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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遙遠的事,一下子都到了眼前,讓何盈一時之間,精神恍惚,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人走到了她的身後,慢慢的,在她身邊蹲下,緊緊的把他摟到了懷中。何盈沒有抬頭,只是奇怪的叫了一聲:“盧大哥?”
盧明沒有回答,何盈隱約聽到了他的哽咽聲。不由抬頭看向他,輕輕的叫道:“盧大哥?你?”
第六章等待
盧明忽然雙臂收緊,哽咽的在她耳邊說道:“盈兒,盈兒!”他不停的在她耳邊喊著她的名字,聲音悲傷,顯然心中痛苦已極。
何盈被他抱得氣都喘不過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這個一起長大的小哥哥,對自己的感情,竟是這麼深。
盧明反覆的叫著她的名字:“盈兒,盈兒!你不要嫁。我不想你嫁!”今天的事,最大的震撼,卻是來自他。他與何盈這六年來同進同出,何家人從來不管。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他們關係的一種默許。
因此,他一直都以為,何盈遲早會嫁給自己。卻沒有想到,到頭來,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春夢!這巨大的落差,讓他深受打擊。
盧明今年也不過十六年年紀,這樣的打擊,對他來說,有點難以承受。只此,一個晚上,他就是緊緊的抱著何盈,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直到何盈在他頸後輕輕的切了一掌,才讓他鬆開自己。
她和小三子把盧明送到他的房裡。何盈看到即使是無意識之中,也緊緊的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眼角淚水不斷的盧明。忽然之間,也悲從中來。
她撲在盧明的床邊,大哭了一場後,便回到了自己屋子裡。第二天,在外經商的二哥也回到了府中。大哥二哥年紀都遠大於何盈。彼此之間,說話的時候並不多。因此,當二哥和她兩人坐在房內時,都有些不自在。
過了一會,二哥才說道:“三妹,這事,委屈你了。你不要怪父親,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會與盧明在一起。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要求屢行婚約。”他見盧明如此痛苦,又見何盈雙目紅腫。以為兩人私情難了,便特意來跟她解說。
何盈看向他,見二哥看著外面出了一會神,清秀的臉上,滿是緊張。何盈不由更加奇怪了。過了一會,二哥說道:“小妹,你的末婚夫,他是當今陛下最為信任的少年將軍。其前途不可限量。”何盈叫了一聲:“二哥!”她在提醒他說重點。
二哥看向何盈,忽然重重的嘆息一聲:“妹子,這事可要委屈你了。當年,當年,父親與黎家因事結了一點仇。再加上黎清現在勢大。你們本來有婚約在身,他有這個要求,父親不能拒絕的。父親他別無選擇!”何盈猛的看向他,顫抖著問道:“二哥,是不是非得如此?我要是不嫁,會不會影響到你們的性命?”
二哥這時才醒悟過來,生怕自己嚇壞了這個妹妹,馬上又說道:“妹子,你不要怕。你們的婚事,可是黎老將軍生前定下來的。所以,那黎清雖然脾氣大,卻也不敢違背父命的。”
何盈叫道:“二哥,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二哥卻站了起來,急急的說道:“這事,你還是問父親吧。”說罷,便推門走了出去。何盈看著他的背影,想到,父親這個態度,二哥也是這個樣子。看來,當年父親可能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所以,人家上門討債的來了。
想到這裡,她苦笑了一下:可是,倒霉的是,那個付債的人,似乎變成了自己!
她回到房中,這時,想起還沒有去看過盧明,便準備向他屋子裡走去。這時,小環擋到她面前,表情有點不自在。
何盈問道:“小環,怎麼啦?”小環吞吐的說道:“老爺說了,小姐從現在起,不能再與盧少爺見面了。”
何盈腳步一頓,問道:“老爺什麼時候說的?”小環在她的目光下低下頭,輕輕的說道:“今天一大早就說了。小姐,你還是回屋裡去吧。”
何盈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自已的屋子走去。走了一會,還沒有進門,她忽然覺得心情煩悶,便轉身向荷花池邊走去。小環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這時,何盈又問道:“老爺還說了什麼沒有?”小環搖了搖頭。何盈坐在池中的亭上好一會。抬頭看到院落里的傭人進進出出的,不由奇怪的問道:“小環,他們在忙些什麼?”
小環看著她,吞吐的說道:“小姐過幾天就要隨姑爺入京了,他們在準備小姐的嫁妝。”
嫁妝?現在就準備嫁妝?何盈看向小環,見她一臉同情的看著自己,不由苦笑了一下。還沒有出嫁,就連人帶嫁妝一起送到人家府里。而且不是以八抬大轎的方式。就算自己以後真成了那人的正妻,怕也抬不起頭來。這個黎清,做起來倒是很徹底啊。
這時,小環忽然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衝到她面前緊緊的抱著她哭道:“小姐,小姐!怎麼辦?以後怎麼辦?”
