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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微笑起來:“好。”
最後一張,搞定!
她拍了拍牆壁,長吐出一口氣,他們貼了幾個鐘頭,腿走得發酸,胳膊生疼,才貼完了所有告示。
當時為什麼要印這麼多?先是蓋印章的時候累了個半死,現在又貼了個半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肚子雷鳴般丟臉地叫著,路邊飯店飄出的味道格外誘人,她帶著肯肯,走進一家看起來最不錯的餐館,餐館的店員犀利地認出她身上的侍女服,立刻送上菜單,另外殷勤地贈送了果汁飲料。
她翻開菜單,問肯肯:“你比較喜歡吃什麼。”
肯肯肯定地回答:“肉。”
她指著菜單,點了一串烤鵝熏腸煎牛肉,侍者熱情地介紹:“這個烤牛心是我們店的招牌菜,小姐可以嘗一嘗。”
不知是否錯覺,她看到肯肯抱著果汁杯的手好像抖了一下。
她婉拒了烤牛心,再點了一些主食和甜品。
進餐時,肯肯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不吃心嗎?”
她愣了愣:“是呀,我是奧修人,我們那裡不吃內臟。”
對面的少年好似鬆了一口氣,雙眼又驟然亮了些:“瑪德琳,你,有沒有心上人。”
她嗆了一下:“小鬼,沒人教過你問話要婉轉嗎?不好意思,目前我沒有接受任何人心意的打算。”
肯肯臉上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低下頭,扒拉盤中的雞翅。
她好氣又好笑地打量這個唐突的奇怪少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竟連一絲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吃飯的禮儀也慘不忍睹。
她瞄見,少年的手腕上套著一枚金環。難道是一隻離家出走的寵物?
吃完飯後,少年仍跟著她,好像一隻找不到家的貓一樣,她不得不在街邊停下腳步:“我要回宮裡去了,出來太久會被罰的。對了,你為什麼來到這裡,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肯肯正正肩上的包袱:“我是來找人的。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麻色衣服的,綠眼睛的人。嗯,長得很好看,頭髮是長的……”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高。”
她搖搖頭:“沒有,我最近沒見過綠眼睛的人。”
肯肯又垂下了頭,她狠下心說:“那我先回去了。有緣再見。”
肯肯嗯了一聲:“再見。”
他有些不想說出這兩個字,瑪德琳身上有股氣息,讓他覺得熟悉,忍不住想要親近。
她轉過身,提著裙子向王宮方向快步走,在街道的拐角處,她悄悄向身後一瞥,黑衣的少年還站在街邊,孤單又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再貼點,這一章多貼一些字吧。
☆、05.神秘的占卜(上)
「“你要遠離,而非尋找,否則你將萬劫不復。”
——《幽禁城堡》第三幕第一節」
她快步從側門進了宮廷,穿過長廊,快步走到大公妃的起居室門前。
門口的侍女匆匆打開門,高聲說:“你終於回來了,大公妃殿下正在等你呢。”
起居室的門合攏,那個端坐在紗簾後身穿淡紫色長裙的影子站了起來,掀開帘子:“大、大公妃,你終於……”
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別被他們的人發現。”另兩名侍女飛快地奔到她身邊,替她解開侍女服的扣子和衣帶。
她換下那套帶來短暫自由的衣服,雙腳踏進綴著水晶的銀跟鞋,兩名侍女跪在她腳邊,為她整理繁複的裙裾,另幾名則靈巧地幫她攏起頭髮,將涼慡的復原藥水滴進她的眼中,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敷在她的臉上。
大約三分鐘後,侍女從她的臉上取下一張薄薄的面具,簡單綁著髮辮的捲髮梳成了雍容的髮髻,小巧的王冠鑲嵌在其中,平凡的侍女瑪德琳變回了那位華貴的帝國公主,不受歡迎的大公妃白絲綺。
她的貼身女官露娜又開始了喋喋不休的絮叨:“公主,這樣的東西還是少用為妙,連眼睛顏色都能改變,肯定對皮膚和眼睛都有損傷,萬一您哪裡出了問題,皇帝陛下會殺了我們的。”
白絲綺擺擺手:“沒關係,這些東西是我從姐姐那裡討來的。”
魅族秘制的寶物,可以改變人的容貌與瞳色,尋常的人類很難買到。
“姐姐怎麼可能給我對身體有損害的東西。”
露娜和其他的侍女們都不再說什麼了,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最後的儀容整理程序,她又問:“我出去這段時間,宮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她貼身的女官露娜答道:“倒是沒什麼大事。就是……大公的病說不定會好點,因為茉琳伯爵小姐來了……”
侍女們都低下頭。
露娜撇撇嘴:“說到那位伯爵小姐,真是出我意料,我特意去看了一下,還以為她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女,沒想到長得也就那回事。她竟然喊著大公的小名撲到了大公的床邊,實在是……”
白絲綺淡淡說:“她和大公是青梅竹馬,叫得親切點也很正常嘛。”
她現在就想把頭上的這頂王冠和雙手送給茉琳。好吧,當務之急是把先把半死的西羅大公治好。
她替他整了整那堆亂成麻的政務,發了求醫榜文,又親自上街貼了半天,實在是仁至義盡,今後無論做什麼,都能問心無愧,腰杆筆直了。
“我們去看看大公吧。”
大公的寢殿中充滿了藥的味道,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目緊閉,臉色灰敗。白絲綺不禁問:“為什麼大公的病看起來越來越嚴重了?”
