頭都不待疼的,奇怪的是我身邊的人倒是常有人得這病。」
「你確定大家胃疼不是你造成的?」
他沒回答,我敲了一會兒字,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分了,雖說平時我常常被他的粗神經氣到,但這次發病還真和他沒關係,都是我平時太不注意了。
我抬起頭,他用手支著下巴,看起來挺苦惱的,就在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擊到他了,他說:「我也這樣想過,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太優秀不是我能掌控的。」
「……」
我很慶幸自己沒把歉意說出來。
他忽然回過神,問:「董事長,你不會因為和我在一起壓力大而解僱我吧?」
「不會,張玄,你太高估自己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今後我也不逼你喝符水了,免得你再急性腸胃炎,一生氣說是我造成的,解僱我怎麼辦?」
「放心吧,我沒那么小心眼,要是真想解僱你,你當我助理第一天我就把你踹了。」
「我的工作做得真那麼糟糕?」
「有待提高。」
為了不讓他沾沾自喜,我這樣說,不過這次他做得不錯,需要我處理的急件他都帶來了,日程安排也都做了調整,讓我不至於因為休息而打亂工作計劃。
「對了,昨晚你說的鬼故事結尾是怎樣的?」
昨晚聽到一半我就睡著了,故事本身挺普通的,就是一個小道士想幫遊蕩的鬼魂投胎,鬼魂卻拒絕了,鬼說了原因,但道士年紀太小了,他聽不懂,所以也沒記住。
「喔,我不知道,它就繼續遊蕩唄,可能後來變成了惡靈,也可能後來想開了去投胎了。」
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看,說:「有人找,我先回去了,下午再來看你,需要我帶什麼嗎?」
「不用了,把你自己帶來就行了。」
我把簽好的文件給了他,看著他跑出去,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鬼故事。
牽掛真是種奇怪的感情,有時候因為牽掛而放棄一直以來的堅持,有時候又會因為牽掛而多一份堅持。
「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我轉過頭,對面窗戶開著,風吹進來,將病友的帘子吹開了,他索性將帘子拉去一邊,盤腿坐在床上,好奇地問。
張玄給我選的是雙人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助理沒錢選擇VIP病房,這一點正合我意,因為我也不想爺爺知道我住院。
從我被安排住下後,病房一直很安靜,我幾乎忽略了這個房間裡還有其他病友。
他的病號服和我的不太一樣,是淺綠色長條模樣的,這讓他看起來年紀很小,氣質和張玄有一點點像,是屬於活潑的鄰家弟弟型的。
「他是我的屬下。」
我把話含糊過去了,病友沒放棄,往我這邊探探身,問:「他叫你董事長,所以你是大老闆了?你很有錢吧?」
「不,我姓董,名事長。」
如果說他的氣質像張玄的話,那他的個性就比較像我弟弟,看上去才十七八歲的樣子,對付這種人,我有得是心得,把計算機放下,和他開玩笑。
他不信,撇撇嘴,說:「切,不說就算了。」
「你呢?你是哪裡不舒服?」
「我得了腦癌,活不了幾天了。」
他指指自己的頭,笑嘻嘻地說,看那狡黠的表情就知道他在開玩笑,我便配合他一起笑——他的臉色比我都要好,這樣說無非是在報復我騙他。
「反正也治不好,我就想不如自殺算了,結果沒死成。」
他把手腕伸給我看,上面有一條很深的疤痕,我的笑僵住了,他大笑起來,用手拍打床鋪,說:「騙你的,你真信了?這是我小時候摔倒割傷的,看,傷疤這麼舊,怎麼可能是剛割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