她想到小姐好好一個人,這麼一來,這一輩子可就完了。不由悲從中來。大聲哭了起來。
何盈輕聲說道:“好了,別哭了。這路是走不絕的。別怕,乖,別哭了。”她反而安慰起這個小環來。
仰頭看著天上的流雲,何盈想到:看來,到了京城的黎府,還不知有什麼苦日子在等著自己。不過,這世間天大地大,哪裡不可去得?只是,怎麼說,也得不連累了父親和哥哥們才好離開。
她還沒有入門,就已經打著離開的算了。
這時,小環的哭聲漸漸的低了下來,她不好意思的把頭伸了出來,用袖子抹著眼淚。何盈丟了一塊手帕給她,走到路上,折了一片柳葉,輕輕的在嘴裡吹了起來。
何父做為當世大儒,這些年來,也沒有忘記對她琴棋書畫的教育。再加上她本來聰穎,所以,在這方面造詣是很深的。因此,就是一片柳葉,在她吹來,也是幽怨低沉,叫人斷腸。
她輕輕的吹著,以她的視力,自是可以看到在圍牆旁邊的大樹上,站著一個陌生人。這陌生人應該不是黎清,因為從他的身上,何盈沒有感覺到敵意,只有好奇和不屑兩種情緒夾雜在他的眼睛中。這人,可能是黎清叫來看住自己的吧?
何盈也不知自己為何這樣肯定。
第七章陌路人
這兩天,何盈恢復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日子。就連盧明,也沒有見到。因此,這寂寞的生活,導致她的琴聲中,充滿了幽怨。
這些樂器中,何盈最喜歡的,是琴和琵琶。她總覺得這樂聲深沉悠遠,就和這大自然的風景一樣,讓人不知不覺就沉醉其中。
就是二哥與何父,何盈也沒有看到。府里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到處熱鬧一片,傭人們忙著整理她的嫁妝。只有她與小環,無聊得發慌。
第四天一大早,小環的聲音就傳來:“小姐,快起來!姑爺來接你了!”
何盈猛的坐了起來,洗漱好剛坐下,就聽到外面傳來父親的聲音:“黎清,我女兒好在也是大家閨秀,你,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帶她走?”聲音顫抖,顯然說話的人氣憤已極。
這時,一個清冷的男子聲音說道:“怎麼,你不願意?”
父親略帶哀求的語調響起:“我不是不肯,只是,你要帶走小女。好在也請上媒婆,讓她披上嫁衣吧?這樣無名無媒的跟你離開,小女以後不好過啊。”
黎清嘲諷的聲音響起:“你放心,我黎大將軍府,有的是飯菜,餓不死你女兒。”說到這裡,何父顯然氣得噎住了。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那黎清哈哈一笑,大步向這裡走來。只聽門“吱”的一聲,何盈站在門外,盈盈如玉的看向他。
原來是他!一看這個男子,何盈馬上認出來,他就是那個縱馬在街上奔跑的青年。
而黎清也是腳步一停,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自主的現出一抹驚艷,卻很快的,消失在他深沉的眸子裡。
“爹爹!”何盈朝何父行了一禮,輕輕的說道:“爹爹無須在意,女兒只要爹爹安好就可以了。”她向上走上兩步,抬頭淡淡的掃了黎清一眼,走到她父親的面前,福了一福,輕輕的說道:“女兒不孝,爹爹日後請多保重。”
何父聲音哽在咽喉里,他看著女兒,過了半天才說道:“離兒,苦了你了。”何盈搖了搖頭,走向黎清,抬頭平視著他,淡淡的說道:“現在就起程吧?”
黎清低頭看著她,黑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俊朗的臉上,良久之後掠起一抹笑容。他手朝後面一指,恭敬的說道:“何三小姐,請!”
何盈向外面走去。這時,環兒跑了出來,叫道:“小姐,小姐,帶上我。”何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老淚縱橫的父親。輕輕的點了點頭。
環兒手腳麻利的拿了一個包裹,便在黎清嘲弄的眼神中,向外面走去。出門的時候,何盈這才發現,一院的傭人,都在那裡動也不動的看著她。何盈沖他們一笑。在人群搜了搜,沒有看到盧明,心裡微微的有點失望。
走出大門,外面停著一輛馬車,還有五六個騎士。何盈慢慢的向那馬車走去,她走到馬車旁邊,轉頭看了一眼父親。再也忍不住,撲到何父的懷裡。輕輕的低泣道:“父親,相信我!孩兒一定會活得很好。”
她說這話時,眼神分外的堅定。這種眼神,何父見過。這個女兒每次只有在極為鎮定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種表情。女兒的鎮定,顯然也影響到了他。他長嘆一口氣,緊緊的摟著何盈。
這時,黎清冷冷的聲音響起:“可以了!”何盈才放開父親,一步三回頭的坐上了馬車。
直到她們走了好遠,何父流著眼淚,一臉無奈悲傷的樣子,還深深的印在何盈的腦海里。
不知為什麼,她的眼淚,很快就風乾了。而這時,環兒還在那裡低低的飲泣著。何盈握著她的手,輕輕的說道:“這有什麼好哭的。傻孩子,走到哪裡,只要人還活著,就值得開心了。再說,我也沒有受苦受累的。”
環兒看著她,紅著眼睛說道:“可是,小姐,現在他就這樣對你,以後你怎麼辦?”
怎麼辦?何盈身子向後一靠,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涼拌!她可不是這裡以夫為天的女子,這世上的事,還沒有真正值得她太過在意的。
可能是她淡定的笑容,漸漸的影響到了小環,慢慢的,她也收住了眼淚,打起瞌睡來。
這裡的馬車一點也不好,搖晃震盪得很厲害。何盈睡了一會,就再也睡不著了。睡不著,她便取出那簫,慢慢的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