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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環在胸前的羅斯瑪麗和滿臉震驚的校長。
妮露將書丟給羅斯瑪麗,拍了拍手:“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演鬼真的蠻刺激的。”
茜拉的喉嚨中只能發出單個音階:“這……這……”
羅斯瑪麗翻了翻那本書:“這是黑咒術?但好像都是假的,這種東西,一個人類的小丫頭,根本應該什麼都召喚不出來吧……”
茜拉目光呆滯,張大的嘴中發出“嗬……嗬……”的聲音。
校長沉默地看著茜拉,良久,啞聲問:“茜拉,希爾娜究竟在哪裡?”
茜拉的臉抽搐了兩下,尖利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希爾娜她在哪她在哪,她被惡魔帶走了呀,帶走了呀,永遠回不來嘍,永遠回不來嘍……”
羅斯瑪麗合上那本書,對校長攤了攤手:“這不可能,這本書根本不知道是哪個傻瓜的鬼畫符,連蟑螂都招不出來。”
要查到對付希爾娜的人,非常容易,只要用一點法術,看一看過去的情形,就能知道是誰假裝希爾娜砸壞了石像,是誰拿了咒術書煽動同學,又是誰在飯盒裡放上了刀片。
但希爾娜的房間裡,卻怎麼也顯示不出她是怎麼失蹤的。
希爾娜鄧倫,究竟在哪裡?
坎斯夫人用力卡住希爾娜的脖子,咯咯地磨著牙齒。
麗嘉這個可惡的女人,只因為長了一張不錯的臉,就能被校長和老師偏愛,高高在上,還不要臉地去勾引伯萊格。
她的眼神倒真是好啊,知道伯萊格是一隻金龜,可惜,呵呵,人家高貴的門第可不要她這種低賤的人!
賤,真是賤,未婚先孕的事情都做得出,還擺出一張聖母的臉。這種人,就應該得到神的審判!
十六年前,她代替神執行了審判,將麗嘉的屍體拖進了冰窖。
麗嘉在那裡躺了十六年,過不多久,她就要去參觀一下,欣賞自己的傑作。
她留下的女兒就要和伯萊格父女相認的時候,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一定是天罰!證明了她是替天行道!
於是,她把麗嘉的屍體從冰窖中拖出來,故意埋在顯眼的地方。
她要伯萊格看到,這就是作孽的代價,她要他生不如死!
坎斯夫人的臉在希爾娜眼前放大扭曲。
可是奇怪的是,希爾娜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窒息,身體一切如常,只有那張醜陋的臉讓她十分厭惡。
那尖利的聲音一直不斷在她耳邊喊:“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這就是人類,污穢的,齷齪的,骯髒的……
她聽見這女子心中傳出的聲音,不禁開口問:“你以為你是誰,竟能做神的代言?”
坎斯夫人的瞳孔驟然縮小,發狂地搖晃著她的身體:“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還沒死!”
被掐著脖子的少女突然不見了,坎斯夫人的雙手開始像遇熱的蠟燭一樣融化,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虛空,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慘嚎。
虛空中,出現了一隻貓。
一隻雲紋的、四肢異常短胖的貓。
貓用琥珀色的眼睛俯視著她,口中緩緩吐出人言:“你以為自己代替了神,又為什麼要使用邪惡的咒法?”
“問這種問題不是浪費麼?芙蓮達,難道你對人類還抱有希望?”一個聲音幽幽地回答。
是他……他來了。她漂浮在半空,抬頭看著那個被她遺忘了無數年的面龐。
那天,她在沉睡中,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她順著那氣息來到了這個房間,在窗台上發現了一條沾有他氣息的項鍊。
她帶著項鍊,到處找尋,在海船上,因為法力不支昏了過去,醒來後還暫時失去了記憶。
他向她伸出手:“我從睡夢中醒來,竟然察覺到你的氣息,沒想到你也留在這裡。我渡過大海,費盡周折才找到你,可你為什麼會失去神力?你無法看到我,無法前往彼岸,難道你曾違背過誓言,插手了人類的事情?”
她沉默不語。
他低聲說:“和我離開吧,芙蓮達,已經不需要留在這裡了。”
她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抱歉,納古拉斯,我不能離開,我要守在這裡。”
為了主人,守在這裡。總有一天,神殿會重新建起,這裡會變得像以前那樣,綠糙遍地,樹上爬著葡萄的藤蔓,掛著累累果實,收穫的歌聲響起,對主人的讚頌聲迴蕩於天地。
“約靈神的使者芙蓮達,我有叩響門的信物,請予我啟示,賜我正確的方向。”
房間中,忽然憑空出現了白衣的精靈,他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兩枚合在一起的鏈墜:“謹以龍之甲、精靈之發、人之淚、魅之血為祭,請示我門之所在,請打開秘藏的通道。”
那鏈墜發出淡紫的光芒,她眯起眼,身側的納古拉斯冷笑一聲,用金色的雙瞳看向地上的精靈。
“你視我為無物嗎,精靈?竟然覬覦神的寶藏,你倒不怕天譴的雷電。”
格蘭蒂納抬起頭:“納古拉斯使者,我未敢對你不敬,但神已離開,何來天譴。若不想被尋找,又怎會留下鑰匙?”
主人,為什麼要離開?
