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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西弗漢的祖父的第一任妻子死於傷寒,當他恢復單身時,恰好帝國需要和海立亞政治聯姻,於是公爵便自告奮勇“為國獻身”娶了海麗娜公主。那時候,他的長子,也就是西弗漢的父親,已經五歲了。
“既然西弗漢想污衊我是非法的,我們是否也能用這個藉口去說服一下海立亞?”
眾大臣面面相覷。
“可是,陛下,他們勾結在一起,定然不是因為這層姻親。”
“海立亞一直不滿我們當年打下多魯時,對邊境線的劃分。這才是主因,陛下。”
……
在一片反對聲中,若欽說:“各位大人,我倒覺得陛下說得很對。我們去和海立亞談,定然也不是要用這個說法去說服他們,只是要為前去找一個理由。”
外交大臣揉了揉額頭:“丞相大人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海立亞素來不好打交道,前去和談的人選不好找。”
若欽看向約妲:“陛下,臣願前往。”
若欽離開皇都,去往海立亞和談前,約妲單獨召見了他。
站在客觀的立場,若欽華列特是最合適的人選。由帝國的丞相前往和談,最能體現奧修的誠意。
但,她心中有些忐忑,她並不希望若欽前去,因為這場和談相當危險。
清晨的觀景亭舒適而涼慡。
“我有很多年沒有進這間亭子了。”她平淡地開口,“因為,數年前的那天,我就是在這裡,和司諾告別。那時,他對我說,他一定會回來,可是,因為我,他永遠不會回來了。”她仰起頭,望著若欽的雙眼,“若欽華列特,現在我命令你,一定要回來。”
那雙蒼藍色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她:“陛下請放心,臣一定會回來。有些事,陛下應該放下了。我想,這也是司諾的願望。”他的聲音頓了頓,“其實,那位叫做格蘭的侍君與陛下很相配……”
約妲皺眉打斷他:“你不是說他身份不明讓我謹慎麼?”
若欽笑了笑:“陛下相信元老院的眼光,臣也相信。”他輕輕握起她的手,俯□,吻了吻她的手背,“陛下,請記住,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不論我是否姓華列特。”
約妲怔怔地站著,看著他離開觀景廳。
她想起初次見到若欽時的情形。
那時她只有七歲,司諾帶著她偷偷溜出宮,潛進了華列特府。
她知道華列特大人不喜歡自己,所以進入那座古樸的府邸時,有種潛入敵營的興奮。
在內院中,她不小心和司諾走散了,在橫七豎八的甬道與迴廊中亂跑著躲避僕役,在長廊的盡頭,她撞見了一個少年。
少年大約有十四五歲年紀,捧著一本書站在海棠花叢中,好像她在童話書中看到的海棠花精靈。
她仰起頭呆呆地問他:“你是誰?”
少年走到她面前,俯身微笑著摸摸她的頭:“我叫若欽,你又是誰?”
一本硬殼厚書從書架最頂端飛到格蘭蒂納手中,書本打開,書頁飛快地自動翻動,最終,停頓在某一頁,幾行字跡閃爍著金光。格蘭蒂納在書頁上折了個記號,合上書本,肯肯立刻接過書,抱在懷裡。
幾十分鐘過去,肯肯抱著懷中高高的一疊書放到長桌上,拉開椅子,看著格蘭蒂納坐下後,問:“你要喝水麼?”
格蘭蒂納取過一本書,翻到做記號的頁面,頭也不抬地說:“玫瑰花茶。”
肯肯馬上去泡,還端了一碟水果,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削梨子皮。
他不太擅長切水果,梨子塊切得大大小小,格蘭蒂納瞥了一眼,一臉勉強地拿竹籤扎了一塊,送進口中。
格蘭蒂納悶頭看書,肯肯無聊地坐在他旁邊陪著。一陣突然響起的急促鐘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
肯肯和格蘭蒂納對看一眼,起身走出圖書室,聽見走廊里的宮女在小聲議論。
“……十二下鍾,自先帝陛下駕崩以來還沒有響過這麼緊急的鐘聲。”
“難道前線出了什麼變故?”
格蘭蒂納微皺眉頭:“看來不能耽誤了,去中庭。”
約妲疾步走過通往議政廳的長廊,這一刻,她有點痛恨頭頂的皇冠,沉重的冠冕壓著她的頭頸,讓她的髮根隱隱作痛,影響了她的思緒。
侍從官敲了九下手杖,為她推開廳門。
“陛下,事態緊急!”
“陛下,前方失利了。”
“陛下,急需增援。”
“陛下……”
她壓制著自己的情緒,示意群臣安靜。
“眾卿,沒有哪場戰爭會百分百勝利,過程中的得失並不重要,只要保證,在結局時,勝利的是我們。”
大臣們稍微冷靜了下來。
軍務長出列,向她稟報前方的戰況。
若欽華列特丞相親自出使海立亞,本已傳回了好消息,使節團說服了海立亞國王,他決定在這件事上保持中立,使節團完成任務歸國,走到中途時,海立亞卻突然翻臉,派出大軍越過邊界。同時,希林德克等幾郡的叛軍開始反撲。
西線和東線的幾個國家雖然沒有異動,但為了防止海立亞的事件重演,駐紮在邊界的軍隊不敢調撥增援北部。南線的軍隊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趕到。
“陛下,現在只有一萬五千軍隊可以快速增援邊境。究竟是派往與海立亞交接的邊境,還是希林德克郡?”