醫官顫抖著回答:“啟稟大公妃殿下,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大公的病只會……越來越差。”
榜文今天貼上,應該會找到合適的醫生吧。白絲綺打量著床上的人,思考,要不要寫信回去,讓奧修的御醫過來看一看。
其實仔細端詳一下,西羅?斯坦大公長得還算可以,經過病魔的摧殘,臉龐依然保持著雕塑般的完美,並且增加了幾分虛弱的美感。好像,那些愛情劇中,一邊吐血一邊寫情詩的男主角。
白絲綺不禁回憶起,她剛剛走下大船,雙腳初次踏上卡蒙土地時,在人群最前方看見即將要成為她的丈夫的西羅?斯坦的情形。
那時他穿著大公的禮服,向她伸出右手,陽光下的笑容好像畫像中的神祗,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不禁快跳了幾拍,臉頰微微發熱。
他握住她的手,帶她一起登上馬車。有花瓣,有王家樂隊的伴奏,有民眾的歡呼,
在王宮門前,他們交換了戒指,立下永不離棄的誓言,他為她戴上大公妃的王冠。兩人一起攜手沿著紅毯走向王座。
一切完美得好像傳奇劇里的大團圓結局。
可是,當婚禮完畢,觀眾散場,護送公主的帝國艦隊離開了港口,只剩下幾個陪嫁的女官和侍女陪伴她時,西羅大公立刻讓她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演員。
午夜的鐘聲敲響,寢殿中依然不見大公的蹤跡,她走到露台上,卻發現下方的花園中有兩個拉拉扯扯的身影。
就這樣,她免費目睹了一場悽美的愛情戲,主演是她的新婚丈夫西羅大公和茉琳伯爵小姐。
女主角茉琳在慘敗的月光下戰慄得好像一株含羞糙。
“不,西羅哥哥,我們不應該這樣。你已經結婚了,我們從今以後只做好兄妹吧,好不好?”
男主角西羅捂著胸口低吼:“你太殘忍了!你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場交易的婚姻!我愛的是你!”
茉琳抽噎著說:“那又怎麼樣,難道要我做你們婚姻的破壞者嗎?到底是誰更殘忍?還是讓我們忘掉對方吧。”
西羅的聲音在痛苦中扭曲:“我怎麼能夠忘記你,怎麼能夠!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茉琳用手捂住臉:“就當這是命運吧,西羅哥哥……”
白絲綺給了西羅大公一巴掌,立刻讓人重新收拾了一間臥室搬了進去。
正當她辦完所有的事情就著手離婚事宜時,可能是因為相思成疾吧,西羅大公突然病倒了,沒想到竟然是絕症。
真是……
她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白絲綺喃喃對床上的大公說:“如果為情而死,一定會有人把你的故事寫成戲劇,除了《幽禁城堡》這部懸疑劇,卡蒙還能再出一部愛情悲劇,說不定又是鹿琴來寫。這樣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這話有點兒惡毒,反正她在這齣愛情悲劇中演得也不是正面角色。
嘭!遠遠的,突然傳來詭異的爆裂聲,還有侍女們的尖叫聲。
她皺眉詢問,過不多時,有侍女過來稟報,是茉琳伯爵小姐做糕點的時候,烤箱爆炸了。還好沒傷到人,但是廚房要重新修理了。
真是一位和大公天造地設一對兒的天真爛漫女主角啊,白絲綺點了點頭:“那就叫工匠來修吧,記得別替大公省錢。”
她再度來到了石塔門前。
茉琳小姐來了,大公妃醋恨難當,想找個地方獨自冷靜一下,這是個很好的理由。
白絲綺輕輕推開門,踏進塔內。
窗戶都被厚重的窗簾遮擋,幽暗的室內有著絲絲的涼意,與夢境中一樣。
她脫去鞋子,光著腳踏上樓梯,腳下的毯子柔軟中帶著寒意,再向上兩步,是懸掛著的壁畫,樓梯頂端的牆角處,大花瓶仍呆在原地。
這裡的時間仿佛是靜止的一樣。與她上次、或是夢境中到來時,沒有什麼不同。
或許,八百年來,這裡絲毫沒有改變過。
二樓的壁爐內,殘留著厚厚的灰燼。她拉開窗簾,把窗子推開一條fèng隙,風從fèng隙中吹入,搖曳著窗簾,好像在細細低吟。
她走到對面的牆邊,拉開遮擋的幕簾。幕簾後,竟然真的是一面落地的鏡子。
鏡中的女人,有著金褐色的長髮,穿著華麗的禮服,靜靜地凝望著她。
誰?是誰?
到底是白絲綺,還是玫蘭妮?斯坦?
她情不自禁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晶杯。
八百年前,玫蘭妮?斯坦應該常常坐在這裡,和鏡子裡的人一樣,端著杯子,在和風中享受著下午的時光。
杯子中,盛滿了猩紅的液體,和她胸前的薔薇花鏈墜的顏色一樣。
她回來了。
她永遠在這裡。
我永遠在這裡……
塔內突然有一聲低微的響動,她從恍惚中驚醒,跑到樓梯處,似乎有一條模糊的影子從牆壁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