她一直不明白。
她知道主人很愛那個少女,她看著主人不顧神的尊嚴跟隨在那少女身邊,只為能時刻看到她的笑容。
但主人還是走了,他說他已不愛人類了。主人問:“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她搖頭。
她眷戀著這裡,眷戀著柔軟的綠地,眷戀著清晨帶著花香的晨露,眷戀著毛茸茸的鼠尾糙。
主人的神殿必須有人守護,她願意守著這裡。
因為她本來就屬於這裡。
在主人撿到她之前,她只是一隻卑微的貓,腿比別的貓短很多,不擅長跳躍,不擅長捕食,只能瑟縮在糙叢中,翻找殘存的食物。
“短腿也很可愛啊。”主人是第一個對她這麼說的人,“叫你芙蓮達好不好?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主人賜給她神格,讓她成為使者,即使她不像約蘭大人座前的納古拉斯那樣美又優雅,擁有矯健的四肢。
主人一點也不嫌棄她是一隻短腿的貓。
納古拉斯哼了一聲,一道閃電向著地上的精靈劈了下去。
突然,半空中躥出一道黑影,擋下閃電,站到格蘭蒂納身前,直視著納古拉斯。
納古拉斯扯了扯嘴角:“原來是龍,昔日不把神放在眼中的你們,也在覬覦神的寶藏?”
我只想找個媳婦。
肯肯在心裡回答。他緊盯著納古拉斯:“我對寶藏沒興趣。”
納古拉斯眯起金色的眼:“那麼,龍,你的願望是什麼?”
肯肯停頓片刻,看向一邊的芙蓮達,猶豫著問:“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頭?”
納古拉斯怔了怔,忽然爆出一陣大笑:“只要她願意就可以,你怎麼想,芙蓮達?”
她動了動前爪,黑衣少年的手卻已湊到近前,覆蓋在她的頭頂。
溫暖的,令人眷戀的溫度。
你為什麼總對齷齪的人類存有感情呢?芙蓮達?納古拉斯常常這麼問她。
因為,總有這種溫度令她留戀。
她用爪子蹭了蹭臉,緩緩地開口:“我的使命是留在這裡,所以我沒去過藏寶之地,但我知道它在哪裡。你們為什麼要得到約靈大人的寶藏?”
精靈很直接地回答:“我是為了錢。我有一個很能敗錢的母親,我們整族的錢都被她敗光了,為了全族能過得好一點,我需要一大筆財富。”
肯肯抓抓頭:“我不想要錢,我想找個媳婦。但是,如果能看看那寶藏是什麼樣子,也行吧。”
他對格蘭蒂納執著的寶藏有了一點點好奇。
肯肯再摸摸芙蓮達柔軟的毛皮,她的嗓子裡不由得發出咕咕的聲音:“好吧,將寶藏的地址告訴你們也無妨,它就在最東邊的島嶼上,你們需要渡過海,第一縷陽光會指示你們它的所在。”
格蘭蒂納俯□:“多謝您的提示。但我還有一件事,要請問納古拉斯大人。”
納古拉斯不耐煩地挑了挑眉,迎向格蘭蒂納看過來的目光:“我可不知道什麼寶藏。”
“有一個女孩在您這裡吧,納古拉斯大人。”格蘭蒂納的嘴角微微揚起,“這些卑微的人類當然使用不出真正的召喚惡魔之術,是您為了警醒世人,才暫時隱藏了她,對麼?”
納古拉斯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彈了一下手指,化出一道光幕。
光幕中,一個女孩正繫著圍裙,蓬頭垢面地清理著豬圈。
卑微的人類,不知道召喚惡魔之術將帶來怎樣的下場,竟妄圖使用。當然,能逼得別人使出惡魔之術的人肯定也大有問題。
“去那個村里接她吧,她那些毛病,應該改了不少。”
人類就是這樣,不給點教訓,永遠不會有長進。
精靈將手按在胸前,微微躬身:“多謝您的照拂,納古拉斯大人,您果然很愛人類。”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07.遠離
肯肯站在小鎮的街角,看格蘭蒂納和羅斯瑪麗假惺惺地互相道別。
“殿下,這次真是多虧你幫忙,查看過去的法術用了你很多法力,辛苦了。”
“不客氣,羅斯瑪麗小姐。對了,希望你能遵守約定,送公主平安回家。”
“她已經到家了,放心吧,殿下,我們魅族是講信用的。假如不相信,您可以讓人去查。”
“不,我怎麼可能不相信羅斯瑪麗小姐。那麼祝你一路順風。”
“也祝你尋寶順利,殿下。”
她和納古拉斯並肩站在雲上,看著腳下的情形。
納古拉斯哼了一聲:“真是虛情假意,你為什麼要把寶藏的地址告訴他們?是為了看他們最後自相殘殺麼?”
她搖搖頭:“主人說,如果有人拿著鑰匙問起寶藏,可以告訴他們地址。而且,他們中間沒有人類,納古拉斯,他們是魅族、龍和精靈。”
納古拉斯甩了甩尾巴,再次不滿地哼了一聲,湊過頭,輕輕舔她耳邊的絨毛:“該走了,芙蓮達。”
她轉過頭,遙望山坳的方向。
她會永遠記得那裡的一塊墓碑,因為那墓碑代表了一個人,一雙溫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