約妲看著軍務長呈上的地圖,眼前的情形與往昔重疊。
她十四歲那年,丹斯皇兄意外夭亡,宮廷沉浸在黑色的哀悼中,東南邊境線上戰火正酣,忽然有一天,父皇讓她到書房去。
書房裡,幾位重臣都在,氣氛肅穆得可怕。父皇含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皇座旁。
“父皇下棋下得有些累了,你來幫幫父皇,我要考你一個問題。”
以前父皇也經常這樣突如其來地考她的功課學習情況,她便坐到父皇身邊,父皇在一張地圖上畫了幾個圈,用很平常的語氣說:“現在,海岸線這裡正在打仗,只能調出一支援軍前往增援,人數不多,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可是,內陸這邊又出現了敵軍,這個地方很重要,守軍難以支持,你要怎樣使用這支援軍?”
她思索了一下:“不能分散援軍。”
援軍人數不多,如果分散的話,反倒兩邊都難以顧及。
父皇拍拍她的手:“那你認為,應該增援哪裡?”
“我覺得……應該按原定計劃增援海岸線。另一處的攻擊可能是敵人為了阻撓我們增援的疑兵。援軍進行到這裡,增援海岸線更快,而且臨時改變調配,不利於軍心。”
父皇欣慰地笑了笑,掃視屋內的大臣們:“你們已經聽到了,馬上照辦。”
幾位大臣都變了臉色,科葉華列特丞相站起身,語氣不滿:“陛下,怎麼能把小女孩的戲言當成旨意下達?”
父皇的神情冷冽起來:“小女孩的戲言?”他站起身,握住她的手,緩緩地說,“這是奧修帝國儲君的決定,也是未來的帝國皇帝的決定。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將來也是。無條件地服從她,如同服從我。”
父皇按在她肩上的手很沉重,從那一刻起,她正式成為了帝國的儲君。
也是她的這些話,讓司諾永遠都回不來了。
司諾在保衛被突襲的邊境線的軍隊裡。是她親口說,不要給那個地方派去援兵。
參加那場保衛戰的士兵幾乎全部戰死。
數日後,她看到的,是一面染透血的旗幟,和刻著司諾中校名字的木盒。
華列特丞相到軍政處領取了司諾中校的英烈勳章,他的頭髮數日內白了多半,約妲木然地站在軍政處門前,華列特丞相對她微微躬身:“我謹代表我的兒子司諾,和其他戰死的六千八百二十三名軍士感謝你,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嘿,記得日更!
☆、06.帝國的秘密下
“陛下,援軍究竟要派往哪裡?”軍政大臣再次問。
她的腦中思緒飛快地轉動。
這可能仍是阻撓援軍的疑陣……海立亞皇室據說內部不和……或者是有人瞞著皇室與叛軍勾結……
西弗漢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不可能完全相信海立亞……所以既不會把主力兵力與海立亞軍隊合併,也不會給海立亞留坐收漁利的機會……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緩的,沒有感情地說:“讓援軍按照原計劃增援。”
離開議政廳時,軍政大臣忽然請求單獨和她談談。
在寂靜的長廊中,軍政大臣低聲說:“陛下,這件事必須讓您知道,丞相大人現在應該在海立亞。”
她的渾身一下變得冰涼:“他……他不是已經回來了?在半途中了?”
軍政大臣低下頭:“海立亞變故剛剛發生,丞相大人便立刻帶著使團折返。因為這件事無論如何要讓海立亞在外交上給個答覆。但丞相大人唯恐這件事會影響陛下在援軍調配上的判斷,所以特別囑咐等陛下做出決定之後才稟報……”
軍政大臣接下來又說了很多話,她恍惚中沒有聽清楚。
忽然,她轉過身,向著內宮方向飛快走去。
中庭花壇附近,守衛森嚴。衛兵舉著兵器擋住道路:“對不起,兩位,沒有特別許可,陛下之外的人不能靠近這裡。”
肯肯悶聲問格蘭蒂納:“怎麼辦?”
格蘭蒂納淡淡說:“闖過去。”
“會暴露。”
“沒辦法。”
格蘭蒂納抬起手,輕輕一揮,周圍的衛兵軟軟倒下,花壇之中的蒼線蕨感應到法力,瘋狂地搖擺起來,地面顫動。
宮女和侍衛們發現了此處的異動,嘈雜紛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格蘭蒂納微微皺眉:“不能再囉嗦了,直接轟開吧。”
肯肯點頭:“好。”抬起前爪,聚出一個紅色的光球,猛地向花壇一推。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從中庭處傳來。
走廊上,庭院中,混亂一片。
有宮女急切地在她耳邊喊:“不好了,陛下。那兩位侍君,闖進了皇宮的禁地,他們把聖壇炸開了!”
她全無反應,木然前行,到最後,提起厚重的裙擺,快步跑了起來。